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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云江省新山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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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管矿业的副县长蒋松凌今天心情很好,外贸局刚刚提交给县里的报表显示,上半年全县稀土出口量比去年同期又增长了17%,达到400多吨,创汇达到近600万美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全年新山县的稀土出口又将稳坐全省的第一把交椅,他蒋松凌也会再一次坐在省政府大礼堂的主席台上,披红挂彩,接受省里领导的表扬。
要说稀土这个东西,可真是神奇,也就是丘陵山坡上一些不起眼的泥土,经过提炼之后,居然就成了宝贝。蒋松凌没读过多少书,不懂得什么元素之类的,他只是听省里来的专家介绍过,说新山县的稀土矿,叫作什么“离子吸附型稀土矿”,全世界也只有中国南方的少数几个地方能够找到。
都说物以稀为贵,这种全世界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稀土矿,自然也就赢得了许多<无><错>国外厂商的青睐。自从新山县的稀土矿开始挖掘之后,日本几家稀土公司的人员就几乎常驻在这里,拿着大把大把的日元等着买矿。要说人家日本人,那可是太敬业了,新山县20几个乡,连蒋松凌自己都不曾走遍,可人家日本人愣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进行了全面勘察,画出来的图让蒋松凌看了只觉得眼晕。
日本人不但画下了稀土矿的分布图,还无偿地向各乡各村的小矿主们传授采矿、提炼方面的技术。在日本人的帮助下,新山县的稀土产量飞速上升,许多乡村都因稀土而迅速地富裕了起来。
前两年,因为全国的稀土产量越来越高,连国际市场的价格都受到了影响。新山县出产的一种叫作氧化镝的产品,原来一公斤能够卖到20多美元。到前年年底的时候,居然一口气跌到了只有5美元。那段时间里,蒋松凌急得火烧火燎,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还好,国家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自上而下成立了国家和省两级的稀土办公室。还搞了一个稀土专营政策,规定全国只有三大外贸公司能够经营稀土,而且划定了一个最低出口价格。通过一段时间的限产保价,稀土的价格逐渐回升了,新山县的出口创汇收入也不断创出新高。
对于稀土专营这件事,蒋松凌的态度是两面的。一方面,他非常支持这个政策,因为它能够让稀土的价格保持稳中有升,有利于新山县的出口创汇。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反对这个政策,因为三大外贸公司给各个稀土产区都限定了产量,新山县的配额远低于所形成的产能。看着有钱可赚却不能赚,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新山县的矿主们当然不会被外贸公司的配额所憋死,他们有足够多的办法能够规避开这种配额,把超采的稀土销往国外。省稀土办对于这件事也是心知肚明的。能够为省里赚到外汇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去较这种真呢?
凭借着在稀土出口上的成绩,蒋松凌在县政府班子里的地位日益提高。分管矿业原来属于坐冷板凳,现在却变得炙手可热,不但县里开会的时候能够拥有更多的发言权,就连在县里神出鬼没的那帮日本人,也要时不时地来找他“米西米西”。联络一下感情。
“琉璃瓦上晒胡椒,铁丝豆腐打吊吊,狐狸爬过鸡婆腰……”
心情舒畅的蒋松凌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地方戏唱词。唱到得意之处。还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给自己打着拍子。
“蒋县长,有人找你。”秘书吴炼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向蒋松凌报告道。
“是什么人啊?”蒋松凌的手还在敲着桌面,懒洋洋地问道。
“是省稀土办的邓主任。”吴炼说道。新山县与省稀土办的事务往来非常多,所以稀土办的那几个人,吴炼全都认识。
“哦,是邓主任来了,快请。”蒋松凌眉毛一扬,高兴地说道。吴炼说的邓主任,是稀土办的副主任邓世恒,此君与蒋松凌的私交不错,两个人在一起喝酒也已经不下10次了。
没一会,邓世恒带着两个人,在吴炼的引导下向蒋松凌的办公室走来。蒋松凌早已离开座位,站在门前等着迎接。看到邓世恒,蒋松凌远远地便伸出了双手,满脸堆笑,嘴里喊着:“哎呀,邓主任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我好下楼去接你啊?”
“哈哈,我是怕耽误了蒋县长你的工作啊。”邓世恒也笑呵呵地走上前,与蒋松凌握了握手,还亲热地调侃道:“老蒋,你的头发可是越来越少了,加强矿产开发的同时,也要注重植被保护啊。”
“我这座矿山是长不出草了。”蒋松凌摸着因早年谢顶而变得光溜溜的脑门,笑着回答道。
“老蒋,我给你介绍一下。”邓世恒松开蒋松凌的手,同时收敛起调戏的神情,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向蒋松凌说道:“这位是国家稀土开发利用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秦海同志,他是专程到咱们云江省来视察稀土开发和保护工作的。”
“国家……”蒋松凌吃了一惊。省稀土办是个沾着省里名头的机构,到新山县来就已经算是上级领导了,这个名叫秦海的年轻人,居然扛着国家什么什么领导小组的大旗,这岂不是领导的领导,比自己高出好几级了?
“秦领导,失敬了,失敬了。”蒋松凌赶紧与秦海握手,身体弯成了一个弧度,做足了下级官员的姿态,“我是新山县分管矿产开发的副县长,你叫我小蒋就好了。”
小蒋……
秦海咧了咧嘴,实在是无语了。蒋松凌已经是奔五的人了,秦海称他一声叔叔都不过份,哪能叫他什么小蒋。不过,这种情况秦海也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当他顶着上级部门的旗号到下级单位去视察的时候,下级单位的官员不分老少,一律都是以小字辈自居的。大人不一定是岁数大,小人也不一定是岁数小,官场上大小的概念与物理学是毫无相似之处的。
“蒋县长,你叫我小秦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叫我秦组长吧。”秦海握着蒋松凌的手,微笑着说道。他其实更愿意别人称呼他小秦,不过他也知道,借一个胆子给蒋松凌,蒋松凌也不敢这样叫,所以只能让对方称他为秦组长了。说来也有趣,他在33所的时候,被人称为组长,到了新山县,居然还要以组长自居。
国家稀土开发利用领导小组,是一个临时机构。与国家稀土办相比,前者侧重于战略上的管理,后者则更多侧重于事务上的管理。领导小组的组长是由国家计委的大主任兼任的,级别极高。副组长有若干位,但真正做事的,则是刚刚获得任命的秦海。秦海能够进入这个机构,得益于冀明初的推荐。
稀土在中国并不是一个大产业。去年一年,中国全国的稀土产量为18000吨,行业总产值为13亿元。稀土出口量8000吨,创汇收入1亿美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稀土都无法与其他矿产部门相比,只有像新山县这样级别的政府,才会把稀土当成命脉。
然而,国家领导人对于稀土的期望却远远不止这点。不止一位中央领导曾经说过:中东有石油,中国有稀土,这是我们的优势。在这些领导的心目中,稀土理应成为像石油一样重要的物资,使中国在全球经济竞争中拥有自己的王牌。
中国的稀土经营,可以用杂乱无章来描述。拥有稀土资源的那些省份,为了出口创汇,竞相开采,相互压价,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由于稀土企业自相残杀,中国稀土的价格不断下降。
有人计算过,去年上半年,日本从美国进口的氯化稀土,,;日本从美国进口的氧化钇,,从法国和苏联进口约为49美元,。
残酷的价格战使中国的稀土资源以白菜价流向国际市场,同时也产生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那就是全球的稀土企业全部都陷入了亏损和破产的境地。美国著名稀土企业“钼公司”因为生产成本不敌中国,已经被挂牌出售,而美国、日本的若干家企业在慎重研究之后,最终放弃了收购钼公司的计划,因为他们坚信,无论是谁都无法让钼公司起死回生,因为中国稀土的价格实在是太过低廉了。
面对国内稀土生产的乱象,国家先后成立了稀土办和稀土领导小组,试图对稀土进行管制。而据秦海了解到的情况,这两个部门对地方上的控制力都非常有限,从而导致稀土生产的混乱局面一直持续至今。
稀土是诸多新材料的关键元素,秦海要建立自己的材料帝国,就不能不把稀土控制在手里。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他主动请缨,获得了治理全国稀土产业的授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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