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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内想要改换‘门’庭的士人当中,张松张子乔算是巴蜀土著的领头羊,而法正法孝直则是中下层东州士的主要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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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法正从三辅入蜀的时间并不算长,也就在建安初年,曹‘操’东迎献帝至许,李傕、郭汜在关中更加肆无忌惮,加上韩遂、马超率领羌兵也来争城夺地,法正实在存身不住,只好跟同郡好友孟达一起迁入益州。他本来听说东州士在益州‘挺’吃香的,谁知道来了以后一瞧,完全不是那么一码事儿。
能够吃香、喝辣的东州士,基本都是跟随刘焉入蜀的那批老人,所有可能威胁他们及其子弟地位的士人,不管巴蜀土著还是新来的东州人,全都一律压制。法正好奇谋,一开始还试图接近刘璋,想要怂恿和帮助刘璋从傀儡地位中解脱出来,然而费尽心机,刘璋才给了他一个新都县令的职务而已,前不久才升为军议校尉。法正感觉跟着刘璋毫无前途可言,经常‘私’下叹息,若能在老家多熬几个月,说不定就出头了呀——建安二年,是勋镇抚关中,破李傕、郭汜,倘若听说法孝直之名,定然亲往拜访、征召,那可是未来刘备麾下第一号的军谋之士!
法正的怨言传不到刘璋耳中,但是传到了张松耳中,正打算趁‘乱’为巴蜀土著赢取一席之地的张子乔当即前往拜访,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结为莫逆之‘交’。所以这回刘备攻陷南安,‘逼’近成都,张松重提前议,并且建议让法正为使,去见刘备——我作为巴蜀士人的代表,刘将军见过了,那么法孝直作为东州士中下层的代表,也应该让刘将军见见,好安其心。
虽然相比原本历史上入蜀之时,刘备的地位和名望全都要大打折扣,但这时候的他终究并不再是个普通的二千石了,一方面被刘表给表了“捕虏将军”的名号,另方面朝廷也明诏拜他做沅州刺史——这就是是勋当初所担忧的了,朝廷为了对付刘表,特意往刘备身上刷了光环啊——名位并不比刘璋低多少,而要在全体益州臣僚之上。所以张松在与刘备恳谈以后,便起了将整个益州全都献给刘备,由刘备接替刘璋为牧的心思,回去跟法正、孟达等人一说,二人也都相信张松的眼光,就此结成攻守同盟。
故而法正过来打量了一会儿刘备,主动跪下磕头,口称“主公”,卖身投靠得毫无心理压力。
不过,法正带来的却并非好消息。当刘备夺取南安的消息通过快马传至成都以后,刘璋立召群臣商议,他本来就是个‘性’格软弱之人,而掌权的上位东州士多年养尊处优、横行无忌,也都只顾眼前,不顾将来,竟然建议跟赵韪谈和,把重兵都调到南线来对付刘备。
在他们看起来,赵韪已经快被打残啦,他本来就镇守巴郡,形同半割据,那么谈和以后,由他续守巴郡,抵御刘表,那也跟原本没啥不同。刘备不一样,那是彻底的外人啊,眼瞧着就要把整个犍为郡都给吞啦,而且‘逼’近成都,还是集中全部力量,先把刘备灭了为好。
况且,倘若真跟赵韪谈了和,那么刘备所统率的荆州兵也便师出无名了,说不定就此退去呢?
张松及时站出来给他们泼冷水,说赵韪虽然在前线大败,但仍然拥有巴郡的稳固后方,咱们要是把主力部队调去南线,他又突然撕毁和议,呼应刘备,继续进兵,可怎么办?为今之计,还是以继续进‘逼’赵韪,而结好、羁縻刘备为是。他说既然主公不肯把蜀郡太守一职‘交’给刘备,那不如先许他犍为太守吧——张松是没想到赵韪败得这么快,这么惨,他认为以刘备当前的实力,即便有自己作内应,也无法杀入成都,夺取整个益州的政权,不如先让他在犍为郡休养一段时间,培植力量为好。
张松的兄长张肃也站出来,说要不然把我的广汉太守职务转给刘备吧,让刘备挡在赵韪前面。
新野人来敏站出来驳斥,说你们兄弟俩这说的都是啥‘混’话啊?把犍为或者广汉给刘备?他要是再跟赵韪联成一气,那还有谁能够制约?真想以一郡之地羁縻刘备也成,让他去牂牁、去越嶲好了。
张松说你这不是笼络刘备啊,你这是流放啊,他要能答应才怪哪!
双方争论不休,吵得刘璋脑仁儿都大了,最后干脆和稀泥,说要么还是把犍为给刘备,但是犍为郡治武阳距离成都实在太近了,干脆把武阳和东面的牛鞞、资中两县全都划归蜀郡管辖,让刘备把治所移到南安去。同时,陆续从前线调回军队,巩固成都和武阳的防御。
法正到来,就正是通报刘备这个消息的。庞统说这不是扯淡吗?犍为一共才八个县,就要割走三个,这种条件谁能答应?法正便道:“吾亦料主公必不允也……”就算没有一口气拿下成都的实力,也不可能接受这种条件啊,犍为才多少户口?要想称霸,与其得犍为五县,还不如回荆州去跟刘备讨回新野县呢——“如此便当速进,候庞羲等在德阳未归,先取武阳……”
武阳是犍为的郡治,城高堞厚,而且那地方已经靠近成都平原了,人口稠密,是募兵屯粮的好地方。法正告诉刘备,武阳城中有书佐费观、王甫等多人,都是他的亲‘交’好友,到时候里应外合,夺城的希望非常之大。
刘备闻言大喜,当即下令三军整理行装,即以关羽为先锋,沿江而上,直取武阳!
先按下益州大‘乱’不表,再说是勋在许都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些天,终于等到了吴质被押解入京。且说那日清晨,是勋穿戴好官服,正打算去丞相府里上班呢,管家鱼他突然来报,说‘门’外有一‘妇’人求见。是勋心说是何‘妇’人,竟然一大早来寻自己?——“何人也?”
鱼他禀报说:“彼自称为朔州广衍县吴县长之妻……”
哎呦,竟然是吴质的老婆!是勋当即给了鱼他一小脚,说你怎么不早说啊,赶紧请进来,而且我也最好去迎上一迎。
吴质是在担任鄢陵令时候娶的亲,其妻戴氏,为县中西乡某村之显姓,其父曾受前任县长辟为功曹掾史。吴质本来对这‘门’亲事并不怎么满意,他虽然出身单家,总觉得才二十出头就做到县长,又抱着是勋的粗‘腿’,再努努力,三十来岁当上二千石再娶妻不迟,说不定就能说上一家高‘门’大户的媳‘妇’儿呢。问题老母在堂,急于抱孙,故此勉强应允。不过成亲之后,其妻戴氏‘性’情温婉贤淑,不但家务打理得有条不紊,且还通诗书,写得一笔好字,终于使得吴季重回心转意,对她宝爱有加——吴质曾经给是勋写信,提过这事儿来着。
当下是勋迎至府‘门’前,只见鱼他正带进一名少‘妇’来,看年龄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穿着简朴,但‘胸’‘臀’不凸,身形显得非常单薄。这少‘妇’还怀抱着一个幼儿,见到冠冕堂皇的是勋,当即拜倒在地,‘抽’噎道:“请司直救奴丈夫!”
是勋赶紧双手虚扶,请她起来,随口便问:“此季重之子乎?”戴氏回答说是,单名一个“应”字,年方四岁。是勋吓了一跳,心说这年月都论虚岁,那就是个实际才三岁的娃啊——问戴氏难道你就抱着这么小的崽儿从广衍县一路跑来许都的吗?戴氏点头,说数月前吴质携他们母子一起前往广衍,坐衙不过数月,突然被拘,押赴许都,她便抱着孩子一路追随、照顾。如今吴质已被押进相府,所以她跑来是府上求救。
是勋不禁心生敬意,当下详细询问吴质被捕的经过。
原来这年月的特务组织“校事”,结构还很简单,不比后世的东西厂、锦衣卫,在各地都设有人马,校事的耳目确实遍布曹‘操’辖区,但大多只是负责探听、侦察的临时工,是并无捕人之力的。好在校事初设是在军中,故而有权调动各地驻兵协助捕人,此番逮捕和押送吴质,就是动用了驻扎朔州的张郃所部。据戴氏说,她对吴质究竟做了什么,有什么把柄落在校事手上,并不清楚,但吴质被捕之时,却说过这么一句话:
“风传虚证,如何能入某之罪?!”
是勋暗中点头,于是就让鱼他去禀报曹淼,请夫人出来接待戴氏母子,寻一偏院暂时安置。然后他在院中踱步少顷,最终还是跑到关靖那儿去了。
关靖正在跟诸葛亮手谈,见是勋进来,微微而笑:“想是吴季重已入都矣。”是勋朝他一摊双手:“如今,如何处?”关靖说什么如何处?咱们不都已经商量好对策了吗?主公照行便是。说着话不再搭理是勋,转头去催促诸葛亮:“孔明,可速落子,卿此角已死,便冥思苦想,终究无用。”
是勋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就去照原计划执行了,若有曲折,再来请教关先生。于是返回书房,笔走龙蛇,写下一道辞表,命鱼他送去丞相府上。辞表的大概意思是:听闻吴质因为犯法而被拘拿,吴质为我所荐,所以他的罪便是我的罪,合当连坐,故此不宜再于相府中任职,即在自宅反省待罪。
不出关靖和是勋所料,这份辞表递上去没多久,太阳还没当顶呢,五官中郎将曹昂便亲自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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