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轩心情有些沉重……东湖的环境恶化确实到了让人心忧的地步，诚如这些洗脚的农民所说，现在的东湖的污染已经超过了东湖自身的自净能力，不远处就能够见到几家化工厂在排放着滚滚的浓烟，夹着尘埃，昏黄的尘埃的洒落，湖畔的树林树叶都染上了一层细细的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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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是江阳区和姜州市的交界地区，姜州市是省管县委托广陵市代管，江阳区是经济大区，都是市领导眼中的宠儿，在财政局看来，都是能够生金蛋的鸡，所以市里对姜州市和江阳区在东湖两岸密集引进小化工厂都视而不见……“我看东湖的大开发工程，还真是害民害市，拖累市里的财政资金，妨碍百姓的日常生活，应该赶紧叫停……”李义东见到杨市长脸色不好看，跟在后面加了一句。
“还没停工吗？不是说早已经停工了吗？市财政今年没把东湖开发纳入财政预算项目，哪个工程队那么傻，还继续垫资来干？”
杨市长想起了之前财政局会计被垫资施工的工程队绑架的事，已经移交给樊康来办了，但是樊康这几天没有给他进行及时的汇报，也不知道这个搭档心里在想什么，也许在谋划什么也说不定。
这次莆田村一案，他算是胜利告捷，气晕武廷法，拿掉范译文，钳制周立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出很好的立威大戏，而且来得突然而凶猛，谁也没想到一桩普通企业犯罪案，急转直下变成了干部腐败案，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市长的声威大振，常务副市长自然显得黯然失色，他强势起来，自然会侵占挤压樊康市府内部的话语权！
再加上，杨子轩刚来广陵，就拉来一笔几个亿的央企投资，把蛋糕做大，许多人就算对杨子轩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中石油在广陵的投资，让不少本地人受益，一些领导干部能够把子女安排到中石油里面上班，财政收入增加，各部门经费自然也增加，另外中石油的运输部门，仓储部门都和要市里的监管部门打交道，这些监管部门也能够增加行政性收费……总的来说，现在市内虽然有些人对杨子轩有些微词，但是无伤大雅，因为杨市长给他们带来了切切实实的利益。
而樊康也算是来广陵不久，表现平庸，除了和杨子轩在市府常务会议上面提出过反对意见，此外再无亮点，坊间和机关内部，对樊康的评价普遍不高，相信樊康也急需通过一两件事来展露自己的手腕……“这个停工，只是市政府层面的，但是具体到江阳区政府和姜州市政府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我之前看过江阳区政府和姜州市政府的94年度经济发展计划，开发东湖，依然被列入它们的发展计划当中。也就是说，在东湖开发方面，姜州市政府和江阳区政府政策的口子，还是放开的……”李义东对杨子轩关注的东西，事后都会做足功夫，以免杨子轩问起，一问三不知。
“利益！还是利益的驱动！这两个区市的经济能够跑在前面，不是因为它们找到了经济的增长点，而是在政策上面对污染企业的进驻放开了口子，这种思想要不得啊……”杨子轩皱了皱眉头，“东湖大开发，当初市里就承诺给政策，给钱，姜州市和江阳区听到这种消息肯定兴奋不得了，在市里没有下文件命令撤销东湖开发区计划，恐怕这两个区市都会继续钻这种空子……”
“这种污染小化工厂，利润高，缴税多，在一些地方政府眼里最讨喜，监管部门还能够隔三差五去找这些小企业要点零花钱，简直就是人见人爱的……”杨子轩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眺望了东湖半响。
站了一会儿，杨子轩让李义东把水务局陆有道叫过来，顺道把他哥哥陆有为一起叫过来……两兄弟名字很像，母亲是书香门第，父亲是老革命干部，在地下党时代因公牺牲，母亲拉扯两人长大不容易，两人倒也争气，上山下乡做过知青，高考恢复后的一届大学生，是人民大学高材生，毕业就分配到市里给一领导做秘书，陆有为被提拔得很快，不过后来那领导退休了，加上陆有为性格比较有个性，不够圆滑，步子就慢慢缓了下来，陆有道是水利水电专业出身，业务水平不错，也紧随哥哥的脚步……名字虽然像，但是长相一点不像，共同点是脸的颧骨很高，一看都是很有个性，有棱有角的人。
两兄弟不知道市长秘书为什么突然给他们电话，市长召见，还是在东湖岸边，而不是办公室，难免心头疑窦丛生。
“市长，他们来了……”
李义东给杨子轩介绍了一轮，杨子轩点了点头，不紧不慢道，“东湖大开发的计划，你们有没有参与？听说你们当初是极力反对的？”
陆有为和陆有道都相视一下，不知道杨子轩是打算批评他们，还是另有目的？
“是的，市长，东湖大开发是绝对的劳民伤财，我一直在反对，当初我就给省水利厅写过信，希望水利厅能够施加阻力，但是没成功……”陆有为昂首挺胸，显得颇有正气，“所谓的东湖大开发，严重破坏东湖四周的生态，是彻头彻尾的害民工程，就算要以旅游立市，大搞旅游经济，也完全可以另辟蹊径，没必要用钢筋水泥把东湖改造成什么游艇中心……”
“给水利厅写信？这就是你这么早到政协的真正原因？”杨子轩似笑非笑。
不少领导对于下属越级举报，就很反感，只怕当初雷颂就是对陆有为这种给水利厅写信的行为极为反感，利用其它人同仇敌忾的心理，把正当壮年的陆有为直接撸到政协去养老……陆有为脸色一红，有些尴尬，不过他是无欲则刚，没有顾忌，也不怕杨子轩给他继续使绊子，朗声道，“主要原因就是这个，就因为我写这封信，让雷颂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把水利厅摆平……”
杨子轩没想到陆有为这么大胆，对于当时的内幕，不加掩饰，他在欣赏陆有为的勇气的同时，也叹了口气，这种个性官员，用得好是一张王牌，但是用得不好，就会成为政敌攻击自己的一张王牌。
陆有道用手肘顶了顶自己的哥哥，让他少说两句，虽然陆有道当初也激烈反对东湖计划，但是这种“向水利厅领导写信举报”的事，越级举报的事，是能做不能说的，说出来就是官场的大忌讳，他还在一线岗位，可不想给杨市长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市政府将要正式发文叫停东湖大开发计划，你觉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会遇到什么困难？”杨子轩微微一笑。
陆有为沉思了一会儿才答道，“叫停东湖大开发计划很容易，只需要发一个文件就可以，但是环境和生态破坏已经造成，要修复恐怕要花费很多钱，破坏容易保护难，靠市财政那点财政拨款是不现实的……”
“要解决东湖大开发这个烂摊子，最关键是关停这些小化工厂，东湖大开发计划能够得到那么多人支持，就是因为它有配套的政策，这些政策允许小化工厂建在东湖两湖畔，方便了他们的直接排污……”陆有为平静道，“我觉得最大的阻力，应该来自江阳区政府和姜州市政府……”
杨子轩眼前一亮，这个陆有为也不是什么书呆子，是有两把刷子，能够看出了问题关键。
“那这样吧，你们两兄弟回去之后，写一份报告，报告内容就是如何处理东湖这个烂摊子，要详细，把东湖大开发的前世今生，现状，出路，都写清楚，给我过目之后，发表在广陵日报上面，我会让人给广陵日报打招呼，让他们放松审查……”杨子轩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没等陆有为答应，陆有道就先答应了下来，脸色有些激动，他知道一个关乎他仕途的极为重大的机会，就摆在了他面前，只看他抓不抓得住了……忙不迭的答应，杨子轩便让李义东送他们回去。
“哥，看来市长要对东湖开刀了……”陆有道掩盖不了脸上的兴奋，“我就知道市长竟然关注秦河采砂的问题，就肯定会关注东湖的问题……”
“现在还不宜太乐观！”陆有为摇了摇头，经历过太多沉浮的他，要比自己这个弟弟拎得清，所谓无欲则刚，他无欲，看得自然清。
“为什么？杨市长不是刚拿范译文，古重这些官霸，民霸开刀吗？我倒是挺看好他的……”
“呵呵，看问题不能看表面，哪个领导上任，不需要立威？古重这些不过是刚好撞到火枪口上面的人而已，他刚上任，肯定要给自己博个好名声，拿掉一两个官霸民霸，一来可以立威，二来可以弄个好名声，一举多得……所以说现在下定论还早着呢，不过这个杨市长年纪虽轻，但是对于这些立威手段，运用起来，很熟练，是个厉害角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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