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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鸿本是聪明人。
www.biquge001.com他见杨顺绝口不提贪墨兵饷,克扣犒赏的事,便知那两事是必然有的。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严家胃口恁大,每年孝敬就是一笔大数字,杨顺不想法搞钱,难道自己倒贴积蓄?因此这事原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倒也不怎么奇怪。
杨顺见严鸿点头,心里略微放宽,阎儒一旁说道:“说实在话,边市一开,固然有助于边军,不过榷税厘金,也是笔收入。东翁也不会把这笔钱全都自己收下,除了补贴军务外,也给元翁和小阁老立了个折子,准备等着凑多些,一发送过去。大公子,你那一份,我们也留好了,您请看。”
说着话,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过去,严鸿也不点数,直接收到袖子里,问道:“看来这榷税厘金,倒是个不错的勾当?”
杨顺道:“这些蒙古人手头金银不多,却有马匹、药材、牛羊、奇珍等等。咱们收来以后,转手卖出去,获利可达几十倍之数,因此倒是个不错的营生。贤侄若有兴趣,也不妨玩上几手,入上些股子,你看如何?”
严鸿一笑,道:“我左右也不急着走,这事不忙。人说到了大同婆姨美的很,可惜啊,我这次身边带了四个姬妾同行,便不好再去寻访。不过这北地风光,等闲也是欣赏不到,我还要多待些天,一方面发放犒赏,一方面赏略下晋地风光,也是好的。”
杨顺见这侄子倒也不难相处。而且彼此说话,甚是相得。想来当初刘应时必是得罪他得罪的狠了。才有日后那般惨报。再说,济南那次又有副使海瑞同行,这海瑞的刚直名声,自济南那一趟闹的,杨顺虽在边关,也是隐隐耳闻。这样的太岁爷在侧,或许严鸿不敢过分优容,也是有的。这次严鸿是大权独揽。怎么说怎么是,料来不会跟自己没完没了。想到此,杨顺嘴角挂上笑容。
阎儒则对杨顺以目示意,又咳嗽几声,意思是让他赶紧进行下一步。杨顺心里有些不舍,但咬咬牙,还是道:“贤侄啊。方才咱们饮的是寡酒,没什么意思。我府中有一舞姬,姿色卓绝,只是我可舍不得让她来招待客人。如今没有外人,我便唤她来,为你歌舞一番便了。”
严鸿忙道:“叔父。这可万万使不得。内外有别,长幼有序,我可不敢逾越冒犯。”他和杨顺差着一倍,要是把叔父的女人给上了,那这往严格说是在坏了伦理。
阎儒一旁笑道“大公子。这位舞姬又非东翁的如夫人,只是个奴婢而已。有什么长幼内外,大公子何必拘束?学生这便去叫人。”
阎儒前去叫人,杨顺扯住严鸿不让走。至于几个贴身护卫,也都被请了出去。过不多时,只闻环佩叮当,一个身材高挑的丽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严鸿定睛看时,只见这佳丽年纪约二十出头,头上乌云如墨染,身上肌肤如雪白。高鼻深目,眼眸碧蓝,显然身具异邦血统。身上穿的乃是一件大红斗篷,下着牛皮软靴。进了屋后,丽人先施了一礼,然后解下斗篷,脱去软靴。斗篷里面穿的乃是一件透明白纱衣,妙处若隐若现。只见她身段高挑丰满,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弱柳扶风。两条长腿笔直,一对足洁白如玉。而在臂上、脚踝处,都戴有赤金环,上面缀着铃铛,举手投足,音如天籁。方才的叮当声,便是由此而来。
严鸿也是赏花无数之人,却不由暗自叫好,心道:果然是个尤物。这女子绝非中土人氏,不知是第几代上的混血儿。
那女子施了礼,道:“妾身桃松寨见过钦差大老爷,见过大帅。”她汉语口音不甚标准,却也动听。
杨顺摆手道:“罢了。”
严鸿听得这名字,猛然一瞪眼道:“桃松寨?她就是桃松寨?她不是死了么?”
这事儿严鸿是听说过的。据说这桃松寨乃是西蒙古俺答汗的太子——辛爱黄台吉的宠妾,却不知为什么,在去岁腊月里背夫而逃,一路跑进了大明境内,进了山西地面。传言说是杨顺收留了她,黄台吉就是为了此女,兴兵进犯宣大,与杨顺大战一场。后来胜败如何,杨顺自己说打赢了,可朝野传闻则说杨顺已经把桃松寨交给辛爱处置。据说辛爱是在城下亲手将桃松寨开膛摘心,这才引兵而还。朝内文臣据此认为,杨顺绝对没胜,否则他怎么可能把桃松寨送出去,交辛爱处置?
此事发生的时候,严鸿正在江南对付佛郎机人和倭寇。等他七月里回到京师,这事儿早就过去,但严鸿也从慕家兄弟那里听说了这个野史。对于传说中引得数万蒙古兵大举压境的美女桃松寨,严鸿也颇神往了一阵。然则桃松寨既然已死,这里如何又来了个桃松寨?
杨顺看严鸿的表情,笑道:“怎么?贤侄也信那种谣言了?不错,当初此女来投,老夫将他收下是有的。不过若说辛爱为此寇关,那便不实了。鞑子年年寇关,朝廷年年秋防。难道年年都有蛮女南归不成?相反,倒是此女来后,细说了鞑子虚实,我们才有一场大胜。至于说我献出此女,才让鞑子退兵,这话更无道理,哪有得胜之师,向败阵鞑子低头之理?此女舞技过人,今日正好让她施展一番,贤侄也好品评一二。桃松寨,你且向钦差大老爷献舞。”
严鸿看那桃松寨装束,便知她要跳的是什么舞。此女当然已经被杨顺收用过,不过本身是敌国首领的一个逃奴,看架势在杨顺这里连妾的身份都没有,倒是没什么辈分上的顾忌。而且杨顺自己都不在乎,严鸿又何必替他考虑?
那桃松寨听得杨顺下令,对严鸿一笑,露出满口贝齿,深蓝色的双眸流波荡漾,眨了一眨,盈盈跪拜于地,然后慢慢起身。整个身子模仿蛇的动作,开始回旋扭动。接着,桃松寨如蛇而起,展臂翘腿,在这督抚大堂之内施展浑身的解数,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如脱兔,旋转如风,奔悦如鹿,更兼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时时向严鸿抛洒秋波。
若说舞技,严鸿见识平庸,只在扬州时,王翠翘为他展示过一番,极有江南水乡柔媚之美。而桃松寨展示的,却是另一种代表了原始渴望、本能诱惑之美。
蒙古崇尚生育,于男女之事,本不似中原礼法那么多拘谨。当年成吉思汗妻子被敌国掳走,怀孕后才救回,生下儿子术赤,成吉思汗丝毫不以为意,照样以术赤为自己的长子骨肉,后来术赤更成为钦察汗国之首,其子拔都西征欧洲,残破万里,使欧洲人惊呼“黄祸”。元朝顺帝最好修炼密宗欢喜禅,更以“天魔舞”秽乱宫廷。
而桃松寨表演的这舞蹈,其实也是在向长生天祈祷,保佑草原多子多孙。因此极尽大胆开放之能事。那薄薄的白纱,非但不能遮掩住什么,反倒是让人更生出了将它掀下来的玉望。桃松寨本是魅人之尤物,更是此道的行家,让严鸿也不禁移不开眼光。那阵阵铃声,更如拘魂铃一样,把严鸿的魂魄勾住,再也顾不上其他。看着雪白的娇躯伴随铃声左右扭转,严鸿不禁联想到,在另一种场合,这种扭动带来的是什么样的享受。
看看火候差不多,阎儒小声咳嗽一声。杨顺道:“贤侄,老夫还有些公事等着批复,若是耽搁了,怕是要误了军情。贤侄只管在此赏舞,老夫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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