杨子轩眼神没在宋祖身上多停留，一个接待办的副主任，还不值得他上心，倒是这个潘子明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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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这种级别的人，就一个夹心层，上面有专管接待办的市府副秘书长，下面还有好几个副主任，接待办又是承担市政府会议和重要活动的行政服务工作，负责市政府重要客人接待工作，和市府值班工作，政务活动组织安排的部门，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的关系都要撸顺，能够坐上的这个位置的人，都是能够左右逢源的人物。
配合上他这幅精廋的尊容，更是恰如其分。
潘子明的晶亮眼珠子，也说明了他就是那种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人物。
“杨市长还真是年轻，我们刚才都差点认不出来了……”潘子明一时看不清杨子轩的深浅，就先自我批评了起来，“都怪我们事先做接待准备的功夫不够，没事先找到市长您的照片瞅瞅，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差点错过市长您……”
礼多人不怪，潘子明一向奉行这个原则。
杨子轩深深看了潘子明一眼，突然笑道，“不碍事，你们自己开车来了吧？没有的话，就上我的车吧……”
潘子明立刻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微微弯着腰，“我们开了车过来的，在河东酒店订了房间，市长舟车劳顿，要不要先过去休息？我们在前面带路”
“不必了，我要在金京附近转悠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杨子轩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没等潘子明继续劝说，就上了车走了……潘子明呆呆立在原地，看着杨子轩消失的身影，宋祖凑了上来，低声道，“怎么是个娃娃市长，看起来和我儿子一般年纪，来广陵，能镇得住场子吗……”
“你瞎说什么？”潘子明一改刚才在杨子轩面前的恭谨，大声训斥着宋祖，“镇不镇得住场子，都是省委的安排，不用劳费你我操心。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以后休提“娃娃市长”这个称呼，传出去，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啊，他就算再不济，也是一市之长，想动你我的位置，还是易如反掌的……”
宋祖暗暗伸了伸舌头，凑到潘子明耳朵低声道，“主任，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这娃娃能唬得住谁啊，谁都知道现在广陵的青天刻着一个“周”字，这个杨市长就算再猛，也不过是条过江龙啊……”
“不能小看，你没看到刚才市长虽然话不多，但是气势十分稳吗？”潘子明努力回忆着刚才和杨子轩接触的一点一滴，“说的话也是滴水不漏，市委和市府就派遣了你我来，连个市府副秘书长都不派来，他也像是没察觉一样，没一点情绪流露，他要是露出个怒态还好，现在没事儿一样，反而让我心悬起来了……”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了，难道他是个潜伏高手？”
……车子缓缓在金京市区试过，经过新街，拐角处悬挂着大大的牌子的“空晨家电”，但是店门却是被封条贴满了，偶尔有过客对着店门指指点点。
“这个广陵市府做事也太不妥帖了吧，就派一个接待办主任过来，连个市府副秘书长都没过来啊，是市府那些秘书长们摆架子呢？还是有人故意在冷落您啊？”连老刘都嗅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我周末就到金京的事儿，早就在广陵市委市府传开了，不存在人为截留消息的可能性。只派一个接待办主任过来，这种毫无格局的小动作，周立昌书记不至于做得出来，他大书记一个，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面给我使绊子。我觉得更多可能是市政府里面有人在搞鬼，或许我的到来，让一些人的市长美梦破碎了吧，搞点小动作，让我郁闷一下？或者让我知难而退？还是想向我示威？……”
杨子轩摸了摸鼻子，人未到，矛盾就先出来了。
想到这些，杨子轩也没多少心思在街上晃悠了，找到了河东酒店，让潘子明下来亲自迎接，该摆架子的时候，杨子轩不会随和的。
杨子轩一个人住了一个大间，潘子明领着杨子轩进去，就要随手带上门，杨子轩却把他叫住了。
潘子明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年轻市长，叫住他，会问什么？他又应该摆一个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新市长。
“坐吧。”
杨子轩说话的时候，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潘子明十分识趣的把房间里面的灯打开，调转头，就看到了杨子轩那张沉静似水的脸庞。
“我自作主张的给市长您订了这间房，坐南朝北，位置空气都还可以，就不知道合不合市长您的心意？”
杨子轩为了显得老成一点，戴上了一副平光镜，儒雅的气息立刻就出来了，道，“还行！”食指在桌面敲了敲，话锋一转，“子明，在接待办的时间多久了？”
“五年了！”
“恩，看来你还是很胜任这个工作啊……”杨子轩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接待办事情繁杂，接待经费也多，能够做到不伸手不容易，潘子明能够在这场大地震中屹立不倒，不是有强大靠山，就是立身干净。
潘子明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杨子轩的话给接下去，不知道该自我夸奖呢，还是谦虚几句，只能唯唯诺诺的附和两句，道，“市长过奖了。”
“市府就安排你一个人过来接待我，说明市府的同志还是很信任你的工作能力的，你就不用谦虚了！”
“这……这个……”潘子明被杨子轩这么一句突然袭击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他总不能在杨子轩面前埋怨那些老爷们般的市府副秘书长们吧，要是被自己顶头上司知道自己在给杨子轩面前给他上眼药，自己以后的日子也甭想好过了。
“你也不用紧张，我不是批评市府对我的接待规格太低！”虽然话面是宽慰，但是杨子轩这句话在潘子明听起来，怎么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两句话下来，潘子明就开始坐立不安的，屁股在椅子上面不安的扭动，他做接待工作本来是滴水不漏的，力图不让杨子轩挑出刺的，但是被杨子轩这么一说，倒好像错在他身上了……“我需要先表明一点，我去广陵是做事的，不是搞反攻倒算的，也不是省委省府派去监督你们的，你不用敏感……”杨子轩看出了潘子明的不安，表了个态，“市府那边是不是很少秘书长了？都运转不过来了？”
潘子明脸色更加尴尬，许久才吐出来了几个词，“恰恰相反，现在市府副秘书长有十几个……”
“副秘书长严重超编？”杨子轩眉头一皱，脸一拉下来，站了起来，潘子明也慌张的站起来，低着头，瞥着杨子轩的脸色，像是在等待着末日审判一样。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一句话把潘子明打发出去，潘子明不敢逗留，出了门，顺手把门带上，过道微风吹来，潘子明突然感觉后背脊梁一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后背脊梁都湿透了！
自己内心深处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的惧怕这个青年了？
是他那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给自己强大的心里压力，还是自己心虚呢？
潘子明苦笑摇了摇头，三言两语就被这个青年逼得他把市府一个极大的问题泄露了，祸福难料，所幸的是，杨子轩没现场逼他立刻站队。或者，他还不够格，让杨子轩逼他站队吧。
……晚上的时候，潘子明又过来敲了敲门，打断了杨子轩的思考，说周立昌书记，恰好到金京开个会，想和他先见见面……杨子轩哑然，这个借口也恁假了点，直接说想来和他事先接触一下，急于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干部大会之前做好事先准备，不更好吗？
内心里面，就这件事，杨子轩首先对这个周立昌书记额头上面贴上一个“喜欢搞形式主义”的标签。
身材魁梧，国字脸的，四面八方，四十六岁的周立昌和杨子轩在河东酒店会议厅私下见了一面。
周立昌表现得十分热情豪爽，见到杨子轩的第一句话就是，“广陵市府总算盼来一位能人主持工作了。”
“能人”是周立昌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个词可是褒贬不一，可褒可贬。
杨子轩弯着腰和他寒暄了几句，周立昌就简单给杨子轩介绍了一下广陵目前的经济发展情况，却没有提及干部队伍的情况，末了，还加上一句，“市长，咱广陵以后能不能从省府拉到大项目，可全看你了。”
周立昌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起来是充满干劲，头发没有一丝花白，四十六岁的年纪，还能进步。
杨子轩嘴角浮起了一抹苦笑，难道自己在周立昌眼里能够成为“能人”，就是因为自己是省长的爱将，有能耐从省府拉到大项目？
这个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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