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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年12月2o日,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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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尼戈风尘仆仆地走进了野甸子乡唯家酒馆内,然后将长短两把刺剑“哐当”声扔在了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个蓬头垢面正埋头吃饭的家伙。这个家伙此时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在仔细将碗底的菜叶子也挑进嘴里后,这厮终于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在伊尼戈的耐性几乎快被磨光时,终于离开了座位,将整张桌子让了出去。
“我说伊尼戈,听说你们在大角乡(位于后世冈萨雷斯·查维斯小镇附近)附近逮住了个不小的牛群,卖了五千多块钱?真他妈的狗屎运,那地方已经被很多人扫过了,居然个也没现那个牛群,天知道是从哪里流窜过来的,居然瞎了眼被你们给撞到了,这还有天理吗?”这个身材矮壮敦实的汉子在行经伊尼戈身材时,终究是忍不住那嫉妒、愤恨的心思,酸溜溜朝伊尼戈嚷道。
“你最好快些离开这里,趁着我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我想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刺剑。”说这话时,伊尼戈抬眼扫了眼整个酒馆,现此刻里面没几个人,除了老板缩在柜台角落里打盹,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埋头做着手里的木工活之外,就只有些行色匆匆的捕牛人或商贩了,眼睛通红的他们正大口吃着早餐。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巡警,而手剑术出神入化的伊尼戈从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
之前说话的汉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伊尼戈手边锈迹斑斑的重型刺剑,然后紧紧闭上了嘴巴,不声不响地走出了酒馆。
正坐在柜台侧面疑似店主儿子的年轻人这个时候才抬起了头,友善地朝伊尼戈笑了笑,说道:“我本以为你会和他打起来,没想到出去了几个月,你的脾气变得平和了。”
“有了钱的人心情总是很不错的。”伊尼戈接过名波兰裔非国民劳务工递给来的马黛茶,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然后高声说道:“我以前直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但总是做不到。直到后来我转信了天尊,并且在天尊的指引下现了这么个牛群,我就现让自己变得专注就很容易了。是的,就是这样没错,天尊让我平静了下来。”
话说在潘帕平原这么个化外之地,曾经西班牙雇佣军头领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的养子、剑术大师阿尔奎萨的徒弟、有着“勇猛的火枪手”之称的伊尼戈真是个凶名昭著的人物,这厮好勇斗狠,偏偏实力高强,身边也围着五六个亡命之徒作伴,简直就是小霸王般的存在。以至于连牛庄镇镇长何源都隐隐听说了这个任务,并且派出了几名巡警打算找伊尼戈“谈谈”,让他不要四处搞事,这才稍稍遏制了伊尼戈的嚣张气焰——虽然潘帕平原上东岸政府的统治力是相当薄弱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无法无天之辈敢事事和政府唱反调,不然可能他就无法顺顺利利地在些城镇内休整、游乐以及办理存取款、保险业务了。
伊尼戈、劳司吉二人这次带着将近二十个人在草原上游荡了好阵子,结果无所获,正沮丧灰心之时,却在回程之时现了个不大不小的牛群,并将之捕获,慢慢驱赶到了大角乡带的牛栏,并以五元五角钱头的价格将其出售给了当地的牛贩子,总共卖了五千多元,获利极丰。
这次成功的行动极大增强了众人的信心,同时也令他们得以有足够的金钱和物资支撑在潘帕平原上坚持下去。年来,他们已经见到了太多因为无力继续坚持而被迫放弃捕牛,转而在牛庄、银海、牛栏山等地种植粮食、蔬菜、瓜果的前捕牛人。那样的日子,是伊尼戈、劳司吉这类不甘于寂寞的人所恐惧的,不然的话,他们当初在河间地区老老实实住着就好了,何必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吃冰卧雪呢?
色泽烤得金黄的羊肉被端了上来,年轻人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拿起旁边的个乐器模样的东西,朝伊尼戈比划了下,问道:“要来点音乐吗?”
原来年轻人刚才直在忙活着的是台小提琴,他用锥子、钳子、锉刀、铜刷等工具不断地进行着加工、打磨,以期这台他自己手工制作的乐器能够出更悦耳的声音,虽然在这个蛮荒之地上似乎也没什么有艺术细胞的人——伊尼戈敢打赌,这里没有任何个人能完整地唱出《乌拉圭河》这脍炙人口的东岸歌曲,包括他自己。
伊尼戈的头在马黛茶与羊肉之间轻轻摇了摇,对年轻人的询问表示反对。年轻人失望地叹了口气,似乎对失去了个听众表示惋惜,不过随即他又喋喋不休地和伊尼戈说起了木材和乐器制作的些心得:“……般来说,制作乐器的木材还是有着严苛的要求的,比如韧性方面的要求,韧性好的木料制作的乐器即便在木板开裂时仍然能够继续使用很长段时间。莫将军家族的海雕乐器厂生产的各种乐器就使用了巴西和新华夏的些著名木材制作,因此质量极好。但我这里就不行了,我没钱买那么昂贵的乐器,只能自己手工制作。嗯,安第斯山东麓的雪松木可以拿来制作共鸣箱,我托人从朔方镇那里带了些回来;乌檀木就有些贵了,而且巴塔哥尼亚并不产这种木材,只能托人从巴西购买,唉,花了我好多钱,但这是琴颈所必不可少的部件……”
似乎是因为要下雨的缘故,屋外刮起了大风,伊尼戈已经吃完了大块羊肉,这时候只见他倒了满满杯马黛茶在面前,然后点起了个烟斗,边吞云吐雾,边斜眼看着喋喋不休的年轻人,冷笑着问道:“王二小,你难道要改行当个琴师,不继承你家这个小店了?”
“当然,我的梦想就是做名乐器制作家,我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虽然目前我只能业余玩玩这个,不过游荡在草原上的大篷车队里的很多乐器都是他们委托我制作的,这些小提琴的第声往往都是在我家柴房里那巨大的孤独中出的。怎么样,我厉害吧?”年轻人王二小笑嘻嘻地看着伊尼戈,说道。
“有点,仅仅是有点厉害罢了。”伊尼戈评价道:“不过我想你的父亲是不愿意放你出去的,我和他起在加勒比海驻守过两年,我对他非常了解,以后你的人生大抵就是在这片潘帕平原上了。唔,也许运气好的话,你在每个乡镇都开家旅馆,然后将事业传给你的儿子,你就可以有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了。”
年轻人王二小也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伊尼戈说的并没有错。
“算了,不要说这些无聊的东西了。银行的张主任还在乡里吗,我们想将笔现金存起来,你知道,在野外老是带着个巨大的钱箱有多么麻烦和危险。”伊尼戈在缭绕的烟雾中出声问道。
“他在,就在分理处。”王二小点了点头,说道。
他说的分理处是西北垦殖银行野甸子乡分理处,有着三间在乡里极为豪华、坚固的砖石房屋,里面住着七个银行职员。考虑到是在潘帕平原这么片没有王法、没有规矩的土地上,这些所谓的银行职员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算账、放贷什么的业务能力较差,但打打杀杀却很在行,而这显然也是很适合潘帕平原如今的情形的。
“好的,我过会就去找他们。”伊尼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寻思,便没再说什么了,继续在羊肉、马黛茶和烟草中惬意地哼着歌。找到了牛群的他如今心情分外之好,原本岌岌可危的资金如今也有了充足的补充,手下人的工钱和奖金可以支付了,拖欠的弹药、马料、衣物、食品、工具的账也可以偿还了,剩下的钱除了汇部分到家里去充当红利之外,还可以去牛庄那边试试能不能再招募几个马上好手,尤其是那些苦哈哈的高乔人,其实并不需要花几个钱,但作用却很大,后面定得去看看。
当然了,这里最爽的还是什么税也不用交,因为潘帕平原并不是华夏东岸共和国的领土,而是西班牙王国的领土。东岸政府除了在牛庄港派驻了些官员维持秩序之外,其他地方目前基本都是放任自流的,这税自然也不用交了。不然的话,就凭你个苦哈哈拿着五千多元巨款去银行存,政府税务部门的官员们就能盯上你,看看你是否有逃税行为,哪有伊尼戈现在这么惬意自在。
“对了,伊尼戈,听说南边盐城县那里正在修筑条通往这边的三等国道,你们以后也许可以就近到盐城县进行补给了,那里物资更全面些,价钱也更划算。”年轻人的乐器制作师兼旅馆继承人王二小突然朝他说道:“这条路线听说不会往我们这些已经形成的定居点拐,而是转向东北,朝未知的内6腹地延伸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甚至都不清楚这是不是真的,因为这只是我近期听到的比较有趣的消息中的个,现在告诉你,希望你能喜欢吧,万它是真的呢?那可真是意味着太多的东西了!”
“很好,谢谢了,这个消息很总要,我会想办法打听的。”伊尼戈终于吃下了最后块羊肉,然后又喝了几口马黛茶,这才起身扔下了块银元,也不要找钱了,直接潇洒地走出了酒馆大门,他的合伙人劳司吉等人此时正在镇子外面的某处等着他。
伊尼戈在镇子里左晃右晃,确保没人注意他后,又悄然拐进了另家小饭店,口气买了四瓶酒、几十张热乎乎的牛肉大饼,全都塞进了自己马腹下的鞍袋里,然后才翻身上马,朝外面驰去。
半个小时后,他在外面处小土坡后的背阴处见到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劳司吉行人。不过别看他们此时邋遢无比,但个个眼里精光四射,刀剑、火枪也都放在手边能拿到的地方,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伊尼戈对此早就熟视无睹了。在潘帕平原上捕牛这么些日子,他清楚地知道背地里各支捕牛队伍之间到底经历了多少争夺乃至厮杀。在这种情况下,不多长几个心眼,战斗力不强些的,早就被曝尸多时让鹰隼啄食得干二净了,哪还轮得到他赶着大群野牛去各个收购点?做梦去吧!
在将烈酒和吃食分下去后,劳司吉、伊尼戈等五六个骨干凑在起聊起了天。内容主要是这次分了钱后,有几个人貌似不想再干这种吃冰卧雪、刀头舔血的捕牛生活了,而是想去牛庄带购买土地、安家落户,以后就以种地为生,过种相对安稳的日子。
对这些人的选择,劳、伊二人倒也不难理解,因此在挽留未果之后,基本上都同意了,因此他们这次在野甸子乡存完钱后,也得转头去下牛庄镇,看看能不能招募些人手过来。听说最近生意萧条,很多作坊不再需要那么多工人了,工作机会有所减少,来潘帕带碰运气的人来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到那儿去,没准能招募些新的人手过来,以填补几人离去后的空缺,毕竟这捕牛的生意还得继续下去啊。
当天下午,劳司吉、伊尼戈二人在六名手下的护卫下,顺利地在西北垦殖银行野甸子乡分理处存了五千元现金,然后带着他们的捕牛队伍,施施然朝东岸人在这里的核心城镇牛庄港而去。在那个已经初具规模的城市里,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必须得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