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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等一熬油时不要熬得太狠了,我想给夫子端点肉过去!”只要不是油渣,就称得上肉。
www.biquge001.com【.】李家不管夫子的伙食,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夫子也是很少见肉荤的。中午不能请他过来吃,但可以给端过去。
“行!”月娘边切着肉片,边回答。心想着,是不是,先把夫子那一份舀起来,自己吃的多熬一点时间也不要紧。
月娘过日子,那真的是精打细算了。
“娘,我买了一些山椒海椒,还有野葱,等会儿,我来炒一个菜!”提着自己的宝贝进屋,杨子千准备大显身手,犒劳一家人的胃子。
“你呀,说起吃,就是一个人精。这些山货什么的,也只有你自己才整得来!”月娘表示,既然是你自己要炒的菜,随你咋整。
杨子千早把野葱叶子摘了来,葱头她打算等晚些时候太阳山了就拿到土角去种上。这野葱说起来和家葱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山味更重一些。多种养一些时间,就成家葱了。
野山椒,泡一半在泡菜坛子里,一半晒成干椒,两样都好保存,要吃时拿出来即可。
杨子千洗干净手,在盐菜坛子里抓了两把芋子杆杆做的盐菜出来,想了想,又抓了两把,这可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有油有佐料的炒来吃,少了不经吃的。
将盐菜切得细细的,七八个野山椒剁碎,葱也切成葱花,等月娘的肉熬好油后,杨子千的一切准备工作也就序了。
“对了,娘,这肉和盐菜一起炒吧,省得分开做,多一道手脚!”杨子千看着碗里的油渣,征询月娘的意见。
“你爱咋折腾就咋整,娘等着吃就好。”月娘说完,将灶台这块阵地腾了出来,自己去烧火助阵。“只是,那小碗里的肉是给夫子留的,你要分开炒才行!”
杨子千暗叹老娘心细,好吧,既然娘有那心,自己就分开炒吧。
细细的盐菜,薄薄的肉片,点缀着一些更细的红红的山椒碎片,还有翠绿的葱花,这碗菜起锅时,杨子千自己都忍不住垂涎三尺。
“三哥,快给夫子端过去,晚了他就吃过饭了。”再好吃的东西,肚子里有货时,都会大打折扣的。
“咦,这菜看起来就好好吃!”杨子森端起碗,吸了两口气,闻了闻味道,高兴的朝夫子那儿跑去了。
“送过去就快点回来吃饭啊!”月娘没忘记叮嘱儿子,朝他的背影大声喊道。
“这是什么味道,火辣辣的,却又好吃得紧!”杨大年将菜送进嘴里,嚼了几,偿到了味道,吞问道。
“这就是买的野山椒,是辣的!”杨子千看娘挟了肉渣给小五丫:“三哥,去倒点开水给妹妹洗一肉,要不然,她可不能吃这么辣!”野山椒的辣味,比平常的辣椒更厉害。
“哇、、、”的一声,话未落音,杨子森还没来得及起身,小五丫却哭起来了。馋嘴的小丫头,早把肉送里了嘴里,却被辣哭了!
“唉,谁让你这么等不及的。”月娘一边心疼五丫,一边又念叨“四丫头也是,明知道这么辣,还要炒菜,是存心不要我们五丫吃,是吧!”
杨子千看着桌上手忙脚乱的一家子,吐了吐舌头,表示抱歉。
自己想要吃的,想着是好的,还真没考虑到家人没吃过,是不是吃得,两大碗的菜里,都放了山椒,早知道,就只放一碗就好了。
喂了几口水,缓过气来的五丫总算没哭了。
“嗯,好吃,我不怕辣!”杨子森边吃,嘴里边嘟隆。
“吃,子禾要吃!”眼泪还挂在脸上,小胖丫的筷子又伸进了菜碗里,无奈人小力微,老是挟不起来。
“哎哟,这孩子,还是个不怕辣的!”月娘惊呼,忙挟了一片肉,在白开水里洗清了一,给放进了她的碗里。
小家伙,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辣妹子,不怕辣;辣妹子,辣不怕!杨子千“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这山椒,好是好吃,这热天吃起来倒麻烦,汗水都给辣出来了!”月娘放碗,一脸红红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口道。
“就是,这东西,要是冬天吃倒不怕冷了!”杨子木也擦了擦汗,一张嘴,被辣得通红。
冬天吃辣椒,当然可以御寒。比如,一家子,围着吃火锅,那才叫巴适!
什么叫欲罢不能!
明知道这东西辣,却又不愿忍口。一家人,吃得那个欢啊。
饭后,杨子森献宝似的,把墨纸砚抱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桌上。
这小子,是准备开了!
小五丫见了,三两的就爬上了凳子,盯着那些没见过的东西看得目不转晴的。
杨子森盛了点水在砚台里,拿起墨条,着堂里李姓小儿的样子,轻轻的研磨着。
眼看清水变了颜色,小五丫兴趣大增。
“我要,我要!”一只小胖手就伸了过去。
“娘,你快管管妹妹,她要来捣蛋!”杨子森觉得,这会儿的小五丫一点儿都不乖。
“噢,小家伙,快别去惹你三哥。”月娘一把抱过女儿,光听老三的口气,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善类。“走,娘带你去睡午觉!”
“不睡,不睡,我要那个。”指着三哥手变得漆黑的水,她可是亲眼见着变色的,多奇妙啊,死活不肯离开桌子。
“乖,等你长大了才能要,那是三哥写字用的,我们五丫小,现在拿筷子都还拿不住,还不能写字!”月娘耐心的哄道。“要不,我们就坐在这儿看,看三哥写字好不好?”抱着五丫,月娘坐了来。“悄悄的,莫话说!”一边,还给小五丫打着“嘘”的手势。
她的小三子,要写字了,她的小三子,也是半个读书人了。想着夫子说的,还可以考秀才、举人、当状元,月娘心里就是一阵激动。
一家人,全都围在桌子边,或站或坐。除了杨子千正常点外,无一不是鲜紧张的盯着杨子森。
墨汁越来越浓,杨子森放墨条,看了一眼家里的人充满希望的眼光,心里,有着几分忐忑不安。
以前都是用树枝在地上、沙子上写字,这会儿,其实,要怎么,他心里是没有底的。再说了,这东西,听爹说是很贵,要写不好,那就是糟蹋钱,多可惜啊!
咬咬牙,不显摆都显摆到这程度了,硬着头皮写吧。
把一张纸铺开,着那些人将尖送到嘴边舔了舔,这是个什么意思,他也是不懂的。然后,提,轻轻的沾了墨汁。咦,这握的姿势要怎么来着?
一把抓,肯定是不行的;像拿筷子一样?摇头否定!左手挠了挠头,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握了。
小脸瞬间通红!
“呀,子森,墨汁掉到纸上了!”随着杨子木的一声惊呼,一滴墨汁掉在了白白的纸上,很快晕开,一小团黑色的印迹就出现了。
慌忙把毛放在砚台上,双手执起纸,看了看围在身边的老爹和亲娘,欲哭无泪!
这么贵重的东西,让他给报废了,怎么对得起家人啊!
“唉呀,没事,三哥,要不,你先收起来吧,等晚上,请夫子过来再教你。”杨子千知道,这家伙,还没有显摆的能力,这会儿,骑虎难了,于是开口给他解围。
虽然说,自己也懂一点点握姿势,所谓半罐水响叮当,自己,还是少开腔为妙,省得再教出一个三不像的徒弟就麻烦了。
杨子森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妹妹,双生子,就是能想到一块儿去。
也不理会月娘眼中微失望了,他连忙收起这些宝贝,当然,染上墨汁的那一张,等会儿再收,晾干了,也不影响其他地方的使用。
“哎哟,五丫头!”月娘一心只看着三儿子去了。等回过神,却见小五丫一双小手伸进了砚台里,五指全是墨汁,就在月娘惊呼的当口,她快速的将手送进了嘴里。
瞬间,小花猫出炉了。
脸上,嘴上,鼻子上,处处是黑黑的墨汁,听得月娘惊呼,她还看着娘亲发笑。
不得了,连牙齿,全都是黑的!
“哈哈哈,这就是古人说‘胸无点墨’要多喝墨水。小五丫,这么小,就开始喝墨水了,以后,是不是也要当一个大豪啊!”杨子千一看那滑稽样,捧腹大笑不止。
对于四丫头说的那些话,家人都不懂,但看五丫那样,却真正是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连杨子森都被逗乐了,放自己心里的包袱,加快了收拾东西的节奏,再不收,再不收,小五丫说不定会在他的宝贝纸上印梅花了。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一家人,才吃得上点饭,就乐成这样了!”隔壁的冯老太太,正毛焦火辣的在堂屋里训媳妇孙女,被杨家的传来的笑声打扰,皱眉骂道。
冯大婶心里抽了几抽,看吧,月娘家里,多好!
几家欢乐,几家愁,生活,当真是各过各。冯大婶和宋青青,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冯老太太面前,听她训话。
偷眼看宋青青,被折腾了这么久,早没了刚进门时的嚣张,是块顽石,都有被老太婆磨平的时候,冯大婶心里,又好受了那么一点。
“听说你买了墨纸砚?”晚饭后,夫子掐着时辰,背着双手,跨进了小木屋。
救星来了!
杨子森恭谨的将夫子迎进门,坐落。然后,自己再屁颠颠的把宝贝拿出来。
这一次,月娘抱了五丫,远远的站着。
杨大年带着儿女,也站得远远的看着,夫子来了,可不能再往前凑,耽误了正事,那可不行!
“这执,是要讲究方法的。自古至今,执的方法五花八门。本人识浅,就教你五指执法吧。”夫子看杨子森一切准备就序,提道。
古人就这点好,无论什么时候,都很谦虚。杨子千比较欣赏这一点。于是,在一旁也洗耳恭听。
“这五执法,也是用得最广泛的。大家也易于接受。”夫子将摊在手心,给杨子森细细讲解着:“五指执法‘是用按、压、钩、顶、抵的方法把执稳,使手指各司其职”
边说边示范“看:大拇指按住杆靠身的一方,这个指头的第一节或与第二节的关节处由外往里压住杆。中间这个指头紧挨着第二个指头,钩住杆。第四个指头紧挨中指,用第一节指甲根部紧贴着杆顶住第二个指头、中指往里压的力。小指抵住第四个指头的内侧,帮上一点劲。”
说完,沾了点墨汁,:“这执的高低与松紧 ,也是有讲究的。你现在是初,要练正楷,执应该低一些,使画稳健些。执高了,变化大,写楷书就不容易掌握。还有执的松紧问题。执得太紧,手太用劲就会颤抖且手指疼痛。执得太松,一点力也不用,就会掉来。 力在尖,是要将力量通过执的手传递到尖上,不能停留在手臂或手指上。写字用的是巧力而不是死力。巧力来自久练 。写字如果感觉不到自己在用力,运自如了,也就过了执关了。 ”
行云流水,“杨子森”三个漂亮的字落定:“杆也不是一定要始终直于纸面,在书写的过程中,杆可以略作倾侧,但要小,一般写楷书时杆应经常保持这个直的状态。”
说完,将交给杨子森,示意他来写。
杨子森这次乖觉了,没有先沾墨汁,而是把拿在手上,着夫子刚才的样子,将变幻着握了几次,觉得顺手了,熟练了,又在纸上悬空比画了几。
夫子暗暗点头,杨子森这才信心十足的沾了墨汁,在夫子刚才写字的旁边,轻轻的写了自己的名字。
一见杨子森写的字,杨子千就偷笑。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瞧瞧这两人写的字,哪怕是外行,也能一分高低的。
杨子森也羞涩不已。
“很好,不错,这字,也是要练的,多练练,就好了!”果真是做教育行业的,夫子赏识教育就做得不错。
听了他的话,不光杨子森,杨家的人,都觉得,小三子,前途光明着呢。
杨大年,家有小三子,地有芋头,心里,总算有底了。
放眼望去,李家寨子的田里,早已不是萧条这个词能形容的了。
秧子栽去了,隔三岔五的去河里深水潭里挑水去浇灌,到抽惠,到现在谷子垂头,佃户人家都没半分喜悦。
这哪是谷穗啊,比小麦还小还短,一根谷苗上,挂着几十粒谷子。
唉,今年打谷子,不用眼红杨老二家的拌桶了。因为,根本就用不上,连割禾把子回家的兴趣都没有了,到时,就把谷穗割回去,用连盖打,估计,这收成,比去年少了好几倍,交租子都远远不够!
说起,杨老二家的田里,也不知道种的什么菜,叶子那么宽大,这天干年头,却长得很茂盛,奇怪的也是,也没见他家的人摘回去吃。
“听说是做盐菜吃,那罗虎和王三家都吃过,听说比野菜强!”蒋大嘴小声的在王花儿耳朵边念叨着,说不上好,但,能不出去找野菜,倒让那些穷鬼羡慕。反正,自己家,还轮不上吃野菜。
“管它什么,反正,她最好不要求我,这两年,我算是把她看白了!”王花儿瘪瘪嘴,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就是野菜吗?想着罗家和王家都偿过味道了,这月娘,当真不把她这个大嫂放在眼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爹,咱们家,什么时候收芋子!”几大块田的芋子,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回来,杨子千头大了。
树大招风,这天干年头,要知道自己家有充饥的东西,可就招狼了!收获时,能有多低调,就得多低调。
“还是一早一晚收!”杨大年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避着人眼最重要。只是,量太大,时间一长,难免惹人怀疑。
“要不,依旧请罗大叔和王三叔帮帮忙!”杨子木出着主意。这两人,近两年,对自己家倒是真的好,心也不坏,如果叮嘱一,保密应该没问题。
“唉,就是先前只给说杆杆能吃,这会儿,岂不是自打嘴巴!”月娘为难了,看向四丫头,就这孩子,说要保密,现在,让她怎么自圆其说?
“这也没什么啊,先前是因为要留着做种子,所以,没告诉她们,也不能给她们吃。这会儿,虽然东西多了,但,难保别家人起心思,就算要告诉她们说能吃,也是不能送给她们的,大不了,就做熟了送去!”杨子千想着,反正都是煮,几个是煮,十个二十个,也是煮,只是煮一小锅还是王大锅的问题了。
“也是这个理。”杨大年点头同意。
“爹,你和罗大叔王三叔加上大哥,四人两天能挖完不?”这知根知底,能用的人太少,杨子千想着,要等自己发家了,也去买点家奴来用,省得惦记秘密外泄。
噢,人心果然是坏的。这还没发家,就想着买卖人口了,自己不是现代人吗,讲究的人人平等,看看,来西宋还没多久,就开始了这万恶的旧思想,荼毒生灵。
唉,真是情势所逼吧,杨子千转而为自己辩解。
“有点难!”这么多,两天收,除非整夜整夜的不睡觉。
“丫头,这么多,收回来放哪儿?”月娘担心,地洞放不,那能放什么地方。
是啊,难不成放家里,大堆大堆的东西堆在屋角,人来人往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爹,再打一个大地洞,比那一个还大!”火烧眉毛了,才考虑到这事,自己,是还嫩了点!
一家人,选了杨子木他们房间的墙角,悄悄的开工。
计划,这个地洞,穿过墙,要延伸到屋后的那一拢竹子脚。结果,打的洞还没到一人高,就宣告梦幻破灭--洞方,是石头,大面积的岩石,根本没办法继续!
“那怎么办?放也找不到地方放,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的就吃完了!”就算可以吃完,那万一明后年天干,吃什么?杨大年焦心了。
“其实,这东西,能保存多久我也不知道!”杨子千也纠结了。
要说卖种子吧,可天老爷再不雨,明年的地就和石头一样硬了,哪种得,又有谁家愿意花钱来种。
再说,就算是想钱想疯了,也得悠着点,如果真的干上个三五年的,自家几张嘴不可能去喝西北风啊!
问题是,怎么留啊,煮烧煎炸焖,这些都只能顾眼前。
没有先进的方法可保鲜!
对了,可以切成薄片晒干了存放!
太阳这么大,要不了两三天就晒干了,只是,目标有点明显了,天天放在坝子里晒,不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唉,能怎么办,只能煮成稀泥当羹羹吃,难不成,还能把羹羹糊墙?
太阳大,天气干燥,糊墙上,也是一种保存方法,又通风,反正,西宋空气污染谈不上,灰尘也不大,墙上抠来,清洗一,也是能入嘴的,关键是,谁人会想到这种别具一格的保存方法?
“爹,娘,我有办法了!”惊喜的朝家人喊道。“爹,您就去请王三叔和罗大叔帮帮忙,辛苦一,熬两个夜,把芋子收回来,省得夜长梦多!”杨子千如此这般给老爹交待道。
王三和罗虎,被邀请来帮忙,是夜里趁月色地挖的。
听杨大年说过,是一种吃食,而不单单是菜,心里就吃惊不小了。
待第一锄头挖去,提起来看时,心里就只余震惊了。
这杨老二家,不发家才怪了。有这些吃食,不要说今年,明年天干,再干上个三五年,他家都能挺过去了。
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没请,单单请了他俩来帮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里明镜似的,相视一笑,干得相当的起劲。
立秋后,太阳更大,起早贪黑的,一家家把那仅有的一点谷子收回去后,都被秋老虎吓得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这太阳,日复一日的晒得地面都像要燃起来了,光脚一沾地,准会起无数的泡泡。
反正,地里也没办法管了,索性,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家当起了缩头乌龟。
长年不地干活,也得供养着,而且,蛋疼的是,还要开工钱。李老爷在家坐等收租子,心情一样不美妙!
坐吃山空,再大的家,也得败光!李老爷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自己一大家人,几兄弟,加上女人孩子孙儿孙女,主人家开饭都是八桌人,再加上长年,十桌人开饭,顿顿吃得他心尖尖都痛。
有收入时,家里人多吃饭,是福气,儿孙满堂,看得他心里也乐呵。
眼,就不太对劲了。自家人不可能不养,关键是,长年,不沾亲带故的,不做事,还得养,这算哪门子规矩?
更何况,明年,好些地到期,天干,先还打算涨租子的,这样去,送给他们种都没人要了,家里开支大,收入小,可难了!
有一种人,要天天数钞票,数得手抽筋才罢休,数着数着,也就成了一种病。眼,李老爷就是这症状。收租子,有收入,心里才正常;地荒,一天没收入,一月没收入,一年再没收入,这样光是想想,他的病都犯得厉害,不能等到那时候,到那时,得要了他的命。
要怎么样,才能打发长年,甚至于,想着,那个夫子,是不是也给打发了。可惜,有契约呀,这事,有点难办!他心里盘算着,却也不便给兄弟几人说,甚是心烦。
心烦的,还有王三和罗虎。
杨大年再三交待了保密,眼,两人连自家婆娘都不告诉了。
女人,在一起就要扯是非,祸从口出,少给她们说,就少点祸害。反正,真到了那一步,杨老二肯定会看顾着自己家的。
“是去帮忙收菜呢!”被问时,两人都口径一致,打死不投降。
“收菜哪有夜里去的?”放眼望去,田里那些叶子杆杆倒是被收回去了,可是还是觉得有问题。
“这白天,天气这么大,连你都不出去串门了,还让我们地收菜?你当真心黑呢,也不怕我被晒死!”王三忍不住责骂起自家的女人来。让你不问就不要问嘛,还揪着不放,干脆,没好气的回答她。
女人被男人骂心黑,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吱声了。也是,天一亮,太阳就出来了,她是门都不想出了。再说,串门子也找不到话说,这会儿,家家户户,愁都愁死了,哪来闲心八卦!
月娘就天天在房门前晒着芋子杆杆,惹得好些女人都在家里眼红。草皮都晒出了泥土色了,哪有野菜吃。人家杨老二家,却自己种了菜,够吃一年了。
她们不知道,屋里,才是真正的大有乾坤。
两个地洞里藏满芋子后。
其他的,要趁早解决了。
四丫头固执的要糊墙,自己也没有半分主意,只得屈服了。
天不亮,就出门挑水,洗芋母子和那一堆的芋子。
洗净了,杨子木和杨子森刮去黑皮,削去根须。杨子千切成薄片。
这会儿,杨大年负责烧火。这,可是热天最痛苦的活计。
一大锅一大锅的煮熟了,转移到木桶里,砍来竹筒,搅拌,搅成糊糊状。
杨子木又抽空,把小木屋的木板全都用破布清洗一片,等芋子羹羹冷却了,就往墙上糊。
糊过稀泥高粱杆墙、糊过白泥石头墙,这会儿,糊的是能当吃食的芋头羹羹,杨大年摇头叹气,却又哑然失笑。
也只有他的四丫头,才有这么多鬼主意。
一连好几天,家里都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这项浩大工程。
“丫头,只余几十个芋母子了!”杨大年想着,是不是停手了。看看小木屋,三面墙都糊得满满的,先糊的部分,这会儿都干了,呈白灰色,这也是因为自己亲手动手整的。外人来时,随便怎么看,也是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
“那这些就留着平时吃吧!”罗家和王家,杨子千想着,要怎么去报答。这会儿,上赶着送去,不是让众人都知道了吗?算了,过一段时间再看吧。自己能帮上他们的地方多着呢。
“唉呀,你这些杆杆,我终于晒完了!”月娘进屋,边捶着腰,边叹气给杨子千说道。自己这掩护打得,比他们糊墙还累。幸好也是天热,没人来串门,要不然,怎么也是掩护不来的。
“娘,你辛苦了,今晚我做饭吧!”杨子千主动包揽晚饭。
“行了,你们都累了,反正我们又没地,晚饭我和子木来做!”杨大年一句话,说得月娘吃惊不已。什么时候,孩子他爹厨做过饭?
“那个,我烧火,子木做饭!”杨大年一看月娘的眼神就知道,自己那点小算盘露陷了,赶紧解释。呵呵,有妻如此,他还真没个厨做过饭,在这方面,比大儿子都还笨拙。
杨子千乐得清闲,拉着月娘躲出了灶房。
陪小五丫玩,远比做饭有趣!
不过,晚饭时,吃着爹和大哥合作的杰作,月娘摇头,杨子千叹气,杨子森直接不卖帐:“还是娘和妹妹做的饭菜好吃!”
两个大男人,相互看看,瞧瞧,离了土地,爷俩,最被人看不起!埋头吃饭沉默不语!
可惜,土地,已经成废地了,英雄,全无用武之地了。
“呀,木墙上,这是糊的什么东西,不过,颜色还是没有木头本色好看。”无用武之地的人多了去了。就如张木匠,这会儿,请他的人也没了。这天干,饭都快吃不饱,当然没余钱请匠人了。杨子林,也就失业了,变相的,是出师了!
一进小木屋,杨子林就惊讶不已。
什么颜色都没有木头本色好看,这句话,杨子千理解成,那是杨子林的职业病犯了。
没理会他。
不过,杨木匠回家里来了。杨子森的书桌就有着落了。
“也行,趁子林在家,地里也没办法种,人手多,咱家打几件像样的家具出来。”房子都能修几间出来,家具算什么,更何况,二儿子好歹还跟师了两年多,自己不懂的地方,他可算得上是师傅了。
天刚亮,父子几人就上山砍树。
树放倒了,看着高矮不一的三个儿子,要怎么抬回家?
没天干时可以走水流运到寨子边。抬东西的人,最忌讳高矮不一,重心是往矮的一方移的。
“找王三叔吧!”异口同声的,杨子木和杨子千都想到了王三。
“呵呵,说得你王三叔都快成我们家的长年了!”杨大年苦笑,“要不,也把你罗大叔喊上!”杨大年想着,以请他俩抬木头为由,请他们过来偿偿芋头是正理。别人帮了忙,却连味道都不知道,他心里真过意不去了。
“行!”杨子森和杨子木,俩人分别行动,跑到寨子去找俩人。
“爹,二哥,上次砍的香樟树,我要打床,还要打衣柜。三哥的书桌,要能找到香樟树做就好了!”树林里,山草都被晒得泛黄了,也不怕躲着长虫,杨子千大胆的跟着爹和二哥后面转悠,寻找着目标。
陆陆续续,找了三根,其中就有心心向望的香樟树,做好记号,慢慢砍。
“杨二哥,你这是要修房子?”被请上后山抬树的王三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所以,一见面,就打听。
“没钱买地,修不了房,孩子们说打几件家具,这树砍来了,却抬不回去,只好又麻烦你和罗大哥了。”杨大年苦笑。其实,他也想修房的。要是不闹天干,明年,卖了芋子种,哪有修不起房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搭一把手而已!”不远处,罗虎跟着杨子森也来了,身后,还有罗大牛。
杨大年砍树,王三和罗虎就帮忙抬回家。几个孩子,连着罗虎,都在帮忙用镰刀剃树枝树干。
月娘一看两人抬树到自家,就知道,今天中午得管饭了。
现在管饭简单。
芋母子洗了十个,盐菜抓几把出来,打算也照着四丫头的样子,用点那山椒炒了吃。
四丫头对那山椒看得金贵,还说不要经常吃,容易上火,其实,是怕吃完了没得吃吧!
上火怕什么,不是有她花一钱买的草草药吗,要不抵事,那钱不就白花了?
那野葱被她和老大伺弄得发了好些叶子出来。四丫头说,炒菜煮汤,掐几根叶子回来,切得细细的,放进去,味道也就不一样。
“咦,大牛呢?”忙了一个时辰,大家回屋休息,杨大年发现,罗大牛没跟着回屋。
“我让他回家去了!”罗虎边洗手,边说。知道杨家帮工都要管饭,但孩子在这儿蹭饭就不好了,所以,早早的打发了他回家。
“唉呀,你也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能吃到什么,添一双筷子而已。”杨大年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当责怪着。
“不管他,不管他。”罗虎连连摆手,热得慌了,洗了个冷水脸,心里都好过一些了。和王三一起,坐在堂屋里休息。
“唉,你哥子也是,讲什么礼嘛!”杨大年摇头感叹。
这杨家,来一次,感觉变化一次。奇怪的是,头一段时间,收回来的那叫芋子的东西,都没看着他们家放在什么地方了。罗虎心暗暗猜想着。
以前,只有一个小木屋,后来,砌了两间屋,这堂屋,也是石头砌的了,小木房可能是当房间用了。王三想着,这地里无事可做了,自己干脆也杨二哥,自己修房子算了。
“吃饭了,来,吃午饭了!”就在两人心心念念之时,杨大年招呼着二人上桌。
自己家的人,再加上他们俩,就是九个人了。一桌坐不了。
索性,月娘就带着子千子禾在灶房里吃了。
说实话,如果说,只是因着女人孩子有客不上桌的规矩,杨子千打死也不干。她来西宋可不是为了给人歧视虐待的!
盐菜,上次挖芋子时吃过一次;那这白色的是什么?难不成,是芋子,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头认同。
“来,偿点这东西!”杨大年提筷子,招呼罗虎和王三“上次多亏了你们俩!因为要做种子,我们也没吃,听说这东西吃了容易积食!那儿还留了两碗,等会儿,带回家去给孩子偿偿味道!”
难怪,都留着做种子了,那,种时,是不是也可以栽两窝。
二人心里想着这事,手上却没停。
挟了一块入口,这味道,真不是吹的,好吃得紧,还有一股香香的什么味?
“这香味,不是芋子自带的,是四丫头上次和我一起上街,听岈屿山一个老人卖山货鼓吹说好吃,非缠着我给买回来的。果然有味!”看二人惊讶,杨大年主动解释。
“当真,说起岈屿山,我听人说,那山庄庄主有些豪情,好多人都去投靠他,据说,光是他庄上,顿顿开饭的都有二三十桌人呢!”罗虎听说,大户人家开饭人多,都是自家人,而这山庄,却与众不同,全是些江湖人士,耍枪弄棒的,还有江湖卖艺的,但凡你去投靠,他就收留。
“也是些有本事的,才敢去投靠,小老百姓些,哪有那能耐啊。光是他们的人,出来打个照面,感觉地都要抖三了。”想着那天卖鸡的场面,杨大年禁不住后怕。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搞不好,抢夺打杀都是有的。幸好,那鸡他们还给了钱。
“其实,话又说回来,不管他们再怎么样,只要我们不惹上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的遇到祸害吧!”王三对那些人也是有些耳闻的,吞嘴里的芋子,这才开口道。
“也是,我们这些庄户人家,关起门过日子,总招惹不上他的。”杨大年点头赞同。
几人又拉扯着眼地里的情况,叹息不已。
“这庄稼种不,明年到期了,这田土我都不佃了!”王三主意已定,实在不行,他就拉扯着妻女去县城河边,也跟着拉纤搬运货物。
“不种,明年这最后一期的租子还不是得交。家头那点余粮,不交还够吃一年,一交,就只够一两个月了!”罗虎比较焦心这事儿。
杨子千在灶房里听得罗虎叹气,也心痛,大家辛辛苦苦两年,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王三和罗虎在感叹中吃了个肚儿圆,还分别端了一大碗回去,当然,只告诉家里人是菜,却没说是芋子杆杆面结的果子。
过了好些时候,也没见寨子里有什么打探风声起来,杨子千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去了。看来,这王家和罗家,倒真的值得帮扶一把,至少,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这书桌,和饭桌也差不多。不过,要做成长条形的,对,面再添上两个装东西的盒子”其实叫抽屉的,说得通俗一些,免得难坏了二哥这个小木匠。“还有,要这样。”杨子千坐在桌前,手上执着一枝树枝当毛,假装写字道:“做的高度,要与三哥写字看书时的高度合适,这样,才叫书桌”要不然,又得叫高桌了,就失去了专门做书桌的用意。
“对,妹妹说的对”杨子森也坐在那儿比划着:“这么高就行了,嗯,桌上要放墨纸砚,要这么宽。”
真正是,没有量尺的概念,这么那么的,早把小木匠搞糊涂了。看杨子林一时半会儿没有开腔。索性,杨子千跑进屋里,将娘缝衣服的线拿了出来,高一米,长一米二,宽八十厘米,按着这个数字,大约差不多时,分别给咬断了,递给二哥“就按这样的长宽高做。”
张木匠闲在家,工具也闲着。杨子林跑去借工具,听徒弟说要给老三做什么书桌,他也没兴趣。只是,自己的工具,好几样都是双份,干脆,分别拿出一样,直接送给了杨子林,全了师徒的名份!
只是借工具,却得了一套虽说不是很完整,但很适用的工具,杨子林高兴返家。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杨子林开工了,杨子理所当然的当帮手,兄弟二人就架起一节大树,用锯子锯了起来。杨子千在一边坐阵作为名益指挥,身边有小跟班五丫头,兄弟俩在那儿费力的拉锯子,她在旁边和小胖丫拍着手唱儿歌。
形象又生动,待兄弟俩把做书桌的木板锯出来时,小五丫将一首儿歌也唱得像模像样了。
“这孩子,和四丫头一样,脑子好使!”杨大年听小丫头奶声奶气的把一首歌唱完,高兴的和月娘说道。
“那当然,咱们家的孩子,谁脑子差了?”月娘得意的朝杨大年挑眉。“你大哥家那俩孩子也比不过来的!”
这些话,关起门,夫妻俩就爱当玩笑说说。出了门,却一致低调,幸福满足只在心中,不在表面上。
杨大年搓手,乐呵呵的傻笑几声。
“二哥,你做的书桌,太好了!”小木匠,用了三天的时间,在杨子千挑剔的指挥,总算完工了。
一个现代的书桌出炉了。
有抽屉,有柜子,书桌上面,还有竖起的一排排书架。可惜,都是空的。
杨子森高兴的把自己的墨纸砚搬来,一样东西占一格,时不时,又觉得不顺手,分别又给调换过来。
“嗯,是好看!我出门做工这么久,那些大户人家的房里,也没见着这造型的书桌!”杨子林围着自己打造的杰作转了一圈,边看边称赞。实话实说,他有点不相信,这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妹妹,简直就是天才,要是她了木匠,手艺肯定赛祖师爷鲁班了。
唉呀,妹妹是女孩子,怎么可能木匠,杨子林又懊恼的在心里骂自己笨。
“二哥,怎么样,会了吗?”返工无数次,终于做了一个成品出来,杨子千不放心的问着小木匠。手艺就是这样,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张木匠交了一些基础,自己教给他创意,要成功的单独做一件出来,那就靠他的记忆和领悟能力了。
“没问题,再做时,肯定能做出来了。”杨子林自信的点头。“只是,这些东西,不好搬动!”这么高的一层层书架,要好几个人才搬得动呢。
“呵呵,二哥,你想想,这是一次就做出来,还是所有的材料组装在一起的?”杨子千指挥的木工活,和张木匠教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一块木板一块木板凑在一起,通过拉杆连接的,每一个工序,可以说,都是独立而成的。看似毫无关联,只要配件齐了,全部组装一就成了。而传统的木工活,必须是一道程序一道程序,环环相扣,用木绡子、打笋头,打孔连在一起的,前一个工序错了,后面就全乱套了,根本无法完工。
“嗯!”杨子林点头,豁然开朗!
“二哥,我告诉你,其实,每一样家俱,我们都可以采用这种方法来做,不但运送方便,而且,也能保证技术不外泄!”杨子千计划着,这天干,家里人都无事可做,干脆,试着做些板式家具出来,过两年,推出来卖。
“好,那我试着给你做一个床。只是,你说的那个衣柜,是个什么样,你得好好给我说一才行。”大户人家,都是些木箱子,木条形柜子装铺笼罩盖,他还没听说过有什么衣柜。
“一样一样的来,不急!”再急,现在条件,到处天干,都快吃不上饭了。谁家还有余钱买家具,经济不允许,除了广源镇,这些东西,又能拿到哪儿卖?
或许,百公里外的县城可以试试!
前一刻还安慰说不急,一秒,就大叫“二哥,你先做衣柜!”
杨家,从秋后到寒冬腊月,都时不时的上山砍树,听说是在做什么家具,但,别人不知道,罗虎和王三时不时的前去帮忙却清楚,他们家,那四间屋,却没见着几件像样的东西,那些家具,做了这么几个月了,还没做成?
唉,也是,一个十二、三岁,才跟师两年的毛头小子,哪能做什么家具出来。
年关,到底是来了。
夫子看着李老爷递过来的契约书,心里拔凉拔凉的。理由,居然是没有教出一个像样的弟子,明说是要降用度,实则,是来请他走人了。
早就听说,这李家,性子薄凉,果然,签的五年约,这才第四年年末,就来赶人了。
夫子哪有不知道,眼看天干年头,四乡八邻的颗粒无收,李家,号称是大户,却也心疼支出,还在乎这点束修费用,做违信弃约的勾当。
教出一个像样的弟子?孩子不争气,怪夫子,这倒是教书育人者的悲剧了!
说实话,这七八个孩子,没一个有上进心,都是些吃饭混天天的闷虫。
他们一群人,远不如杨子森一个孩子聪明懂事!
穷不过三代,富也不过三代,看着吧,杨家,迟早代替李家坐镇李家寨子。
夫子忍着心里的怒气,朝李老爷作揖道“既然生无能,那就自请辞去夫子一职,你另请高明吧。这契约,当它从未存在过!”拿起契约,夫子丢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李老爷假意挽留:“这都到年尾了,夫子可以明年开春时出去游!”
游个屁,吃饭都找不着地方了,连留来过这个年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用,不用,生自有打算!”罢了,走吧,明天就走。
李老爷前脚出门,后脚,夫子就收拾好东西。环顾四周,真是没半分家财,孤家寡人就是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一个包袱,全家都搬家了。
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是了,去杨家一趟,给那小子上最后一堂课吧!
可惜了,看不到那小子有出息的那一天了。
“什么,您明天要走了!”听了夫子的话,一家人全都震惊,杨子森更是急得要哭了。
“夫子,是李家的契期满了?”杨子千觉得奇怪,按说,期满的话,夫子早就该给透出点信息来。这么突然,而且,说走就走。
“唉,老夫无能,被人嫌弃教不出好弟子!”夫子脸上没有半分羞愧,有的,只是愤怒。
“噢!”杨子千听懂了“那夫子打算去往何处?”没听说过夫子家在何方,眼,三哥没进堂,夫子一走,他的识就得搁浅了。
“老夫无牵无挂,天皆是家,走到哪儿黑,就在哪儿歇!”夫子自嘲的笑道。
这是无路可走!
怪可怜的!
月娘心里觉得,这人,不怕当什么官,有什么常识,还是得安个家,有妻有子,才算是正常的生活。像夫子这样,不好。
“夫子,您早走晚走都一样,不如,就留在我们家,大家一起过个热闹年,开春了再走也不迟。”杨大年感念他这两三年来对孩子的无私的教导,主动开口留人。
杨子千听了老爹的话,心里一就明亮了。
是了,现在,家里吃的是有了,夫子也不是那种为名为利的人,干脆,留他来,专教杨子森,到自己家发达了,再说报酬也不迟吧。
“这,不太好吧!”夫子打量了一这家人,四间屋,让他住哪儿?
“夫子,您和子森住房间,我和子林搬出来,住堂屋!”杨子木当安排道。不要说两人,当初,一家七口人挤一家小木屋睡地铺都睡了好几个月,还怕现在安排不过来?
“方便吗?”夫子自问,也是在问人。
“方便,方便!”全家人,除月娘外,都开口应答。
月娘也是同意的,只是作为女人,一个外男入住,她不好搭腔而已。
“呵呵,如此,老夫就打扰了!”夫子果然是性情中人,不再推辞,当答应了。
夫子挎着他的包袱,搬了他的全部家当---十多本书,第二天就搬进了杨家。小木匠做的书桌,这次算是遇上知音了。
“这书桌,构思巧妙,用起也合心,妙!妙!”连连称赞,搞得杨子林都不好意思了。
从此,每天,杨子森也有了专职的夫子教,一直到开春。
要想人为已用,也得给人画饼才行。杨子千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爹,杨大年心有点担心,不知道,夫子是否同意。
这天晚饭后,在杨子千示意,杨大年开口,惭愧提出,请夫子留在杨家,等以后,有钱了才付束修。
“好!老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有口饭吃,你家的饭菜好也吃得紧,束修什么的,倒不存在!”没想到,夫子居然一口应承了。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夫子想着,老夫就要在李家寨子混去,你李老爷不是说我教得差吗,看着吧,非得教一个能人出来,让你肠子都悔青!
杨大年更是喜出望外!
其实,夫子真是一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一起做事,事半功倍!
开春了,大地依旧一片荒芜。
李家寨子,最热闹的地方,永远是那口古井边。
人们的活动,除了挑水,几乎都固定在自家小屋里了。
少走动,也就饿得慢,粮食就能节约点。
今年没收成,到半年,租期满了,李家还要来催租子。
要说不担心的,可能也只有张木匠家了。反正他有钱!
算得上是两年无收了,冯家也算是抽老本了,更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几张嘴要吃饭,冯老太太计划着,得把大妞打发出门了。少一张嘴,也能节约不少!
王花儿,最近和蒋大嘴也少有聚头拉扯了。看着余粮越来越少,等半年一交租子,她也得加入吃野菜的行列。更要命的是,就算她肯吃野菜,也得有野菜给她摘才行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田里土里的裂缝,都能落得一个人的脚了,哪儿见过一丁点儿绿啊?
“爹,除了交租子的粮,我们还能余多少?”杨子千计划着,是不是,要提前去县城里卖家具了。卖了,买点粮回来。
“不多了,恐怕就两箩!”更要命的是,明年,还得交一年租。哪有谷子来交?要是像王三,罗虎他们一样,今年到期就好了!
“爹,你经历过这种天干吗?”是不是自己八字硬,命中带灾啊,怎么来西宋三年,就遇到了这种灾难年头。
“没见过天干,那年,涨洪水那灾难不算小了。今年,好像比那年都难”杨大年叹气“唉,才刚过上两天好日子,这老天爷又要惩罚大家了!”
古人都把天灾安在上天的头上,杨子千没打算辩解。
“照这样去,饿死人无数,卖儿卖女的也多!”经历过一场痛,杨大年不愿再回首。
“爹,广源镇上有卖人口吗?”经济这么差劲,谁家还有余钱买奴婢。
“倒没听说过有,大多是去县城里卖呢,那儿有码头,来往商人多,顺便买了就带走!”杨大年听说,要卖儿女的,带着孩子在那个地方坐着,头上插上一根稻草,几两银子,官府备案,一纸书,从此,恩断义绝,生死都是别人的人!想想,他心里都难受!哪怕穷死饿死,他绝不卖自己的骨肉!
“放心,爹不会卖了你们兄妹的!”怕女儿多心,杨大年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
“呵呵,你和娘才舍不得呢!”杨子千撒娇道:“再说,我们家,不说明年,再干个两三年,也饿不死!”有她杨子千在,还饿死人,最该死的就是她了。
“嘘!”杨大年以为女儿说的是自家墙上的宝贝,连忙打手势,让女儿小心隔墙有耳!
“呵呵,爹,我想去县城!”杨子千知道老爹的意思,这会儿,却提出一个让人意外的要求。
“太远了,百多公里路,单是翻岈屿山都难!”县城,他都没去过。岈屿山,有吃人的猛兽,还有山庄的那些长相恐怖的人,想想,杨大年就没勇气能闯过去。
“那是必经之路吗?”看老爹吓成那样,杨子千出着主意,准备绕行。
“其它更没路了!”杨大年拒绝去冒险。
“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就去广源镇,把家里这几只鸡也带去卖了,省得光吃粮不蛋!”月娘听父女俩在那儿商讨,她插话道。
月娘一句话,让杨子千的小心肝又痛了一。满以为,两三年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养鸡场,结果,这些母鸡,光占窝,真正的是不蛋。而且,那个留了两年的鸡公,就没有显示它作为雄性的本能,鸡无能一个!
一个小鸡都没见着的月娘,这才打主意,把鸡全都处置了。
“这年头,可能更不好卖吧!”去年卖鸡就靠运气了。今年,这运气也全让老天爷给剥夺了。杨大年真的没信心,次次都能遇着岈屿山庄的人采买,当然,更不相信,能在他们面前次次能收到钱并完好完损的回来。
“爹,我们就去县城卖!”杨子千怂恿着,县城,在杨子千心目中,就是遍地铺满黄金的地方。她的发家大计,就要在县城开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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