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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烟火和头顶上掉落的灰烬,萧金刚麾下集结地点离开村子有半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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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步之内,都是自家的骑兵,也没有起伏不平的地面,他看不到任何能埋伏的地方。
也就是说,宋人的枪手至少是在一百五十步外开枪。
难道是宋人最新型的火枪?
萧金刚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如果能把这样的枪支带回去,呈到御前,比什么功劳都要大。
恐惧心渐渐消退,野心勃勃的跳动起来。
萧金刚的双眼如同鹰隼一般扫视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村庄的南面是大片的麦田,已经被收割过,北面却是草木森森,如果宋人的枪手想要埋伏,有大把的地方可以躲藏。
“相公,周围肯定有马,找到马就能找到人了。”他的副将提议道。
萧金刚点了点头,的确是如此。
开枪的肯定是宋人的游骑,单身孤人在外游荡,这样才会让他的人马发现不了。而在身上能带着一百五十步外射杀大将的火枪,那绝不是普通的游骑。
点了麾下最为精锐的百人队,萧金刚下令道,“就在周围,一里之内。去给我把人找出来!”
一群骑手领命而去,行不数步,便四下散开,消失在黑暗中。
萧金刚此刻才有闲暇来查看纳哈出的尸体。
那一枪,精准的命中了纳哈出的头颅。子弹没有打穿头盔,在铁盔上变成了一团碎铅,但巨大的冲击力将头盔砸得完全变形,连同头盔下的头盖骨,一样改变了形状。
两颗眼珠子全都被挤了出来,只剩后面的一根筋连着,挂在黑洞洞的眼眶上。死鱼一样,白森森的毫无光泽,就像之前被他扼死的那个汉女。
“相公,已经死得透了。”副将说道。
“阿弥陀佛。”萧金刚低低念了一声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纳哈出还是那个汉女。
“相公,这怎么办?”副将指了指死状恐怖的纳哈出,问道。
“带不回去了。烧了吧。”萧金刚说道。
自过河来,萧金刚所部连破五六座村寨,自身的损失并不大,但也有二十多人,还包括几个因为暑热而死掉的。
这些死者,若是埋在地里,肯定会被宋人给刨出来泄愤。囫囵带回去,没两天就能烂掉,把瘟疫传遍全军。只能烧个干净,最后带些骨殖回去了。
“相公,火化太耗时间了。”副将提醒道,“宋人那枪手可能还在附近。”
“不用担心。正愁他不开枪。”
萧金刚整个人都藏身于黑暗中,周围都是身高体健的壮汉,将所有危险的方向都堵上,并不担心还有人能瞄准自己。
只要那个汉人游骑再开枪,他就会立刻暴露在追击他的大辽精锐眼中。
两名奴兵领命过来,把纳哈出的尸体拖走,萧金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提高了音量,“纳哈出的物件都不许动,让他的奴才连骨殖一起带回去。要是让我知道谁敢动别人的物件,哪只手动了,我砍哪一只手。”
一个时辰之后,一团火焰渐渐消散,一名女真人从余烬中检出了几块焦黑的骨头,放进了一只羊皮袋中,拴在了一匹背着大包小包的战马身上。
萧金刚这段时间中,一直都在凝神望着不远处的黑暗。
这段时间里,他派出去的手下来回梭巡,找遍了附近每一处草丛,每一个树洞,用长枪在每一丛树冠上搅过,都没有在附近找到那名汉人游骑的踪迹,更不用说他的马匹。
或许已经跑远了。每一位回来报告的士兵话里话外都透着这个意思。
“相公,还要再等等吗?”副将问道。
萧金刚终于放弃了,他摇了摇头。夜色越来越浓了,气温也降了下来,正是行军的好时候,这时候不走,等天亮了,热起来,想走都难了。
比划了一个手势,萧金刚吩咐道,“把孩儿们都叫回来吧。”
一声凄厉的呼哨之后,四面八方的马蹄声纷纷传来,上百铁骑从黑暗中循声奔回,萧金刚身边的骑士也纷纷上马,与其他同伴汇合做一处,踏着月色呼啸而去。
等这一队辽国骑兵渐渐远去,就在萧金刚方才所在不到半里的位置上,一处浅草丛中,突然有了一丝异动。
长满了草叶的草皮一下被掀起,从里面钻出个人来。
草丛很浅,一眼望过去完全藏不住人,没人想到那丛草叶里面还能藏进一个大活人去。
那人悲伤的望了一眼仍在燃烧的村庄,又怨愤的盯着辽兵远去的方向,最后,他提起长枪,悄然没入黑暗之中,宛如幽灵。
……………………
耶律乙辛早早的醒来。
帐中座钟上的指针告诉他,现在还不到三点。
但耶律乙辛已经毫无睡意。
在贴身内侍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耶律乙辛换了一身轻便的服装,从车上下来。
行军在外,辽国天子那张闪闪发亮的御帐不便张挂,耶律乙辛日常起居便都在他身后这一辆巨大的马车上。
想必大辽天子的车辇越境的消息已经传到开封,不知章惇、韩冈听说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耶律乙辛现在没有精力去猜测敌人的想法,他现在正想着接下来的布局。
宋辽万里疆界仿佛一盘已经进入中盘交锋的棋局,现在棋盘上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就是定州路这一处,在外围下过几处闲子,耶律乙辛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定州路这里来——确切一点的说,是京保铁路沿线。
当铁路出现在这个世间,就取代了世上所有险关要隘,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耶律乙辛不会放过京保铁路,因为宋人想他这么做,而他也想让宋人如此认为。
就在昨天,耶律乙辛刚刚送走了十几支马军千人队。
这十几支马军,分别选自各部宫分军和皮室军,并各安排了一支神火军的骑炮队随行。
每一支骑炮队的人数虽不多,可都是从大辽治下千万部族的贵人子弟组成,人人习练火器,身携长短。枪,用马背着大辽独有的鹰炮,口径一寸许,看着小,但轰击村镇的围墙大门,威力绰绰有余。即使轰不破,也能给守军足够的威吓。
除此之外,更有威力强大的炸药包,区区十几斤重的炸药包,只要放对位置,炸垮一道三尺厚的寨墙不成问题。
宋人的作战方针还是固守,固守城池,固守营垒,唯独不敢跟着大辽骑兵远飙四方。这样一来,只要分出一部分兵马,盯着城池营垒,剩下的军力,就能自由的攻击,去做他们很久以前一直在做,如今却不能做的事——打草谷。
前面最早进入宋境的几支骑队传回消息,好几个村子,都是听到炮声就开门了。尽管,但好歹大多数人都保住了性命,希望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宋人的村寨都能老老实实的开门,要是宋国的城池守将也都能老实开城,那就更好了。
但消息并不全然是好的,一支早前过河的千人队在高阳关附近失去了消息,另有两支千人队遭受到了伏击,损失过半,最后只能选择仓促回返。
从已经传回消息的几支骑兵的回报来看,他们所受到的反击并不激烈,宋人的策略是避实击虚,抓小放大。看起来是胆怯、保守,但换个角度去想,何尝不是宋人想要逼迫已经散布出去打草谷的队伍集结起来,避免被一个个吃掉。
“宋人是想要早点决战的。”
稍晚一点,耶律乙辛在车厢中,对他的孙子说道。
耶律怀庆昨日才从上京道回来,日夜兼程奔波了多日。而他的父亲,大辽太子,数日前就已从耶律乙辛身边消失了。
他听到耶律乙辛的说话,放下手中正切肉的刀匕,正容道,“既然是宋人想要我们做的,那我们就不能做。”
耶律乙辛点点头,“是不能做啊。”
他端起银盏,将热腾腾的新鲜马奶一饮而尽。
主力决战是宋人最想做的,却是耶律乙辛想要避免的。
在宋国境内,靠近铁路的位置上,任何一处适合数万大军进行决战的地方,十里之内,都有一座或几座拥有火炮的城寨、堡垒。
两军交战正酣时,那些城寨、堡垒随时可能杀出一支伏兵来,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就要分出一部兵马盯住这些城寨。
这等于是绑着一只手与敌人交锋,是任何一位主帅都想要避免的局面。
“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耶律乙辛问着孙子。
耶律怀庆反复思量了一番,“孙儿觉得还是加派兵马,在宋境内多打草谷,然后撤回国中。以章惇、韩冈的性格,肯定会命宋军出境报复。那样一来,正好可以在国中伏击宋军。”
他没什么把握的瞅着耶律乙辛,耶律乙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问,“知道你父去哪儿了?”
耶律怀庆点头,“孙儿知道。”
“觉得祖父的安排如何?”
见到耶律乙辛微带得意的笑容,耶律怀庆明了于心,立刻拜伏于地,“祖父神机妙算,世间无匹。”
耶律乙辛开怀笑道,“你能想得到,也算是有长进了。”
得到祖父的夸奖,耶律怀庆心情大好,亦是喜笑颜开。手机用户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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