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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屋内投下斑驳的暗影,暮朝黛眉微蹙,轻轻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缓睁开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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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休息了一夜,暮朝却依旧觉得十分难受,不仅头脑依然昏昏沉沉,就连身上也酸痛的厉害。暮朝皱着眉头思讨着昨日发生之事,忽然心中一凛,掀开被子仔细查看自己身上的衣衫。
暮朝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衣裙,心中却是一阵阵发凉。虽然这件藕荷色直臂小衫与同色高腰襦裙的确与她昨日穿着的衣裙一般无二,正是同济堂医女们经常穿着的款式,然而裙摆上却干净整洁,不见了昨日暮朝匆忙用膳时不小心洒在裙摆上的酱汁。
暮朝深吸一口气,缓缓解开自己身上的衣衫查看,只见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竟然遍布着深浅不一的暗红色吻痕。暮朝愣愣的望着这些斑驳交错的暧昧痕迹,脑海中竟然闪现出一些零散的片段。
暮朝隐约想起,在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一名男子用强壮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力紧扣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炙热的唇舌在她身上烙印下一个个艳丽的印记,狠狠压下的身子仿若想要与她融为一体,极尽缠绵间却用低沉黯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喃喃轻唤着她的名字。
暮朝恍然发现,虽然自己无法记起那名男子的面容,然而她的身体却清晰的记得与他紧紧相拥激烈缠绵时的每一个细微的感受。然而越是如此,便令暮朝越是难堪。
暮朝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润,纤细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清澈精致的凤眸中满是疯狂的愤怒与杀意,粉嫩的唇瓣已经被那洁白的贝齿咬出血色的齿印。
暮朝想到自己竟然被那人狠狠算计了个彻底,便觉一股怒火直充头顶,不禁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混账暮枫,我一定要……”然而前半句话刚一出口,暮朝便生生的停顿下来,拧紧眉头想着暮枫这个名字的发音,再想到早已离世的沐风,不由得心中一阵刺痛,竟是再也骂不下去,却是渐渐红了眼眶。
暮朝从衣箱中重新翻找出一套月白色高腰襦裙与鹅黄色半臂短衫,将身上的衣衫从里到外更换了一遍,又将换下来的衣裙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暮朝依旧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阴晴不定的望着略显凌乱的床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心中想要毁灭一切的*生生压下,总算没有动手将这张床榻付之一炬。
暮朝懊恼的坐在桌边,伸手取来一杯凉茶喝了几口,仔细回想着昨夜那名男子的容貌,却是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半点也想不起来他的面容来。
正在暮朝冥思苦想的猜测着与她共度一夜的男子究竟是谁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张易之清润动听的声音,“暮朝,醒了么?我给你带来了你很喜欢的红豆粥与腌黄瓜,最是清爽可口,早上吃些正合适。”
暮朝想起近来张易之对自己的示好与关心,眼中闪过一抹利芒,轻声道:“我已经起来了,你进来吧。”
张易之听见暮朝轻声唤他进去,顿觉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愉悦了几分,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便推门缓步走入房中。
张易之视线一扫,便对着坐在桌旁的暮朝笑道:“看来你果然是疲惫已极,休息了一夜竟然也没有缓过乏来。”
张易之一边说,一般走到桌旁将早膳放在暮朝面前。暮朝用汤匙搅了搅仍在冒热气的红豆粥,挑眉道:“你如何看出我现在也未曾歇过乏来?”
张易之浅笑着指了指凌乱的床铺与随意扔在地上的衣裙,轻叹道:“若不是累的狠了,你所住的房间几时这般凌乱过?”
说到此处,张易之又冲着暮朝眨了眨眼睛,莞尔道:“若是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帮你收拾一下,保证绝对不比你自己亲自收拾的差!”
暮朝连忙摇头道:“不必麻烦了,等用了早膳,我自己收拾就好!”
张易之也猜到暮朝不会同意此事,因此虽然有些遗憾,倒也没有影响自己的好心情,张易之也不吃饭,只是悠闲自在的坐在桌边看着暮朝用膳。
由于心中有事,暮朝吃的比平时还要少些,而且用膳的速度极为缓慢,吃了半天却只用了几口红豆粥。
张易之见此情形,不禁皱眉道:“怎么吃的这样少,可是不合你的口味?”
暮朝见张易之言谈举止与平日并无差别,且神色坦荡自然,也便减少了几分对他的疑虑,浅笑道:“红豆粥软糯香甜,我很是喜欢。只不过我有些不舒服,因此用的少些。”
张易之脸色微变,急切的问道:“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可需要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暮朝尚未来得及回答,却忽然见到李隆基端着托盘在门口朗声问道:“我见师父的房门是开着的,便猜到你应该已经起身了。我刚刚特意去厨房给你做了一碗鸡丝汤面,正是你喜欢的口味。你近来照顾病患十分辛苦,如今他们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眼见不日便可痊愈,你也该好生休息一下,好好调养调养自己的身子。”
李隆基一边说,一边走进房中,见到被暮朝吃了几口的红豆粥微微皱了皱眉,将面碗放在暮朝面前,浅笑道:“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暮朝望着李隆基明朗的笑脸,心中却是恍然想起昨日那名男子在她耳边低沉的笑声,本就低落憋闷的心绪更加烦躁,此时对着以往甚为喜爱的美食,不但不觉喜欢,反而有些反胃。
暮朝放下碗筷,摇头道:“我有些不舒服,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李隆基心中一紧,伸出手来欲搭上暮朝的手腕为其诊脉。然而,李隆基的手指刚刚碰触到暮朝细腻的肌肤,暮朝便仿若被针刺到一般飞快的撤回手臂,避开李隆基的碰触。
李隆基望着暮朝过激的反应愕然半晌,又望了望旁边浅笑不语的张易之,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恼怒与妒火。
暮朝望着张易之与李隆基眉宇间的挑衅与较量,愈发觉得烦躁无比,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将两人请出了房间。暮朝关上房门,缓缓的走向床边,本想上床休息一下,然而见到床榻上凌乱的被褥,却嫌恶的皱紧了眉头,冷冷的凝视床铺半晌,最终却走到距离床榻最远的墙角抱膝而坐,侧着头枕在膝盖上,轻声叹了口气,凝视着窗边地上斑驳的暗影默默的出神。
张易之与李隆基一起出了房门,却是默然的瞥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的冷笑一声,随即转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由于发现及时处理得当,此次疫病并未波及其他城镇,而湖州的病患在服用了暮朝配制的新药后终于渐渐好转起来,逐渐恢复了健康,竟是再无一位病患因此病而失去性命。
半个月后,经过同济堂大夫们的检查,终于确定所有病患皆已康复。至此,这种来势汹汹、变化多端的疫病终于被战胜,好似当真害怕了一般销声匿迹的沉寂下来。
消息传回长安,武曌龙颜大悦,下旨奖赏了救治有功的湖州同济堂的大夫们,尤其对同济堂的负责人秦暮朝的医术与医德大为赞赏,赐以千金以示嘉奖,却惟独漏掉了同样前往湖州救治病患的临淄王李隆基。
暮朝将皇上赏赐的千金奖赏尽数留给同济堂做了义诊施药的费用,自己竟然连半个铜钱也没留下。而通过这些日子的仔细观察,暮朝发现张易之与李隆基对待她的态度皆与以往相同,言语之间颇为自然随意,丝毫没有尴尬或不安。暮朝不得不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全部推翻,重新思讨起事件的真相来。
李隆基与张易之皆对暮朝极为上心,两人敏锐的发现暮朝自从为病患们研制出行之有效的药方后,一向健康的身子却急转直下,不到半个月便已经染了两次风寒,每日倒有一大半的时间只能卧床静养。
张易之为了帮助暮朝调养身体,每日竭尽所能的施展厨艺为暮朝烹制喜爱的膳食,有时甚至只为了能让暮朝多吃两口,他便不惜将暮朝以前爱吃的美食一一做出摆到暮朝面前。而李隆基却郁闷无比,曾经手把手教导他医术的暮朝如今却是与他保持着如同普通朋友般的距离,无论他如何劝说,暮朝都不肯让他为自己诊脉,着实令李隆基烦恼不已。
半个多月相处下来,李隆基与张易之两人可谓是相看两厌。如今既然湖州疫情已过,他们一人应该返回长安,一人应该前往封地,于是两人皆绞尽脑汁、各显神通的劝说暮朝与自己同行,却没有想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改变了三人原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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