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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少爷,你真给平西王爷治好病了?”二郎满脸通红,非常激动的向封翔追问。见封翔点头,二郎二话不说,也不管这里是从五华山回昆明城的途中,一把就抓住了封翔的袖子,更加激动的追问道:“峰少爷,那你有没有乘机求王爷给你换个县城当县太爷?王爷有没有答应?”
“换一个县城当县令干什么?”封翔有些糊涂的反问道。那边二郎等无良家丁马上一起咋呼起来,“换一个地方当县令干什么?当然是换一个有钱点的县当县太爷好捞银子了!”
“少爷,还是你告诉我们的,曲靖在大清只是挂名的二等县,实际上穷得和三等县差不多,一年到头苦巴巴的刮地皮敲竹杠,能捞到四五千两银子就阿弥陀佛了!如果能放到一个富县去,一年就算捞上一、两万两银子,临走的时候那些刁民都得给少爷你送万民伞!”
“峰少爷,你常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到扬州去当上一任知府,然后就可以买上十匹八匹扬州瘦马回家享受了!以前少爷你一天至少念八回,怎么现在忘了?”
“是啊,少爷你还说过,我们跟着你到曲靖,一年到头收门敬收火耗最多能捞到四五十两银子,要是到一个富县,那就至少能弄一、两百两银子了。少爷,你可要多多努力升官,小的们可还等着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二郎等卢府家丁一个个说得口沫横飞,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已经放在面前一样,封翔则听得直翻白眼,直骂自己到底是倒什么邪霉了,怎么摊上这么一帮不良家丁,将来自己真要当上什么地方官,只怕要不了一个月,自己的名声就能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翻了会白眼,封翔这才挥手打断众家丁们对贪官暴吏狗腿子美好生活的野望,骂道:“少在这里白曰做梦了,少爷我是治好了王爷的病不假,可是王爷没说什么让我换一个地方当知县,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跟我到曲靖去过苦曰子吧。”
“不会吧?少爷你治好了王爷的病,王爷就没给你什么赏赐?”二郎惊叫起来。见封翔点头,二郎顿时捶胸顿足起来,“王爷怎么这么小气?少爷你为了给他治病,光是门敬就先后送了上百两了,结果少爷你给王爷治好病,王爷就一定东西都不赏你?一百两银子啊,咱们在曲靖得刮多少地皮才能捞回来啊?!”
“是啊!一百两银子,够两个人在大理的窑子里睡一年了!”其他家丁也惋惜起来。本来心情就不好的封翔再也听不下去了,提起马鞭就是一通乱抽,骂道:“一群混蛋,脑袋里到底想些什么?就算你们真想跟着我到任上去贪,起码也不能公开说出来把?你们是存心想毁了少爷我的名声是不是?”
“是,是,小的们不说了,不说了,少爷饶命啊。”二十几个家丁被封翔打得鸡飞狗跳,到处乱跑。封翔却不解气,拍马追上去打算继续抽这帮五行不全的无良家丁,直打得以肖二郎为首的狗腿子们鬼哭狼嚎,上蹿下跳,封翔这才把马鞭恶狠狠摔在地上,脸色极不好看。那边挨了两马鞭的肖二郎看出封翔似乎心情不好,便捂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你怎么了?看你的模样,好象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们的胡说八道被王爷听到了,把你骂了一顿?”
“不关你们事。”封翔不耐烦的一挥手,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刚才在五华山上,封翔冒着杀头的危险指出吴三桂的心病所在,本是想在吴三桂面前显摆一把自己的才具与锐利目光,力争获得吴三桂赏识,近而获得接近吴三桂军核心高层的机会,然后再利用注定要起兵反清的吴三桂军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但很可惜的是,封翔这个计划眼看就要成功时,吴三桂最为信任的谋士刘玄初却横插一杠,硬生生的阻止了吴三桂次子吴应麒把自己收入幕府的打算,还硬逼着封翔继续去当那个芝麻绿豆大的七品县令,彻底打乱了封翔的如意算盘,封翔的心情还能好那才叫怪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玄初在历史上风评不错啊,就连满遗和汉歼都承认,三藩之乱中吴三桂如果采纳刘玄初的战略抉择,三藩之乱中吴三桂未必没有成功的机会。”封翔心中益发郁闷,暗道:“难道说,这个刘玄初虽然是个很有韬略的人,同时还是一个心胸狭窄、容不得别人比他强的卑劣小人?如果真是这样,再加上我已经得罪的汪士荣,我在云南贵州恐怕很难立足了,最好还是想办法另做打算的好。”想到这里,封翔一夹座马,喝道:“二郎,走,带上咱们家的人回去喝酒去。”
“好嘞。不过峰少爷你慢点,小心别又摔了,听郎中说,你如果再摔了,恐怕又会忘记以前的事了!”
一路打马回到了客栈,闷闷不乐的封翔叫来两桌酒菜,拉着二郎等卢府家丁陪自己喝闷酒。席间,二郎等没心没肺的卢府家丁倒是逮着机会大吃大喝了,功败垂成的封翔则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郁郁寡欢。还好,封翔的家丁首领肖二郎还算有点良心,看出封翔心情不好便出言劝道:“峰少爷,实在调不到其他县就算了,曲靖虽然穷点,但有得捞总比没得捞好。还有你也说过,曲靖是云南通往贵州、四川和中原的必经之路,就算在地方上捞不到太多银子,在关卡上也可以捞一些补偿。等干完了这一任曲靖知县,少爷你再花点钱疏通打点一下,或是调到一个富县去继续捞油水,或是升上一两级,捞起油水来更方便。”
“二郎,你以为我还有那么多时间吗?”封翔闷闷不乐的随口答道。二郎一楞,疑惑问道:“峰少爷,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什么意思?”封翔不答,只是埋头喝酒,二郎也不敢继续多问。但酒入愁肠愁更愁,几壶烧酒下肚,心情极度不好的封翔便已是酩酊大醉,只得在二郎的搀扶下回到客房休息,进房之后,封翔连衣服鞋子都懒得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鼾声如雷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封翔重新醒来之时,窗外已然响起了三更的梆子声音,封翔见房中点有烛火,又觉得口渴难忍,便呻吟道:“二郎,水,水。”座椅声响,一人抬着一碗茶水过来,喂到了封翔嘴边,封翔大口大口喝下,直到口渴稍仰之时,封翔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端着茶碗给自己水的手,怎么又枯又干还满是皱纹?封翔惊讶抬头一看给自己喂水之人,立时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刘老先生,怎么是你?”
“是我。”刘玄初向封翔微笑点头,又笑道:“我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你的家丁肖二郎怎么都叫不醒你,没办法,老夫只好在这里等你醒来了。”说罢,刘玄初还开了一个玩笑,“卢大人,你的架子可真是不小啊,不瞒你说,老夫即便是去拜见云贵总督卞三元卞大人,他也不敢让老夫等这么久。在云贵两省能让老夫等上这么久的,除了王爷,也就是你了。”
“晚辈不知刘老先生驾到,不仅未能远迎,还让老先生等了这么久,死罪,死罪。”封翔赶紧双膝跪下赔罪,心里则七上八下,不知这个白天还堵住自己上进之路的刘玄初忽然跑来干什么。
“哈哈哈,卢大人不必紧张,老夫只是开一个小玩笑。”刘玄初大笑,搀起封翔,将封翔拉到桌旁,与封翔隔灯对面坐下,又亲自给封翔和自己满上两碗茶,这才凝视着封翔的眼睛问道:“卢大人,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深夜前来拜访于你?”
封翔茫然摇头,刘玄初又问道:“那么卢大人,今天二王子吴应麒打算重用你,老夫出言阻止,又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晚辈出言不逊,刘老先生听了可别责怪。”封翔哭丧着脸答道:“本来晚辈以为,老先生你是妒贤嫉能,或者是责怪晚辈不肯帮着老先生指责汪士荣先生。但现在看来,晚辈肯定是全部猜错了,以刘老先生这份胸怀气度,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那你想不想知道这些原因呢?”刘玄初微笑问道。封翔赶紧答道:“晚辈聆听老先生教导。”
“因为,你和老夫一样,都是恨螨清鞑子入骨的人!”刘玄初一字一句的说道:“同时又不是一个迂腐不化、一心只想着反清复明重建朱明天下的人。你和老夫一样,都是只想着驱逐鞑虏、并不在乎是姓吴还是姓朱的汉人坐天下的人!”
“刘老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封翔惊得又站了起来,紧张的东张西望,生怕隔墙有耳——封翔虽然号称封够胆,可是在满清控制的土地上,还是不敢随便乱说驱逐鞑虏的话的。刘玄初淡淡说道:“不用担心,左右两个房间的客人,已经被我派人赶走了,我的人还守着前门后窗,别人靠近不了。”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封翔稍微放下心来,又心虚的分辨道:“晚辈只是奇怪,刘老先生怎么会给晚辈这样的评价?”
“卢大人,你很聪明,可是你还是太嫩了一点,所以你瞒不了我。”刘玄初平静说道:“今天在五华山下第一次见面时,老夫就觉得有点奇怪,这么热的天,你脸上都在流油汗了,怎么还戴在一个瓜皮帽子?到了五华山上准备进王府时,侍卫检查你有没有私藏武器,搜身时脱下你的外衣和帽子,搜完了你第一件事就是戴上帽子,然后才穿上衣服,老夫当时就明白了——你是怕人看到你头上的辫子,看到你头上那根满清鞑子强加给你的丑陋辫子!”
封翔张大了嘴,对刘玄初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能从这么一点点细节看出自己的政治立场,为人该得有多歼诈多精明啊?刘玄初又看了一眼封翔,微笑道:“卢大人,你还有更大的破绽!在列翠轩的西厢房中,老夫故意称鞑子皇帝康熙为康熙小麻子,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言论啊?你身为朝廷命官,不仅没有大惊失色,甚至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卢大人,这是一个鞑子朝廷走狗应有的表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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