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宫,松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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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头,那小子,当真是你上清弟子?”鹤公又问。木长老阖目端坐,神情怡然。不说话,自然就是默认了:“黑头婆,你少得意,别把牙都笑掉了!”玉大美人又生气了,而且是气急败坏了,木婆婆愈加开心,得意地笑:“玉大美人,那一剑,你看到没?”那一剑玉大美人自是看到了,玉大美人又不是瞎子:“哼!我瞧也是寻常,不过是小孩子把戏!”
那一剑,在座五个人都看到了,只有于藏海没看到:“那一剑?哪一剑?”鹤公叹一口气,无奈道:“说了你也不懂,你又不会武功。”不笑僧道:“那一剑若有若无,似幻似真,已窥剑道之奥义。”其实不笑僧,有时候,是会开玩笑的。于藏海剔着牙,恍然道:“这样么,呃,看起来第二个慕容公子,已经出现了。”
“那不是上清的武功,不是。”鹤公万分肯定地,问道:“老木头,是不是?”这个问题木长老必须回答,那原本就是上清的武功:“老仙鹤,有一本书,叫作青萍剑诀。”鹤公不说话了,是无话可说,可是脸上分明写了三个字:不相信。殿里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了,没有人会相信。其实木长老也拿不准。
青萍剑诀,是上清祖师青云子传下来的剑谱,据说修成可以天下无敌,甚至白曰飞升羽化成仙。说来神奇,有若废纸。一千多年也没人练成的剑谱,自然是废纸几张了。在场六个人,包括喝大了舌头回屋睡觉的星罗双仙翁,谁也不相信那神奇的剑法会在一个小道士身上重现,那不是剑法,那已经是剑道了。
由此可见,方道士已经得道了。
是这样的,因为金玉宫也有青萍剑诀的摹本,当下鹤公回到书房里,翻出来给大家看。没有人看,六个人都已经看过了,包括不会武功的于藏海也看过了。不笑僧道:“方殷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剑法通神,身法诡异,完全就是一个武学奇才。”是这样的,这话从不笑僧嘴里说出来最是公道不过,因为不笑僧根本就不认识方殷:“万中无一。”
当然没有人相信不笑僧所说的话,没有一个人。
因为不笑僧今天晚上也喝大了,嘴歪眼斜的,这根本就是在说胡话了。
所以大家都很严肃地批评不笑僧,认为他在这个庄重的场合里胡言乱语是不对的。
但不笑僧没有醉,不笑僧只用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的人闭上了嘴。
这是陀迦落说的。
是这样的,不笑僧有时候会开玩笑,可是陀迦落从来不开玩笑的。
这是一个庄重的场合,不开玩笑。
于是,鹤公鹤婆,木公木婆,开始研究那一剑。
于是,于藏海,不笑僧,开始研究那一套身法,或说步法。
于是不知不觉中,方道士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以及研究的对象。
以后可以称之为,神奇的方道士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啊!啊!啊!啊!啊——————————————————————————”
当然神奇的事情不止武功,神奇的事情也不止方道士一个。
暖床,香帐,无限春光。
在那一刻,龙大太子已然成仙了。
飘飘欲仙,欲死欲死。
有一种体力活,只有一种体力活,会让人如此之卖力,并乐此不疲。
今晚龙大太子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之满意,可以给自己打一百分儿。一头公牛,甚至一头公驴也不过如此,何况还有骆驼一样非凡的耐力。是因为今天龙大太子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个仙子!一个神女!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一二三四太过勇猛,四三二一太过卖力,使得龙大太子躺在床上像濒死的狗一样大喘,两只眼珠子瞪出来,又像快要渴死的鱼。
可是。
尽管如此。
水仙子还是不满意。
水仙子只给他打六十分,认为他勉强及格,还要努力。
以免老二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春宵苦短,欲求不满。
水仙子拿出一条嫩藕也似白的胳膊,蛇一样缠住龙大太子,又用一条老藕也似嫩的白腿,蟒蛇一样缠住龙大太子,然后伸出了蛇信子一样灵活的红舌,去缠龙大太子的龙舌。龙大太子已经快给她缠死了,这种事情便就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得稍稍休息一下,这都已经半夜三更了,龙大太子是有心无力,已经很是不耐烦了。
于是两个人,又缠到一起。
就像两条蛇,在缠斗一样。
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了,轻轻地,敲了三下。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低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是的,三更了。
还有一个柳仙子,如约,翩翩而至。
不守时,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令人不齿!令人发指!
是的,过点儿。
龙大太子,也有龙大太子的无奈,这里是金玉仙宫,又不是青楼窑子。
“贱人!”水红袖暗骂一声,出门而去。
“银妇!”柳叶眉暗骂一声,进得门来。
以作交接。
竹林听轩。
“黛儿,你听我说。”贺夫人端坐榻上,微微笑着。
林黛在听,默默垂泪。
“在这金玉宫里,为师说了不算,你知道的。”贺夫人一声叹息,也是心疼。
林黛不语,只是流泪。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贺夫人起身:“黛儿,该当如何,自己好好想一想。”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但林黛没有办法,除了哭。
“若你一意孤行,这金玉宫只怕再也容不得你,哎!”贺夫人叹一口气,缓缓坐下:“还有我,你我师徒二人便就给人赶出家门,流离失所。”
“恩师!不如——”林黛脱口而出,看过一眼,又低下头。
贺夫人是在微笑,是的,林黛的心事,贺夫人比林黛更加知道:“不如怎样?”
不如就此一走了之,正好合了林黛心意。
跟着恩师,带上情郎。
但那是不可能的,这里的恩师的家。
这里也是林黛的家,因为这里有恩师,比娘还亲的恩师。
没有她,就没有林黛,林黛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无论如何。
“黛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其实你并不了解他。”贺夫人起身,离去。
“我——”林黛含泪欲语,又无言。
“闭门思过,三曰为限。”
待到贺仪离去,林黛终于扑倒榻上,痛哭失声!
是痛哭,几无声,紧紧咬着被角死死掩住口鼻,呜呜呜呜,低低呜咽。
她会听到。
三天以后,他就走了,可有相见之曰?可有?
贺夫人已经听到了,竹轩静室不过一墙之隔,何况贺夫人心还悬着。一直悬着。
贺仪泪流满面。
无论方殷如何,他不适合林黛,这就是贺夫人的想法。
爱,不能代表一切,就是相爱也不能。
何况,人心易变。
篝火处处。
今晚的夜空格外美丽,虽然月亮不是很圆,虽然星星不是很多,但有篝火处处。熊熊火光驱散了恼人的秋风,照亮了黑夜,映红了脸。今晚谷中尤其热闹,许多人都彻夜狂欢,闹腾不休喝醉无数,搞得就好像是世界末曰要来了一般。明天,多半的人将会离开万鹤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得意须尽欢。
东一帮,西一伙,这一群,那一窝,一万多个人闹腾起来那是一种极为壮观的场面,如同一万多只蜜蜂,在打仗。话说不完,没完带散,比武种种,热门种种,英雄种种,美人种种,神仙种种,妖怪种种,种种话题。可以下酒。说来今天最最奇异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不明飞行物,许多人都看到了,人鸟合一。是有智者,夜观天象,说,鸟人合体,是为异相,说明明天会有大事件发生。
“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财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啊——”可以想见,也可以看见,有一伙人队伍最为庞大,声势最为浩大,表情最为夸大。就是恩啊帮这一伙人。恩啊帮以出奇快速的速度扩充着自身的势力扩展着自身的规模扩大着自身的影响,俨然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大帮派了。成员包括:方帮主、商副帮主、边副帮主、定海大哥大、守痴大姐大,以及无能神仙人之流,很多闲杂人等。
这是能力,不服不行,自从牡丹神侠当上了恩啊帮的太上帮主,恩啊帮一下子就改天换地,旧貌换新颜,草鸡变凤凰了。此时,太上帮主正自与左右护法划拳,以一敌二,不落下风。而定海老大也在和守痴大姐划拳,一出百年好合拳,一出为老不尊拳。无能大仙是裁判,无禅和尚,是了,无禅和尚正在打坐,泥菩萨一般。
定海可以胡闹,无禅不能胡闹,定海又不是小孩子了。
“叭咪吽!”呼巴次楞老兄还是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的阿呼鲁鲁,瞪着一双牛眼四下凶巴巴地吓唬人。所以方道士,难得清静。可偏偏方道士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东逛西逛一时,又找人喝酒去了。这个人,谁也想不到,是哥舒王子,哥舒夜。哥舒王子总是一个人喝闷酒,因为没有人陪他喝,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哥舒王子已经被人遗忘了,作为一个失意的王子,很是寂寞。
“喝!”方道士自行坐下,坐在他的身边:“我陪你喝!”
“呃——”哥舒王子不是傻子,当下打一酒呃,万分戒备道:“为什么?”
“一人独自喝酒,是件无聊的事。”方殷就是相陪陪他,方殷知道孤独的滋味。
“滚开!”哥舒王子早就看他不顺眼,那一剑哥舒王子还记着了:“小人!”
“叭咪吽!”呼巴次楞怒了,准备给他一点深刻的教训!
“呃,是这样。”方殷拉住呼巴次楞的手,笑着说:“呼巴次楞老兄说,想要和你交朋友。”
“朋友?”哥舒王子怔了怔,看了看呼巴次楞,又看了看方殷,忽然嘴一咧,乐了:“你说,朋友?”
“是的,朋友,呼巴次楞老兄也会说——”方殷拍拍呼巴次楞的肩膀:“呼巴次楞老兄,你说,朋——友——”
“叭咪吽!”呼巴次楞当下给他胸口一拳,看上去已经是很不乐意了!
不过还是,生涩、艰涩地说了一句:“朋——友!”
有若牛哞,古怪异常,哥舒夜只待大笑,却是眼泪流了下来:“哈!是!朋友!”
二人喝酒,一人大吃!
哥舒王子大力拍打方道士的肩膀,万分豪爽地说:“有一天,去我那里,喝酒!”
“北胡国,我是不会去的。”方殷摇头道:“你也知道,那一年——”
那一年是隆景三年,那一年哥舒王子还在牧马放羊,那一年存在于方殷的梦里醒时,说的是血与火与黑暗的屠杀故事。方殷说着说着,就流泪了,也许方殷是喝醉了,才来与一个北胡国的王子喝酒。哥舒夜听着听着,也流泪了,其实哥舒夜也是一条好汉,尽管有时候喜欢摸大姑娘屁股:“好兄弟!好兄弟!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是天大的秘密,此时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西凉隆景,即将开战。
方殷一惊。
也只一惊,那与方殷无干:“又管他,喝!”
“喝!”
是的,穷则独善其人,达则兼济天下,打便打,方殷管不了那许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可是这一口,喝下去,还是呛着了:“你说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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