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敏秀一坐上福特就瞅孟谨行一眼道:“你刚洗了澡?”
“大姐,你神啊!”孟谨行夸张地看钟敏秀,“我怕自己不洗洗干净跟你们坐一块儿吃饭,会把你们一个个都熏跑了!”
钟敏秀咯咯笑道:“我听匡正说,今晚还请了邬雅沁,你是怕熏着她吧?”
“大姐,天地良心,你们仨,我哪个都不想熏着!”孟谨行叫起撞天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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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一碗水端平啊?”钟敏秀睨他一眼,“面面俱到往往会变成面面俱失。”
孟谨行一愣,她这话虽有道理,但用在今晚可以坐一桌吃饭的四个人身上,似乎不太合情理。
他当即说:“大姐说得有理,当弟弟的记下了!”
长丰地方不大,县委组织部到香韵楼不过十来分钟车程。
邬雅沁虽然是从申城赶过来,却是最早到的,孟谨行与钟敏秀进包厢时,她正和蔡匡正聊得兴起,对昨天的电话只字不提。
孟谨行进门就道歉,说自己这个请客的竟然迟到,待会一定先自罚三杯。
“哟,你要是喝了酒,待会我可不敢再坐你车了。”钟敏秀看着蔡匡正问,“我们今天能不能随意点,不喝酒?”
邬雅沁轻悠悠地说:“他们男人不喝酒会难受死。钟大姐,不如我陪你喝点饮料,待会谨行要是不能送你,我送你。”
“要你送怎么好意思?”钟敏秀笑得客气,话却是真心的,她哪怕自己走回去,也不敢让这位送自己,“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俩喝饮料,他们喝啥咱就不管了,最多我待会打辆车就是了。”
这俩女人言来语去的,孟谨行忽然意识到这二位是不是有点犯冲?
酒菜上桌,他却发现,邬雅沁与钟敏秀已经颇为亲热地头抵在一起,热烈地聊着邬雅沁手上一条亮闪闪的水钻手链。
他在心里直呼看不懂女人,一会儿说话夹枪带棒,一会儿又亲密无间,全都是双面娇娃。
他摇头端起酒杯要自罚,却被蔡匡正拦下,“孟乡,是我和雅沁早到了,你还真罚啊?”
官场历来如此,各级干部对自身角色的转换有着超乎寻常的适应能力。
三个月前,蔡匡正级别比孟谨行高,即使他并非有意端架子,周围的人也会为他制造出一种领导出行的氛围。
一个月前,蔡匡正与孟谨行同级,但他有资历摆在那里,接受孟谨行的小辈之礼,也算理所当然。
眼下,孟谨行已是官高一级,明知他是迟到,也明知他是给自己面子,蔡匡正却不好意思真让他罚酒。
“那行,为老柴他们能重新堂堂正正做人,我敬你一杯!”
孟谨行也顺势换了说辞,替各自都找了张光滑滑的面子,与蔡匡正对饮了杯中酒。
邬雅沁与钟敏秀立刻举起杯子咯咯笑着说赞助。
蔡匡正喝了酒自嘲,“平时与两位美女吃饭,可不见你们主动赞助的!可见,二十岁男人是期货这话一点都不假!”
“匡正,你这可不像抬高小孟!”钟敏秀乐道,“谁不知道,现货才是最抢手的,四十岁的男人可都是现货呐!”
“再抢手也没用啊,”蔡匡正接道,“有老婆的男人就是身上贴了标签的,生人勿近,非礼无视,熟人更不能碰!”
在座三位官场中人,蔡匡正如今职级最低,态度自然与平时大为不同,主动担当起活跃酒桌气氛的重任。
四人边喝边聊,孟谨行借着说到老柴、马民工作的时机,随口说:“今天本来是想连姜队一起请来感谢的……”
他话没说完,蔡匡正就哈哈笑着打断道:“说起小姜,我想起个事来,挺有趣的!”
钟敏秀立即道:“有趣就得说得我们笑,不笑你就得罚酒。”
“我先去趟洗手间,蔡头,你说慢点。”邬雅沁说着站起身出了包间。
蔡匡正呵呵笑道:(此处省略两百字。)
孟谨行与钟敏秀听到这里都大笑。
笑完了,钟敏秀瞪蔡匡正一眼,“你编的吧?”
“这个局里有笔录啊!” 蔡匡正故作正经回她。
他话音刚落,邬雅沁推门进来,随口就问刚刚讲了什么?
孟谨行和蔡匡正都笑而不语,钟敏秀信口就来:“你家里空调装了不少吧?”
邬雅沁不知所以,扫仨人一眼说:“都江又不是长丰,反正这东西现在又不贵,普通人家里也都是能装空调的地方都装了空调,我家当然也是啦。”她说着问孟谨行,“干吗,你要空调?”
孟谨行一口吐沫差点呛肺里,憋红了脸想笑又实在不好意思笑。
蔡匡正怕邬雅沁回过味来恼他,马上躲出去,说是去点些主食。
钟敏秀这才附在邬雅沁耳边把蔡匡正刚刚那段所谓笔录说了一遍,邬雅沁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替蔡匡正这个笑话又添了点深层含义,不由脸腾一下涨得通红,也跑出去说是找服务员添茶水。
如此一打岔,孟谨行隐约感觉到,蔡匡正现在并不想和自己聊姜忠华的事。
晚八点多,孟谨行结了账,一行四人走出香韵楼,钟敏秀果然坚持自己打车回家,蔡匡正接了个电话单独告辞,只留下孟谨行和邬雅沁。
“去喝杯咖啡再回去?”孟谨行问她。
“长丰哪有好喝的咖啡?”邬雅沁撇撇嘴,“去桑榆吧,我有正事要和你谈。”
邬雅沁把自己的车扔在停车场,直接上了孟谨行的车。
孟谨行虽然接受了邬雅沁这个提议,心里却在犯嘀咕,这个时间到桑榆,他根本找不到人安排邬雅沁的住宿,就算自己睡办公室,让她睡自己的宿舍,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脏。
车到桑榆,孟谨行才一提让邬雅沁睡自己宿舍,她就说,“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还是去你办公室坐着说话吧。”
“啊?”孟谨行呆了,“你准备通宵聊天?”
“不想聊?”邬雅沁眉眼上弯,笑得煞是好看,“我正事还没跟你说呢!”
“得,美女有令,在下无所不从。”孟谨行弯弯腰道,“请吧,学姐!”
办公楼的楼道点着个15瓦的灯泡,暗得跟没点差不多,邬雅沁的细高跟踩在灰砖上,发出的的笃笃的声音,踩得人心里一阵阵地晃悠。
“你小心点,楼梯太暗。”孟谨行说着牵起邬雅沁的手,一直把她引到三楼办公室,洗了杯子泡了茶,递到她手上,才坐下一本正经地说:“讲吧,什么正事,你非得大半夜和我谈?”
邬雅沁捧着杯子在办公室里转悠,眼睛东瞄西看,并不急于回答孟谨行,“上次来去匆匆,还真没注意,你这儿的条件真的很简陋啊!”
“比起下面村里,这儿已经是天堂了。”孟谨行笑笑。
“你可不能这么想!”邬雅沁道,“你要是觉得满足,桑榆还要不要发展?”
孟谨行呵呵乐道:“发展跟门面是两回事。”
“认死理了吧?现在哪个做生意的不讲门面?推及到你们官场上也一样,门面漂亮了,领导觉得你有本事,生意人觉得你大方,人才爱跟你打交道。”
邬雅沁走到孟谨行跟前坐下来,“还有,领导首先得把自己照顾好,你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谁敢相信跟着你会受照顾?”
“学姐,你这是歪理啊!”孟谨行摇头,“我不反对别的领导先照顾好自己,但要放到自己身上,我还真学不来。”
邬雅沁定睛看他一阵,抿嘴嫣然一笑,“得,观念这东西,要想扭转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咱暂时扔一边。”她放下杯子,正色道,“创天董事会已经全票通过在桑榆投资的方案,我们那个公司可以搞了!”
与邬雅沁初识时,她为了把福特塞给他,就说过合作搞公司的事。
但无极草堂与创天集团的捐赠款分别到桑榆和长丰后,她虽然在桑榆旅游开发一事上献计献策,对于合作公司的事却再没提过。
孟谨行一直以为,是他提议在观山搞分散养殖、陈运来又搞了天麻种植基地,使邬氏父女一时失去了值得投资的项目所致。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好事啊!”他一拍手道,“你给我说说你的投资方案,回头,我在乡政府办公会上讨论一下,看看具体怎么个合作法。”
邬雅沁撇撇嘴,“我没说跟你们乡合作。”
“那跟谁?”孟谨行想了想,一拍脑门道,“啊,我们上次说是跟观山村合作。呵,学姐,不用这么死板吧?你就当支持我工作,跟乡里合作怎么样?”
邬雅沁摇摇头,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孟谨行鼻尖,笑盈盈地说:“都不是,是跟你合作!”
“跟我?”
孟谨行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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