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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本身并没有文字,贵族日常习用汉字,而至于水师中那些底层兵卒,当然全都是文盲其实中国水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他们每年都会放船西下,到西安平去跟中国人贸易,有那见多识广的,起码知道文字就是文字,不是什么奇怪图样……
只是那究竟是个什么字呢?这究竟是哪儿来的船只?干嘛来的?
高句丽人和平时可以西下贸易,辽东自有商贾,偶尔也会驾驶着小船溯水而上真要走陆路进入高句丽,各地贵族、驻军层层设卡,能把你啃得连老本儿都剩不下;若走水路,那么挡道的就只有郝旭一家啦,收税虽狠,尚有可赚。所以魏延他们才能在西安平搜集到这十三条适合内河航行的小船,配合行动。
郝旭派出来的这些小船,船上多是大头兵,并无重将指挥上行下效,主帅既懒,部将当然也不可能勤快而这些大头兵见惯了西安平的船只,还当又有商人过来了呢,一时间就没能反应过来。倘若甫见旗号便即转向,估计邓艾很难追得上,可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等到看清了船上都是军衣大汉,还有一员披甲将领当先指挥,再想掉头,已经不赶趟了。
邓士载身先士卒,就站在第一条小船的船头,远远望见敌船,便叫桨手加力前行,同时兵卒们纷纷张弓搭箭。头一轮羽箭射过去,对面的高句丽水兵就倒下了十好几个,剩下的发一声喊,匆忙扳桨掉头。有那胆子小的,直接就跳水里去了,打算泅渡上岸,以避敌矢。
这一仗旗开得胜。不但全灭高句丽水师巡卒,还抢到了两条小船。邓艾当即派出几名机灵的士卒,乘坐一条敌船顺水而下,去向魏延禀报消息,同时加快速度。直奔丸都山下而来只可惜没能抓住俘虏,仍然不怎么清楚敌方的设防情报。
终于等他航至丸都山附近,就见前面樯橹密布,沿江下寨,早就已经防备万全啦终究有那泅渡上岸的高句丽兵,仗着地形熟悉,一路狂奔,把消息传回了郝旭军中。郝旭闻报也是大惊,仔细查问,光知道敌方船只不大了。混乱之中,却无人能够看清究竟有多少人、船。听说魏军的船只也就自家巡哨小船差不多等级,郝旭终于定下心来,于是分派各将严守水寨,打算赢一个大胜仗好去邀功。
当然啦,他也不敢隐瞒军情,还是把消息传给了沛者得来,并且多少夸大了敌军的规模“有大舟三、小舟无从计数也,其卒恐在二千以上。”以他的经验再配合贫乏的想象力,也就能够编造出这样的谎言而已了。
得来闻讯。赶紧又把所报夸大了一倍,遣快马急报沸流水西岸的位宫,暂且不提。
且说邓艾趁胜而前,直抵高句丽水寨。众兵远远一望。仅仅排列在寨外的船只就不下二十条,兵卒在五百人左右,估算寨内只会更多,不禁心生怯意。邓艾大声鼓舞士气,说:“敌若横水而、而寨,吾皆不得前也。今乃守于寨、寨中。又何惧耶?”
倘若高句丽人早有防备,在马訾水险狭处设置关卡,都不需要“铁索横江”,无论邓艾,还是魏延,大小船只全都开不过去,只能悻悻然掉头折返。可是如今只在城下立寨,魏军就有太多的回旋余地啦邓艾说了,咱们首先抵进到敌人都城之下,仅此便为大功一件,大丈夫不趁此机会建立功业,以求封妻荫子,要更待何时啊?
按照原定计划,邓艾下令船只向南岸靠拢,打算弃舟登岸,立起寨栅,以威胁对岸的丸都山城。可是命令才刚下达,就见对面水门大开,无数船只蜂拥冲来。
虽说郝旭名为水师之将,其实没怎么正经打过水战,可总有基本常识。眼瞧着敌船数量不多,又是溯水逆风而上,那么自己只要放船过去一冲,对方必然就垮了这仗可有多简单,多踏实啊。故此当即下令,全师而出,灭此朝食!
邓艾见状,知道已经没有时间拢岸了,当即下令:“反桨!”咱们也不掉头了,直接后撤。
要说郝旭没怎么打过水仗,邓士载更连上船都是第一遭,而且还是头回领兵见阵从前在屯所小规模械斗当然不能算数虽说打小就喜好军旅之事,“每见高山大泽,辄规度指画军营处所”,可终究纸上谈兵,并且没有家学渊源,纯粹的野路子,比当年的马服子赵括还有所不如。
然而这小伙子有一长处,就是谦逊好学,自从被拨隶到南路听用,便即每日于水师中寻找老卒搭讪,听他们讲水战故事,请教经验。要说魏延所率东海水师,除幽州旧兵、吴会降人外,还有不少他从淮南带过来的人马,虽然海上并无大战,这些老卒可早就在长江上跟东吴水军见过仗啊,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都是切身体会。故此邓艾虽然初掌船队,于水上事却所知颇多要不然他也没胆量和脸面行此险计。
所以眼瞧着敌船冲来,邓艾两眼一转,便已然有了主意。他知道硬拼是拼不过的,先不提众寡悬殊,己方是逆流,对方是顺流,光靠冲撞就可能大破己阵。为今之计,只有暂退,问题若待敌前掉头,估计不赶趟了干脆,还是直接船尾当船头吧。
双方的船只形质差不太多,就理论上而言,中国船比高句丽船要更先进一些,也结实一些。高句丽方面大小船只不下五十条,载兵近两千人;论数量魏军还不足其四分之一。照道理说,一方前冲,一方后退,速度应该相差不多,但前冲者船首锐,后退者船尾平,真要是猛追个几十里地,终究能够追赶得上。
而且魏军数百里划桨溯流直上,高句丽方以逸待劳,估计都用不了几十里地,便会展开激斗,高句丽方的赢面要超过七成。
只是高句丽水兵良莠不齐,既有积年锐卒,更多初次上阵的新丁那就是一伙后勤兵,专管运输或者经商的,哪儿打过仗啊。邓艾所属,却都是夏侯兰、魏延精挑细选的悍卒,要么膀大腰圆,一人抄桨可行一舟,要么船上发箭可达六十步外,准头还跟平地上毫无差别。所以邓艾一边退,一边就组织起了弓弩齐射,一声令下,敌方首船上当即倒下数人。剩下的高句丽兵慌了,就连舵手都忙着抱头蹲下,以避来箭,那船当即打横过来,随即后船“嘭”的一声撞将上去,差点儿两船俱翻。
于是就这么着追了十几里地,退者有条不紊,追者越来越乱,而且双方距离不但未能缩短,反倒逐渐拉长。邓艾便即命令桨手放慢速度,以免敌船脱离弓箭射程这在后世网络间有个专有词汇,叫做“吊打”。
郝旭见此情状,不禁大感懊丧:早知道我就把敌人先放近一点儿,再出寨迎击啦他倒没想过,对方就这么点儿船只和兵卒,哪敢靠近自家水寨啊倘若继续追赶,估计直到天黑也未必能追上魏船,而且己方弓箭几乎未能伤人,对方倒已经射翻自家十多名兵卒,还导致两条小船险险倾覆啦。手下将领都劝郝旭退兵,郝文君双手一摊,怎么退?
进军时候是顺风顺流,后退就要逆风溯流,你瞧敌人跟牛皮糖似的,也不趁机远飏,只是保持一定距离,用弓箭来逐渐削弱己方,那不用问啊,一旦自己掉头后退,他们必然踵迹而追哪。
筹思半晌,终于下令逐渐减慢速度,重新结阵,然后留下十几条小船在前阻敌,自己乘坐大船,率领主力,直接掉头便返回了水寨。邓艾一见对方减速,立刻下令改变划桨的方向,再度拉近双方距离高句丽人这是想要逃啊,咱们必须得追将上去。
双方距离越靠越近,箭矢横飞,魏军方面也开始产生伤亡了。邓艾瞧得清楚,敌军大部已退,只留下十数条小船断后。于是他放下弓箭,左手端一木牌,遮挡在身前,右手便从腰间抽出环首刀来。只待两船接近,部下以挠钩拢住敌船,邓士载一声长啸,将腿一曲,当先便纵跃过去,随即左手牌搪开两支短矛,右手刀光一闪,已将当面敌兵一刀劈翻。
魏兵纷纷执械跟随,跳船来战。那些高句丽水兵远用箭射,尚有一丝胆气,碰见短兵相接,死亡顷刻,绝大多数当场就慌了。几乎三成直接跳了水,三成伏地求降,剩下的只是挺着武器跟船上发愣……
等到郝旭退回水寨,天色将晚,等了一会儿,不见断后的船只回返估计是回不来了。于是写下战报,遣快马传送至丸都山城。战报上说:“今贼船不下百数,来攻水寨,余身先士卒,出寨与战,箭矢纷飞如弥空之云,我军豪气若垂天虹霓。战不三刻,大破魏贼,摧其舟十数,然贼悍顽,无一人降者,亦不肯受俘,皆投水死也……”要不然得来问我要俘虏,或者敌尸,我可哪儿给他掏摸去啊?
“……贼船乃退,我军追之不及,亦损十数舟,阵亡百余人。料贼明日或将再来,吾虽挫其锋锐,终究寡不敌众,恐有疏失,则国都危矣。乃当闭寨而守,觇其下碇处,请遣陆师抄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