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忍不住摸上了妻子滚圆的小腹,“听到你醒了……”
“天还黑着,早着呢,再睡会吧……”估摸着现在也就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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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睡不着了……”
“想就来吧,但你得轻些……”
“不,还是小心些好。”
“因为演习的事?他训你了?”
“瞎想什么!何况演习也没输。”
“你要是看上那个小护士,俺,俺不反对……但你得将她领进门来,不能偷偷在外面养着……”
“什么叫偷偷养着?!”他登时恼怒起来,转而想到妻子肚子里的娃娃,又将怒气压了下去,“蒙山军还没人纳妾呢。”
妻子的猜疑并非空穴来风。他确实看上了那个从济南招来的娇滴滴的小护士,论模样未必及得上未曾怀上第二胎的妻子,关键是嘴甜。每次他去医院,都忍不住和那个小妖精逗笑上几句。
医院是二标的医院,只要司令部没来人,自己就是这块地盘的老大,谁敢过问他的事?就算司令部来人,除了一个人,谁也不放在眼里。在已成气候的蒙山军中,论职务,论资历,谁敢和自己比?
在一切走上正轨,生活彻底安定后,生个儿子的渴望是如此的急切。顺理成章,妻子怀孕了。没想到的是,本来苗条秀丽的妻子在怀了第二胎后变丑了,身材臃肿不说,脸上还起了难看的斑……家里雇的老妈子倒是恭喜他,太太这回一定生一个男娃!他也听过类似的传说,比如男孩子不打扮母亲之类。
“你们男人啊,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谁都一样。对了,月蝉姐究竟被派去了哪里?”
“这可不方便问。问了也不会说。情报处那帮人啊……”
“都三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已是队伍上的人,总要服从命令。再说了,是她自愿去情报处的。”周毅坐起来,窗子泛出灰白,夏天天亮的早,实际上还早着呢。
“还早,起来做啥?”
“能做啥?”从枕头下摸出怀表,凑近窗户看了下,刚到五点钟。披衣起床,准备出去查哨,然后跟警卫连出**。
听说鲁山那厮除了礼拜天都是住在营房里跟部队摸爬滚打后,周毅虽然没有学鲁山搬出家,但每天早上都带队出**了。
借着朦胧的光线,郑婵看着丈夫穿戴整齐,扎好了武装带,从枕边的褥子底下摸出了手枪放进挂在皮带上的皮套里,“对了,你起来后好好打扮下,今儿老尤家娶媳妇,咱们得过去下。”
“嗯……”
房门吱呀一响,他出去了。郑婵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情绪上来,无声地饮泣起来。
既为丈夫打算纳妾,也为家人的星散。
丈夫看上医院的小护士,是从母亲口中听来的。熬了两个月,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了。据说龙谦曾提议蒙山军军官终身不纳妾,竟遭到集体反对。看来龙谦的话也不是全算数啊……
二哥跟着曹锟大人撤走了,先到济南,然后去了直隶。从济南寄来一封信后就再没有了消息。然后他们也从郑家大宅搬到了兖州府。大哥就更是音信渺茫,生死未卜了。蒙山军对大哥郑诚的通缉令至今未消。大哥估计早就逃出了沂州了,否则丈夫不会没有消息。
王月蝉起劲地追查郑家庄谁泄了密,没有结果。那段时间她总是去情报处找江云汇报,大概就是那时被江云看中了。她没跟第二标来兖州,而是跟着司令部去了沂州。自那之后,俩人就没有再见面。去年接到王月蝉的信,说她不在医院了,换了差事,以后怕是不方面联络了,要自己多加保重。后来才听丈夫上,她正式进了情报处。现在也是音信皆无。
身边的亲人只剩了母亲温氏一人。不知从何时起,与母亲就很难沟通,总是争吵。就像这次,他想娶小,母亲竟然劝自己忍耐。说什么只要这回为他生个儿子,地位就不会动摇……女儿两岁后便交给了母亲带着,而母亲总是惦记着郑家老宅,每年总要回老家住几个月。从清明前带着女儿回到了老家,至今还在老家住着。
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了。
她很恨大哥郑诚,不仅没照顾过她,而且不停地给她找麻烦,连带了丈夫。换位思考,人家也不会原谅策划谋杀自己的元凶吧?郑婵可以感受到丈夫的焦躁,那件事后,好像与龙谦的关系就疏远了……
所以,丈夫会格外在意尤家的喜事。
郑婵躺在**想着心事,一直到太阳照进了屋子,照亮了墙上她选了年画,画儿上抱着一条大鱼的穿着红肚兜的可爱娃娃冲着她笑。她终于起床了,略微梳洗,到厨房去用早饭。雇来的女佣兼厨娘早已将早饭准备好了。
饭后郑婵遵照丈夫的命令开始打扮自己。她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自己,发现自己真的变丑了。算算自己才二十岁,无论如何,“老”是跟自己沾不上边的,但是,事实上已经未老先丑了。头发变得失去光泽,脸上也有了黄斑,因为**,所以更加醒目。
这就是做母亲的代价吗?当初生了女儿,都说自己更加漂亮了。但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却变成了这样……她不由得痛恨起肚子里的孩子来。
这个样子去那种场合吗?郑婵犹豫起来。但丈夫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郑婵还是精心地化了妆,挑选了她最中意的衣服换上,静静地等待着丈夫来接她。
快十点钟的时候,马车停在了院子门口,军装笔挺,马靴铮亮的周毅拎着马鞭进了院子,没有进屋而是喊了声,“好了吗?走吧。”郑婵便出了房门。
周毅扶着妻子上了马车,自己翻身上了他喜欢的那匹大白马——很神骏的一匹马,据说是西洋种,“还以为司令会去呢,连陈超也没来。”
“龙司令在兖州?”
“嗯,他刚离开去了峄县。”周毅轻抽了胯下骏马一鞭,马儿得得地跑起来,马车跟在后面,朝西大街尤家而去。
尤家的街门口已经很热闹了,周毅勒住马,“哦,别跟尤家的人说司令来过兖州。”
“嗯,知道了。”
“周标统周大人到。”有人用尖细清亮的嗓子喊道,一身簇新的尤厚成早已迎上来,抱拳拱手,“哎呀呀,欢迎之至。周大人与夫人亲来,真令鄙府蓬荜生辉呀。”
“周夫人呀,刚才我外甥女孩念叨你呢,快请屋里坐。”这是尤厚成矮胖的老婆郭氏的声音。扭着小脚上前,郭氏一把搀住了大腹便便的郑婵,“周将军,夫人就交给俺了,你就放心吧。”
“喔,淑姐姐来了吗?”郑婵惊喜道。
“不是,是小娴。淑儿孩子小,实在是走不开呀。”
“哦。我应该去趟沂州看看淑姐姐的。”郑婵想起了陈淑。那时陈淑在医护所工作,没事常跑到郑婵屋子里聊天,逗一逗毛毛。比起陈淑,郑婵和陈娴就陌生了许多。
想起了丈夫刚才的叮嘱,尤家并不知道他们的大靠山本就在兖州,但竟然没有上门贺喜,而是悄然去了峄县。不过,总算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当郑婵得知陈娴和其母将从兖州回郑家庄时,立即动了回去看看的念头。她从那片大山里出来已经两年了,常常在梦中回到那片土地。
“啊,我娘也在庄里呢,能不能搭你们的车一起回去一趟?”郑婵抓住陈娴的胳膊摇晃着。
“你的身子重了,行吗?再说了,周标统不放心你回去吧?”
“才六个多月,应当没事的。”这个念头一起,郑婵渴望回到老宅的心情更加迫切起来。
办喜事的特点就是乱。总算找了个机会,郑婵将自己的打算跟周毅提了,周毅沉吟片刻,“担心你身子重了,这么远的路……”
“做马车嘛,很舒服的。陈庄主的家人都回去,正好做个伴……”郑婵的眼神里透着哀求。
“别急。反正他们也不是今天就走……”上门道喜的客人很多,沂州官府的人大多认识周毅,不停地过来打招呼,郑婵立即知趣地离开了丈夫。
三天后,郑婵终于坐上了尤氏和陈娴的马车,沂州的两位保安以及周毅派出的三名骑兵护送女眷们去了郑家庄。早晨走的早,黄昏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的三个女人已经可以看见郑家庄北门外的那座望楼了。据说那是一百五十年前郑家庄一位通过科举入仕的京官为其老母修的。登上望楼,可以眺望千里外的京城。现在望楼上依旧飘扬着蒙山军鲜红的军旗,军旗的式样依旧,只是去掉了当初宁时俊手书的三个大字而已。
看到望楼,郑婵的眼圈红了。尤氏也很激动,时隔两年,总算又回来了。
郑家庄的北门仍立着蒙山军的岗哨,军服的式样与兖州驻军完全一样,进入熟悉的街道,郑婵惊奇地发现街道上的兵很多,她以为蒙山军的兵都进了兖州和沂州了呢。
“啊,还有这么多兵啊。”郑婵轻声道。
护卫他们来的二标警卫连吴班长笑道,“这儿扎着预备役司令部嘛。”
预备役是什么东西,郑婵和尤氏母女谁也说不清楚。
马车停在了郑家大宅门口,尤氏和陈娴拒绝了郑婵的邀请,她们还要急着回陈家崖老宅呢。
郑宅大门一样有岗哨,是一个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士兵,拦住了郑婵,即使有吴班长的解释也不行,非要他的上级放行才行。
“一看你就是新兵。”吴班长生气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她是周标统的太太,这儿是她的家呀。”
“俺不知道谁是周标统。没有命令,俺不能放你们进去!”小兵很是固执。
正争执间,王明远从院中出来了,“咦,这不是郑小姐吗?啥时候回来了?”还是习惯于叫郑小姐。
“王司令啊,你的兵不让俺回家呢。”坐了一天的车,郑婵早已疲倦不堪了,一**坐在门前的石头台阶上。
“胡闹!她是周标统的太太!”王明远训了小兵一句,转而对郑婵说,“对不住啦,我陪你回去。”他想伸手扶郑婵起来,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你母亲在呢。行吗?我叫人扶你进去?”他看到了郑婵的大肚子,心道这么重的身子干嘛走这么远的路?“周标统也是的,他也放心让你回来。就你一个人吗?”
“陈庄主夫人和陈娴也回来了,她们回陈家崖了。”
“是吗?陈夫人回来了?嘿,正好问问,叶延冰这小子的喜酒啥时候办哪?”王明远转脸对吴班长等三个兵士说,“三位兄弟请进,你去告诉范参谋长,让他招待好第二标的三位兄弟。”
郑婵站起身,“那我就进去了。”
“快进去吧。你母亲还住在原先的院子里。对了,我的司令部就在当初龙司令所住的院子里,有什么需求,你就跟我说。”
“谢谢王司令。”郑婵朝王明远微微一笑。
王明远目送郑婵和三位兵士走进院子,掉头朝陈家崖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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