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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到了禁阵中,举目观去,见此间茫茫一片,无有上下天地之分,往深处去被无尽迷雾所遮掩,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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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此已有准备,将英王呈宝图拿了出来,对着上方一照,好似黑夜举火,一道光亮擎天而去,过得须臾,有无数金灿灿的符箓落下,在天中漂游来去。
此符便是通往里去的阵门,不过里间只有十余张是正路,余者一旦触碰,便会惊动禁制,将他强行送了出去。
有秘图在手,他自然不会出错,毫不迟疑选了其中一道符门,纵身跨入。
符门数量众多,过去一道,又有一道,便是他按图索骥,用了差不多十息多时间,方才尽数穿过,最后眼前一亮,发现自身落在了一处殿宇广场之前,知是已到了地界。
借五位洞天真人之手威迫罗梦泽,进而取得真宝,实则是他临时起意,大胆冒出的一个念头。
按他先前定计,是请了陶真人过来相助,待过元君攻上门来,由这位洞天真人正面将其拖住,再用北冥剑将之斩落,
但其中实在有太多他无法掌握的变数,因而只是在后面设法推动,是否能成全看天意,他并未抱有太大的得失之心,
但却从未曾想到,事情竟能如此顺利,当真让他到得此处。
正要前去时,却忽然停住,回首往后看了看,心下暗忖道:“那几位手中明明无有禁阵秘图,却还能在极短时间内找到准确去路。也不知是如何办到。”
想到此处,他笑了一笑。这当是洞天真人的手段本事,只要日后自己修炼到这等地步,也当能明白其中玄妙,眼下何须多想,便将之抛在脑后,腾身往殿中去。
行不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十丈高的法坛,上方兵架处。横搁一把金光灿烂的大钺,耀华照满殿室,刺目之极,斧上有一条魔蛟盘踞,鳞甲脊刺,根根棱突而出,其身绕于长柄。首在钺后,半探半藏,看去凶狡异常,前端恰有一爪将钺脊牢牢扣住,筋节暴起,一股凶蛮之气扑面而来。
他方欲上前。那斧上忽然腾起一道灵光,出来一名玄袍墨甲的年轻武将,此人眉飞入鬓,鼻梁挺直,神态威昂。下颌留有一把髭须,他朝下撇了张衍一眼。不屑一顾道:“你走吧,你非我所等之人。”
他正要返身回去,只是张衍下一句话却让他不自觉身形一顿。
“方才进来那位真人你也瞧见,他们已在商议如何合力擒你,若是当真来此,你何以抵挡?”
年轻武将挑起眉头,自问来得一二人他或者还能应付,要是方才来此四人齐上,那结局定是不妙。
他缓缓转过身来,嘴硬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出力,他们又能如何?”
张衍微微一哂,道:“若被带了出去,可就由不得你了,离了此处禁制,若不择一主祭炼真灵,你又能存世多久?”
这句话直指要害,便是真器,千数年不得祭炼,真灵也难以永固,到了这一步,也多半就会出去寻主。
而此宝已是数千年无主,却还未曾离了这座仙城,因而张衍猜测那是大弥祖师在此施了什么手段。
年轻武将冷笑道:“说了这许多,还不是要我认你为主?可你不过是元婴修为,我既不愿意跟随他等,那更不可能随你而去。”
张衍察言观色,见其眉宇间略显烦躁,知是被自己说中,他最怕对方来个不理不睬,眼下愿意言谈,那便好办了。笑了一下,道:“这样如何,我不需你随我,只需你助我除灭一妖物,事后愿去愿留,随你自便。”
在他心中,斩杀过元君才是头等大事,从来未曾想过要让此宝乖乖屈服。
他修为道行虽是不如外间那几位洞天真人,可能拿出的条件却是无人能及,而这真灵此刻可以说是外有威胁,内无退路,有极大可能被他说服。
只要到了自己手中,日后还可设法徐徐图之,若是其执意要走,那也无甚损失。
果然,此语一出,年轻武将当即意动,道:“当真?”
张衍笑道:“你若不信,我可当场立誓。”
年轻武将踌躇半晌,蓦地抬起头,下决心道:“好,望你记住此刻之言。”
光华一闪,他身影消去不见,那面大钺忽然飞起,向下投来。
张衍一探手,登时将其抓住,只觉手臂轻轻一震,一声蛟龙啸吟之声霎时震动金殿。
他拿起一瞧,见柄上刻有“玄蛟抱阳钺”五字,轻轻点首,当即灵气往里一转,将其粗浅炼化了一番,可要彻底将其祭炼,还需真灵在内呼应,因而他现在还算不上此宝主人,若是此钺不愿,根本无法将之驱使。
不过能有这结果,他已是满意,起法力一催,此物便化光飞起,入了他袖囊之中。随后驾遁光飞起,沿原路而回,穿过百道符门之后,就从玄碑步出。
外间几人早已等得不耐,见他出来,那少年朝后一招手,道:“几位道友,随我一同入内降伏此宝。”
张衍却是站在碑前不动,起手一拱,言道:“几位……”
那少年摆了摆手,道:“一个时辰将至,张掌门有何话,不妨回来再言。”
张衍笑道:“贫道已是真宝取出,诸位不必再去了。”
“什么?”
众人一怔,都是有些不可置信看来。
方才他们让张衍下去一试,那只是看在陶真人的面上,从未想过他真能取了此宝。
凭甚这宝物不投他们,反去投了一名元婴修士?莫非此人与那宝物有甚渊源,早知是这般结果,故而此行只是利用他们?想到此节,中年修士和那白衫女子都是神色不豫。
那少年却未去管这些,只是好奇问道:“那真宝桀骜不驯,张掌门是如何说服的?”
张衍知晓此事必须有个说法,否则难免惹得几人不满,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提。”
他当即将方才里间之事半真半假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这宝物只是暂且寄居其身侧,而并非真心认主,总算心气稍平。
那少年感叹道:“果是有舍才有得,既然张道友已是得了真宝,又有陶真人与郑老道相助,便是无有我等,想也能对付过元君,我等门中皆有弟子需要照拂,也该告辞了。”
他正说话时,天中忽有一道金光遥遥飞至。
中年修士一见,神色微凝,他一招手,拿了过来,拆开匆匆一览,便把书信随手化去,沉声道:“诸位,那过元君似又有异动,甘某也需回去了。”
张衍这时上前一步,唤道:“甘真人,且慢。”
中年修士看来道:“张掌门还有何事?”
张衍打个稽首,道:“甘真人既要回山,那为何不将那枚本命珠予我,如此贵派弟子就可免遭那过元君屠戮。”
白衫女子冷声道:“张掌门此语何意,莫非还怕甘真人护不住自家弟子么?”
张衍也知此言易得罪对方,不过他却不得不如此。
既然取了真器,自然是要担起对付过元君的重责。可这位甘真人回去之后,却极有可能为避祸把本命元珠还给过元君。
这头天妖要是有了五枚本命星珠,那其实力势必比眼下更强,这非他所愿。
中年修士深深看他一眼,一语双关道:“张掌门,你胆量着实不小。”
他一抬手,将那元珠取了出来,掷给张衍道:“张掌门,可要拿好了。”言毕,一拂袍袖,就化一缕清气飞去。
白衫女子瞧他走了,也是纵身投入云中,不多时追至中年修士身畔,略带责怪道:“守廷,虽那元珠不甚重要,可给了他,岂不是显得我三派无能?”
中年修士道:“那宝珠确实留之无用,给了他去,也好使我弟子免去一劫。”
白衫女子叹了声道:“我等忙活了一场,却便宜了那小辈。”
中年修士冷笑道:“过元君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是有真器助战,也未必能胜。”
白衫女子诧异道:“不是还有郑惟行和那陶掌门么?”
中年修士哂道:“郑惟行气量狭小,看着自家祖师宝物落不到自己手中,却被他人取走,必生怨气,未必会真心出力,至于那陶掌门么,若那真器在他手中,还可与过元君一斗,可在那张道人手中,结局便难说得很了。”
东胜南洲,大陈国。
方圆千里之内,瘴毒弥漫,人畜尽绝。
一道烟气徐徐收拢,原先那千丈蜈蚣已是不见,转而化为一个俊秀文士。
他双手稍抬,转了一圈,不禁满意点头。
上回虽是击退了那三名洞天真人,可他却追之不及,现下转为人身,就便可借用修士法器飞遁,不至于拿其无法。
在原处用心感应了片刻,赤红睛瞳一凝,却是有些诧异,那剩下五枚元珠居然已是聚到了一处,自语道:“也好,却是省却了本君许多手脚。”
他探手一抓,把商清俊所遗那柄百影剑取了出来,起手一抹,将其中元灵真识一齐震散了去。
此剑无了真识,也就无有了诸般妙用,不过他只要借其飞遁即可,其余都不在意,冷声一笑,把剑一祭,就有一道凶横剑光开路,撕开云霓,纵驰北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