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行离开包厢后,包厢内一干人都重新进入他来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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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星骂骂咧咧,抱怨上半年任务没完成,被领导骂得狗血喷头,下半年还要提前超额完成任务。
“我搞经侦的,又不像他们刑侦,实在不行了抓赌抓黄抓毒,都是来钱的招数!”
荀志刚推推眼镜,一脸老成,“大哥,你也该上上心!听说你们蔡头就要升副局喽,县局接下来肯定是一番大调整,这个时候得想办法出成绩啊!”
“老四说得没错。”徐旸说,“我有确切消息,姜万才正替姜忠华活动,想到你们经侦接替蔡头,章局态度模棱两可。大哥,凶险啊!”
“姜万才手太长了吧?”李红星脸立时黑了下来,“姜忠华在刑侦混得好好儿的,到经侦做啥?嫌我们这儿不够热闹?”
“还用问?”胡四海道,“经侦日子好过人人知道!姜万才最近想要把那个养殖场扔给他兄弟姜炳才,他自己正忙着在县里开公司,以后少不得要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儿子到经侦当家,他就不用怕喽。这段时间啊,他整天与我们局座混一起,估计主意一篓篓的。”
“刚刚那个小孟不是在姜万才老巢吗?让他整治整治那个砍脑壳的。”崔牛说。
“要不得!”徐旸立刻摇手,“莫说他还没这个火候,就是有也得掂量掂量我们现在有没有份量让他办事,他又有没有胆量在桑榆破出一条道来!他在上面可能有人,万一出了事,咱都不好交代!”
“狗-日的,我说你咋跟一碎屁儿称兄道弟,没按好心啊!”崔牛捅了徐旸一下。
“小声点,小心人回来听到。”徐旸皱皱眉,“我查了他的背景,原来倒是干部子弟,可惜大树倒了,一点势都没了。奇怪的是,铁娘子对他的事儿很上心,原来还想把他直接捧到副乡的位置上,你说要不是上头有人,铁娘子凭啥帮他?”
“嗯,肖县有回通电话,也提到过他的名字。”荀志刚若有所思地说。
李红星接道,“那就不要把他扯进来嘛!”他喝了一口酒又撂狠话,“姜万才这个瓜娃子要真把他儿子弄经侦来,看我能不能让他把公司开巴适!”
他话音刚落,孟谨行推门走了进来。
荀志刚听了徐旸的分析,对这个新人有些防备,瞟孟谨行一眼,对李红星道:“狠话说说就算了,鸡蛋碰石头的事还是做不得。郑书记现在大炮轰出去有时都成哑炮,我们这些人又有几斤几两?”
李红星没有荀志刚的复杂心思,闻言有些泄气地说:“最近背时,诸事不顺啊!就拿假钞那件事来说,刑侦得到消息说黄金边来长丰了,版子交易可能会在长丰进行。呵呵,他们通报消息倒是在局里长脸了,苦了我们,大海捞针啊!黄金边要是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那姜忠华这个龟儿子就真有可能到经侦喽!”
孟谨行心头“咯噔”一下,“版子交易?”他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李队,这黄金边是人是物啊?”他问。
“这是一个南佬的诨号。此人姓黄,爱戴金丝边眼镜,做的又是假钞生意,道上人就送了这么个号。”李红星回道。
孟谨行闻言一下站起来瞪着李红星道:“李队通知手下来逮人吧!”
“啊?”李红星没明白过来,笑道,“小兄弟喝糊涂了吧?”
“我说的是真的!”孟谨行道,“中等身材架金丝边眼镜,一身灰色西服,夹老板包,长相斯文,带两个着梦得娇北客,一个光头满身横肉,一个长发跛足,就在楼下433包厢吃饭。”
李红星闻听后脸色大变,一把扯下餐巾,“兄弟的情,哥记下了!”
话一撂下,人早就拿着包冲出包厢,安排抓人去了。
在座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
……
二十分钟后,省厅通缉三年多的假钞团伙头目黄金边及其同伙,在香韵酒楼433包厢落网,经侦警察在他们身上查获随身携带的假钞一百万。
当晚,李红星所在的经侦大队整晚灯火通明,连夜审讯黄金边及其同伙,并于子夜发起第二次行动,抓获暗藏的长丰本地假钞团伙,破获建国以来长丰最大的假钞案。
……
孟谨行则在香韵楼喝得东倒西歪,但也因此获知,市旅游局开发长丰旅游景区的规划已经批下来,桑榆乡的确如雷云谣所说,在规划之列。
散席后,他坚持星夜回观山,结果将徐旸借给他的摩托开进了稻田,幸亏人挂在田埂上,否则暴雨后的稻田足可以让他壮志未酬身先去。
第二天他没能上小凤山,错过了雷云谣那个谈判。
刘爱娇不知如何得了他摔伤的消息,特意赶来送家传药酒,让他极为过意不去。
隔天,姜凤云与梁虎来找孟谨行,突然表示,两家都同意小凤山承包的事按原协议定,他们都不参与了。
孟谨行替雷云谣出的那个主意,在他看来,最多达到令村民迁坟的目的,想不到两天工夫,姜梁两家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他有点不敢相信。
他佯装好奇询问原因,但梁虎长叹一声,就顾自走了,姜凤云随即也颠巴着离开,搞得他一头雾水。
晚上,许力帮大凤山罗阿婆老俩口来给孟谨行送鸡蛋,为孟谨行解了惑。
原来,雷云谣到许力家里,把她外婆雷仙娘的名头给抬了出来,要许力看在同为凤山村人的面上,帮她一个忙。
姜凤云、梁虎上山的时候,雷云谣并没有跟他们谈合作,而是裹着三层被子坐榻上装疯。
许力在一旁煽风,拿着雷云谣一件满是腐臭味的衣服,说她前一晚从山洞回来跌进坟坑睡了棺材,撞见龙鱼显灵。
又说,按凤山老辈子人的说法,龙鱼为不足月婴儿幻化,虽为神灵,却怨气颇重,故常作儿啼。
普通人如果在夜猫子出没的龙鱼灵地小凤山踩坟睡棺,定将失心疯而亡,并将祸及祖先阴宅,只有命中旺父、旺夫、积财、命硬的女人,才有可能撞见龙鱼显灵救其性命。
许力说雷云谣如果能熬过七天不死,日后必将大富大贵光宗耀祖,且方圆百里无人能敌。
孟谨行听完许力所言,差点笑噎过去。
雷云谣竟然装神弄鬼这么能编!
笑完后,他心里疑云又起。
许力说到雷云谣装疯和那件腐臭味的衣服提醒了他!
那晚他回到村委,穆添一脸惊恐问他有没有疯,后又说他身上的味道熟悉,似乎都说明在雷云谣之前,有人因为小凤山上的坟坑疯掉。
这个疯掉的人,会不会是梁小山?
孟谨行掏出烟来抽上,隔着烟雾打量许力。
从他进村那天开始,许力的表现一直是可圈可点,可以说是村里比较正直的人,但在有关梁小山的事上,许力也一直都采取回避的态度,似乎整个观山村的人都在试图隐瞒真-相。
“你以前晓不晓得雷云谣的老妈儿是凤山村人?”他吐口烟问。
“我也是她这次说了才晓得。”许力偏着头说,“雷仙娘只有一个女娃儿,破四旧的时候跟她断绝关系,一个人进了城,只在雷仙娘死的时候回过一次凤山村。”
“你怎么能确定雷云谣就是雷仙娘的外孙女?”
“她刚来不久就带着相片和雷仙娘年轻时常戴的手镯,上大凤山看望罗阿婆,罗阿婆与雷仙娘情同姐妹,识得这些东西。”许力一脸认真地说。
孟谨行问:“既然这样,她来观山村这么久,你一直都没听罗阿婆提起她和雷仙娘的关系?”
“那老俩口不爱搭理人,我要不是跟你一起救了他们,平常都不愿意理我喽!”许力笑着摇头,但他随即又说,“不过,他们倒是很喜欢云谣!梁小山死后,村里不少人说是她害的,当时就是罗阿婆证明她陪自己进城看病去喽!”
“哦?”孟谨行见许力主动提到梁小山,而且还和雷云谣有关,便借机追问,“梁小山不是拉架受伤不治吗?”
许力自知失言不能再圆,犹豫一下说:“其实他是欺负云谣女娃儿,半夜带人上山想把她吓回城,结果自己反倒掉坟坑里吓疯喽,第二天才会在大凤山失足坠崖。”
“那雷云谣这次说的普通人会失心疯而亡,其实指的就是梁小山?”孟谨行进一步问。
许力点点头。
孟谨行叹道,“她毕竟不是真疯,你帮着她瞎编,不怕万一哪天拆穿了,被姜梁两族声讨?”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许力不介意地说。
“这么相信我啊?”孟谨行问。
“就看你这次洪涝为大伙儿做的,我就能信你!”
孟谨行抓抓头,“我还有话没落到实处呢!”
“你是说那补助吧?”许力道,“乡亲们说了,不能拿这钱,你是救他们命呢!如果有这钱啊,就请孟主任费心,替大伙儿修修房子、把桥重新架好。”
孟谨行心头一热,老百姓终究是朴实的!
这反而使他铁了心,不但要帮观山村的人把补助的钱弄来,更要让观山村人富起来。
话题就此被扯开,闲聊按下不表。
次日一大早,孟谨行向穆添交代了几句,搭许力的拖拉机回乡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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