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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参的话娓娓道来,没有什么尖酸刻薄刺激的辞藻,就像是一个和常惠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看到他为琐事烦忧、忧心忡忡,因此平声静气的为常惠讲述如何看待他所遇到的困难并出谋划策帮常惠化解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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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常惠深以为然。
常惠觉得苟参和陈璲不一样,苟参说的话很贴切,分析问题很到位,一针见血。
陈璲欲遮又掩的,目的性很强,就是鼓动要常惠如何了,他陈璲才能跟着如何,可谓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璲想着自己高明,其实很是可笑。
苟参却不同,姑瞀楼被常惠接纳带着投降大汉了,苟参和常惠在敦煌一起公干,自然也面上有光,至于天子嘉奖,那是必然的,但是他很淡定。
再说,姑瞀楼这个匈奴的破落王子,还不是苟参从沙漠中带回来的?
权衡利弊,问题被解决,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被苟参给搬走了,常惠全身轻松,命人上吃食酒宴,和苟参对酌。
苟参欣然从命,不喜不悲。
两人酒过三巡,苟参说:“某担任校尉时间不长,听杨子幼说过当年羌人被前光禄大夫义渠安国搞到要反叛的事情,那个杨玉虽然最后被杀,但事情最初是可以扼杀于襁褓之中的。”
常惠点头:“匈奴之所以每每总是在草肥马壮的时候前来掠夺我们汉民,无非就是资源奇缺,食不果腹。难以过冬。”
“如果人人都像大汉人一样固定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愁温饱,何来抢掠?”
“因此,往些年投奔过来的匈奴人迟早全部被我们给日复一日的同化了。”
“姑瞀楼如果顺利被大汉接纳,今后反叛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常惠说着举杯对着苟参邀饮,见苟参喝了之后微笑:“校尉说杨子幼,他不就曾经任光禄大夫?不过其人行事和他的前任义渠安国非常不同。”
“其实,杨子幼在朝中没有什么大错。只是喜欢和人斗嘴,大家都知道他,秉性并没有什么瑕疵。”
“杨子幼的父亲,老夫也是相当钦佩的……校尉和杨子幼关系莫逆,这个人尽皆知。”
常惠的意思就是杨恽杨子幼这个人不错,杨恽的父亲,曾经任大汉丞相的杨敞自己也熟悉,早些年在一起共过事。
既然杨恽人不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么和杨恽关系好的苟参,自然也是能够深交的。
苟参听了敬了常惠一杯。道:“天下形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匈奴动乱,从一个王分裂成五个单于,又吞并成三个,如今,就剩下了一个呼韩邪,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就分散成好几个单于了。”
常惠听了点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校尉说的极是。”
“那么,某听闻自杀身亡的屠耆单于有一个堂兄是匈奴的握衍朐鞮单于,这人不知当初为何自杀的?”
苟参问的问题很适合和常惠深谈,像是对常惠投其所好,因为如今在大汉国,如果常惠说自己了解匈奴这个种族一半的情况,就没人敢,也没人能说了解匈奴一半多一点。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苟参问的事情很是对常惠脾气,这就让两人有了能够深入交谈下去的可能。
而谈话,从来都是增进了解的一个有效方式。
常惠微笑说:“这个握衍朐鞮单于名字叫屠耆堂,他是有记载的、老夫所知道的第一个自杀死的单于。”
“哦,这样姑瞀楼的父亲屠耆单于就是第二个自杀的单于了。”
常惠又笑:“屠耆堂自杀……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当年匈奴一分为五,出现了五个单于,归根到底的原因,就是从握衍朐鞮单于自杀身死开始。”
“那时,匈奴老单于虚闾权渠带着十万匈奴人忽然攻打长安,而这一情况我们大汉丝毫不知情,根本没有准备。”
“可以设想,以有心算无心,虚闾权渠要是带着十万匈奴控弦兵士兵临长安城下,会是一个什么情形。”
十万匈奴人突袭而来,自然是不好对付的。
“不过,天佑大汉,谁也没想到事情忽然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此时,匈奴出了一个叛徒,他来给大汉告密了。”
“哦?竟有此事?”苟参很是诧异。
常惠点头:“虚闾权渠手下有一个军官,因为不服虚闾权渠在分割利益上的安排,心生怨恨,就在匈奴大军没到达国境的时候,悄悄的骑马跑到我们这里来告密了。”
“这个告密的匈奴人,叫题除渠堂。”
苟参为常惠斟酒,常惠说:“老夫好久没说过这样多的话了,扯的就有些远。”
苟参正色说:“人常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经验和知识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老人如果不教授,年轻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一片空白。”
“老侯爷说的字字珠玑,某洗耳恭听。”
常惠一笑:“那好,老夫就继续唠叨,其实,这个虚闾权渠单于和那第一个自杀身亡的握衍朐鞮单于之间的牵连,是前因后果的。”
“虚闾权渠既然带着十万匈奴骑士来偷袭大汉,而题除渠堂又提前的泄露了消息,因此匈奴人还没到大汉国境上就获得了我们已经有了准备的音讯。”
“虚闾权渠单于大怒,结果怒极攻心,竟然吐血了。”
“天佑大汉!天不作美,正在此时,匈奴军队驻扎的地方也像屠耆单于那样,很不走运,忽然的就降临了一场暴风雪。”
“这场暴风雪来的无声无息。铺天盖地。匈奴人就被困在了那里。寸步难行,当时的赵充国将军要趁机出兵打虚闾权渠,不过,没有打成。”
常惠说道这里,苟参心里明白,赵充国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下要收拾匈奴人而不能,普天下除了当今天子刘询能制止他之外,不知还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虚闾权渠单于既然吐血。壮志难酬嘛,加上经受了冰雪,郁结于心,就病倒了。”
“单于既然病倒了,虚闾权渠单于的王妃颛渠阏氏第一个就知道了他病情的轻重。”
“接下来事情变得出乎所有人意料——颛渠阏氏得知单于病倒的消息后,首先知会了当时匈奴的右贤王屠耆堂。”
“哦?”苟参从常惠的话里领悟到了什么,常惠点头:“是,这个右贤王屠耆堂,也就是后来自杀的握衍朐鞮单于,他和虚闾权渠单于的王妃颛渠阏氏之间。关系不清楚。”
不清楚?
关系?
男女关系?
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有夫之妇之间关系不清楚,那就是情人关系了。
“右贤王屠耆堂明白了。老单于虚闾权渠,命不久矣。”
“一个为了自己的奸夫,一个狼子野心,两人一拍即合,右贤王屠耆堂本来要去参加匈奴统一的祭天仪式,这下不去了,紧急的筹谋,调兵遣将,安排事宜。”
“没几天,虚闾权渠单于就死了,事发突然,当时虚闾权渠单于带兵在大汉国附近,也没有指定单于的继承者是谁,于是匈奴的贵族大将们听到了右贤王的召唤,全部积聚到单于王庭,来推选新的单于。”
“至于聚集在大汉附近那十多万匈奴兵,因为虚闾权渠的死,一哄而散,回归各自的领地去了。”
匈奴人来大汉抢掠的军团本来就是一个利益的集合体,东拼西凑的来了十来万人,如今领头的死了,眼看着前进没有指望,干脆的就各自回家,自谋前程。
这一点,从来匈奴人和大汉国的兵士不同,匈奴当兵的有时候根本谈不上“纪律”这两个字,恰恰像是一群占山为王的乌合之众。
“而匈奴的贵族大将们一到单于王庭,就被告知准备参加新单于的登基大典。”
苟参说:“那么,匈奴的新单于自然是曾经的右贤王屠耆堂了。”
“是。颛渠阏氏的弟弟是当时匈奴的左大将,叫且渠都隆,且渠都隆对来单于庭的匈奴王爷、将军们说:其实虚闾权渠单于临死前给单于庭送来了密信,密信的内容,就是让右贤王屠耆堂继承单于的位置。”
“而且,且渠都隆还拿出了虚闾权渠单于那封密信。”
“这信自然是伪造的,那些匈奴王爷们当然没人信且渠都隆的话,但是人在屋檐下,也无可奈何,本来是积聚单于王庭是推选新单于来了,如今却变成了参加新单于的登基典礼。”
“曾经的右贤王屠耆堂,摇身一变就成了匈奴的握衍朐鞮单于。”
“但凡遇到事情,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右贤王屠耆堂伙同颛渠阏氏和左大将且渠都隆阴谋篡权成功,老单于虚闾权渠的儿子稽侯狦被夺取了继承单于的权力,勃然大怒。”
“不过稽侯狦当时没有表现出来,隐忍不发,随即,稽侯狦担心屠耆堂要杀掉自己,就跑到了匈奴西部,到了自己的老泰山乌禅幕那里,集结了人开始造反。”
“稽侯狦一呼百应,于是乎,匈奴陷入了一片混乱,大家各为其主,自为其政,分崩离析,即没人听单于王庭握衍朐鞮单于的话,还咒骂他行为不端,不配为王,也没人真心听稽侯狦的号召,不过有一点倒是相通的,那就是全部起兵讨伐握衍朐鞮单于。”
“世道乱了,什么都有可能,握衍朐鞮秽乱虚闾权渠单于宫廷,夺位驱逐王子,自欺欺人,最后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就在匈奴人的讨伐中,孤立无援,最后就自杀了。”
“从此,匈奴谁都不服谁,才一窝蜂的出现了好几个单于。”
“这就是匈奴乱遭的初始。”
听到这里,苟参问:“如今匈奴形式倒是和虚闾权渠单于那时有些相同?”
常惠听了没说话,恍然看着屋子的大门口,那里光亮绚丽,常惠的眼睛幽幽暗暗,不知在想什么。
蓦然,常惠说:“明早,老夫和姑瞀楼奔赴长安,请天子定夺匈奴屠耆部归降一事。”
“只是老夫不在敦煌,相夫公主和乌孙之事,校尉就要多多担待了。”
苟参点头:“侯爷尽管回去,乌孙的事情如今还在胶着,匈奴的事情却瞬息万变,不能耽搁了。”
“卑职愿侯爷和姑瞀楼王子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
第二天,大汉国和乌孙国和亲正使,长罗候常惠因为有事,紧急回长安去了,相夫公主和乌孙联姻一事,交托给和亲副使,大汉护羌校尉苟参全权负责。
苟参和敦煌太守陈璲送走了常惠,两人闲谈几句,各自分开,苟参就请见了相夫公主。
相夫公主屏退了左右,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英俊的校尉,听他说道:“公主,苟参决意,到乌孙一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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