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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毅就把自己那饭店申报厨余垃圾回收,结果绕了一大圈却变成盖房子这事儿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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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栋听了皱皱眉头,“那个公司的鹏是大鹏展翅的鹏,亚是亚洲的亚,对吧。”
“嗯。”徐毅点头。
秦国栋点点头,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上一口,沉吟了一会想明白了里面的关键,这才张口说到:“这事儿你放心吧,对你没啥坏处,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听秦国栋这样说,徐毅估计他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一颗心也算放到了肚子里,不过总得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所以就问到:“怎么说?”
“鹏亚这家公司已经成立了好多年,差不多就是省城这里大规模基建的时候,这家公司就成立了。”
“那这家公司有什么特殊的么?”省城这里多少家公司徐毅不知道,不过千八百家肯定不止了,这样都能被秦国栋记得,那这公司不是业内翘楚就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儿,要么就是老板跟秦国栋有什么交情。
毕竟秦国栋开的是律师事务所,跟建筑行业差着十万八千里,应该跟鹏亚没太多交集才对。那这可能就是业务以外的交集了,看着秦国栋的表情还是笑眯眯的没什么变化,徐毅觉得可能还是后者的可能更大。
“这事儿得从七八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这事务所刚成立也没多久,接过一个跟他们有关的案子,托人查过这家公司。”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那这家公司一定有问题……”听秦国栋这样说,徐毅觉得自己还是图样。不过既然还要调查,想必也不可能有什么朋友关系,毕竟不打不相识这样的事儿只存在故事里。
“你猜呢?”
“是鹏亚这家公司上面有人吧?”徐毅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说道。
秦国栋点头,“这家公司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法人代表也只是普通背景的职业经理人。不过很多公司都这样,明里暗里两套班子。这明面上的信息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掌控这家公司的,实际上还有另外一套人马。”
“那他们怎么会接这样的活儿,弄点大工程不是更赚钱?”
“这年头儿,但凡能接到城市街道改造、绿化……这些业务的公司,有几个是真正靠竞标什么拿下的?实际上这些工程的竞标就那么回事儿,往往走个过场,做给人看就是了。就像这样的厨房改造项目也是这样,鹏亚能承包下这样的活儿,不是因为他们多专业,行内的信誉好什么的。”
徐毅听了,之前有些模糊的答案也清晰了起来,“那是怎么来的?”
“我看你也猜到了。”秦国栋看了眼徐毅,笑笑接着说到:“能接到这样业务的公司,基本都是有背景、有后台的。鹏亚这家公司也是一样,不过大多数人不知道,能知道的人也都装糊涂就是。毕竟有本事的都变着法子给自己捞好处呢,这要是互相捅刀子,谁的屁股都不干净,那最后也就是两败俱伤。”
说着话,秦国栋也摇摇头,“说到大工程的话,鹏亚倒是也想呢。不过这样的肥肉盯着的人更多,他们身后没那么大本事的,自然也就搞不到了。能搞到这样没什么风险,又保证能拿到工钱的活儿,鹏亚的老板们也能过得很滋润了。”
“咱这国情,为了少麻烦,也不去博取那份虚名,我这事务所不接刑事案。当初看着也就是个合同纠纷没当回事儿,查清楚了鹏亚的底细我才敢接那个案子。说来律师事务所这行当更容易得罪人,这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搞不好什么时候走路被人打闷棍都很可能。”
“那你还敢接……”
秦国栋摇摇头,“那时候鹏亚背后的人也不过是小虾米,我还不至于得罪不起。要是放在现在,我就真未必肯接这案子了。毕竟赚钱不多,又容易得罪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虽说能得罪得起却也不划算。”
“那你跟我说说当年怎么回事儿。”看着时间还来得及,看秦国栋也有谱儿了,徐毅也按下性子听故事了。敞开门做生意,什么人都可能遇见,多见识点没坏处,说不准自己以后就有可以借鉴的地方呢。
“那年省城在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全省的各个区也都在争创省级文明区。省城这里虽然不像现在这样大修大建,可是各个区也不少道路整治、绿化之类的工程。那时候还不像现在,省城还算是个老牌的工业城市,各个区也不少厂子。这争创文明区就涉及到不少厂子的环境美化的工程,所以鹏亚这样的公司那几年也发了不少财。”
“发生纠纷的那家厂子也是鹏亚接的单子,合同内容是厂区道路和围墙翻建。”
徐毅听了有些奇怪,“这样的工程没啥难度吧,怎么还会发生纠纷?”
“的确没啥难度,可是再没难度也可能出现点儿意外呀。这活儿没用几天就完工了,结果不到半个月下了几天雨,刚修好的围墙就倒了好几节。事后调查才发现是鹏亚为了赶工期,没等围墙基础彻底凝固就把上面的墙给砌上了,这就把基础给压坏了,就算不下雨也未必能挺几天。”
“幸好那里是厂房背面,又是晚上倒的没什么人受伤。厂子老板也隐约知道鹏亚有后台,所以也没说什么,只让鹏亚把倒掉的围墙给重新建好,确保以后不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才肯把尾款给结了。”
“那鹏亚没给返工吧?”毕竟,如果真返工了,估计也不至于闹到要打官司的程度。
“是呀,鹏亚正忙着别的单子,不肯给他们修墙,还说当初他们验收合格了,这墙出问题跟自己没关系了,反倒要求工厂如期给付工程款。”
“两方面闹了个不愉快,厂子没围墙还不安全,工厂干脆就找别的施工单位把墙修好了,再把当初鹏亚留下的施工隐患排查了一遍,借着合同条款的由头扣下了鹏亚的尾款。”
徐毅也有些无语,不过想想却也正常。“我猜鹏亚不答应了吧?”
“是呀,不过他们也没说啥,干脆就来个不闻不问只是忙着自己拿到的别的活儿。”
“那怎么还闹到要打官司的地步呢?”
“跟鹏亚撕破脸以后,这厂子算是捅了马蜂窝了,三天两头不是工商税务、就是消防环卫什么的上门检查,稍微有点问题就是一张停业整改通知书,甚至因为这个他们接的几份合同都没办法如期完工,反倒赔了不少的违约金。”
“这可真黑,哪怕没事儿天天有人上门查,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可不是,那老板也猜到是鹏亚在里面捣鬼,毕竟厂子除了道路硬化和围墙翻新,别的啥都没动过,怎么当初合格的东西,现在一下子什么都有问题了?他一怒之下干脆把厂子停工,准备把这事儿闹大了。那年头儿还没网络什么事儿,他干脆就找到我这儿,准备起诉鹏亚,追究他们的违约,还要连带赔偿一系列损失。”
徐毅不由得感叹,这种官商勾结,的确不是这样的小厂子能够对抗得了的。“那后来呢?”
“最后这官司不了了之了。”秦国栋摇了摇头,“法院给鹏亚发了传票,就有人托人找事主,说合着鹏亚赔偿了损失,也保证再没人再没事儿就去检查,再后来就庭外和解了。”
“鹏亚不是有后台么,怎么还肯和解呢?”
“其实鹏亚这公司是省城城建厅谢厅长的侄子和几个别的部门领导的亲戚一起开的,那年刚好换届,打官司可能影响这些领导,所以鹏亚也不敢闹得满城风雨,要不然这事儿还不一定啥结果呢。”
徐毅有些好奇,“不是说禁止领导干部家属经商么?”
秦国栋摇摇头,“这规定都是后来的,到现在也没几年。而且这领导干部指的是高官,当时那些人还都只是个小虾米,没在这规定里面。”
“再后来出来了禁止干部家属经商这样的文件,那些当年的小虾米也一点点地变成了受这条例制约的一份子。鹏亚这公司虽说行为规范了一些,不过建筑业竞争也激烈,运营成本还高,所以也没怎么发展起来。所以大半的人都退股了,剩下几个也都把股权从明转暗,换了一套人马继续经营着,至少现在不知底细的谁也挑不出他们有什么毛病。”
“那我这事儿,你觉得是怎样的,我是一点头绪都摸不到。”
“谢厅长这人我见过几次,算得上点头之交吧,不过这也是那案子以后的事儿了。当年他还是沿江这里区城建局的副局长,经历和年资都够,不过没啥人脉,再想进一步也挺难的。大学城改造,那区里城建局因为拆迁纠纷被双规了好几个,把他调过去当了代局长。”
“那他没因为鹏亚的事儿找你的麻烦?”
“怎么会,说来不说公检法,就算省里、市里我这多少也认识几个人。再者有郑哥这层关系,他也不可能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来烦我。”
“这人也会做人,过去当局长,也变着法跟周边的村镇打好关系,这比他的前任做得好多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郑哥搅局,也许他的前任政绩比他更好。”
“这些年经济挂帅,又赶着省城的大半高等学院全都搬迁到大学城,这人也把自己分内的事儿干得漂亮。所以这几年倒是顺风顺水,都当上副厅长了。”
“当年在他调动这事儿上,郑哥也帮过他不小的忙,他们关系还算不错。上次郑哥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吃过饭。这样看的话,你这事儿应该也是看在郑哥的面子。不过郑哥人也不在国内,我觉得他可能是有事儿找不到郑哥,这是准备曲线救国吧。”
秦国栋也没十足的把握,不过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跟徐毅说了一下。
徐毅长出口气,至少知道自己是承的谁的情,也用不着担心那么多了。
“秦哥,你看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请这谢厅长吃顿饭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