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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羽箭有问题?楚宛琴为何这样说?她纵然半吞半吐,可语气却十分肯定,她哪里来那么大把握?
若雪微垂下眼睑,慢条斯理的拂着袖口的金线刺绣,不咸不淡地道:“银羽箭有什么问题,楚姑娘但说无妨,我不是卫少庄主,不会对你的话置若罔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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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离听了楚宛琴的话,本来面无表情,此刻听到若雪的挪揄,他斜挑好看的长眉,微不可察的冷哼一声,眼露不屑,随后抓紧若雪的柔荑,语声温柔地说:“我们走吧,理那些不相干的人做甚?”
欲启唇的楚宛琴神色一滞,雪白的贝齿咬着红唇,显得有几分难堪。
卫离都这样说了,那就是表示楚宛琴的话无关紧要,若雪伸出着缀珠绣花鞋的脚,踢了踢蹲在地上装死的曲妍儿:“表姐,走了,师兄还没死呢,你想以身殉情啊?”
“……不想走。”曲妍儿捂着脸,扭了扭身子,瓮声瓮气地道:“我想在这里陪着他,等他醒来……万一他有个什么不测……我也不想活了……”
曲妍儿觉得这话是她的真心话,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吐露出来,是想用此来表达她对夜澈的一片情深与痴心。
若雪听了却为之气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陪着他有用吗?他此刻昏睡不醒,你是能给他擦身换药,还是能喂他吃饭喝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即便师兄醒来,你以为你能帮到什么?”
虽然唤曲妍儿表姐,然而在内心深处,若雪其实是拿曲妍儿当妹妹看,对她历来都是和颜悦色,语气温柔,甚少像此刻这么疾言厉色,何况还当着楚宛琴这个外个的面。
不光卫离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表示惊讶她会如此不客气的对曲妍儿,便连曲妍儿本人和楚宛琴也惊住了。
“……若雪?我,我……”曲妍儿怔怔地望着若雪冷肃的小脸,不由自主的想站起身。但她蹲了一会儿,可能是双腿蹲麻了,亦或是身体虚弱,刚起身便痛苦的皱着秀眉,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往后倒去。
眼看曲妍儿要摔个大屁墩,楚宛琴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慌忙想要倾身去扶她一把,若雪已先她一步用右脚挡住曲妍儿的腰身,然后撑着她慢慢站稳,轻叱道:“曲妍儿,你以前不是像个男子汉一样,吹嘘自己无论什么都拿得起,放得下吗?”
“你不是说过,你这般等待,任光阴空渡,并非为了其它,只是想要一个让自己安心和死心的结果吗?”
“你曾说过,你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你看看你现在的做法,还有那般洒脱和干脆么?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曲妍儿吗?”
“……若雪?”曲妍儿被若雪劈头盖脸一顿好骂,她手抚着额头,红肿双目起初盈满呆怔、懵懵然和难以相信,随即闪过几丝羞愧和如梦初醒的恍然。
她的双唇不停蠕动和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辨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先前是这么标榜自己的,可后来为了夜澈,不知不觉中,她已迷失了自己,早非原来的那个个性果断刚毅的自己了……
若雪的话却还没有完:“这京里喜欢师兄的女子不在少数,成箩成筐的装,甚至可以说整个祈国想嫁师兄的少女,哪个不是对他趋之若骛,青眼有加?你以为就你愿意为他生为他死,别人就做不到吗?”
她恼火的哼了一声:“这是这什么狗屁理由?!你以为只有你才能心甘情愿的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只有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吗?可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为他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前提是师兄他要吗?他需要你这么做吗?他赋予了你这么做的权利吗?”
她只差说,如果是喜欢的人为自己甘愿牺牲一切,那每个人想必都会感动的热泪盈眶,心内充满骄傲和欢喜欢。
但换一个你不喜欢,或者讨厌的家伙这样对你,甚至死缠烂打,情况未必如此——你只怕也会退避三舍,除了觉得烦躁,只会觉得这种多余的爱是负担和累赘,让人半点也愉快不起来。
曲妍儿直接用手盖住双眼,不知是因为羞愧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或是因为太阳的余晖太刺眼:“……若雪,我真的有……有这么差劲么?”
“……”若雪说完后,心里也略略有些后悔,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夜澈和曲妍儿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实在不该掺合到他们中间。
可曲妍儿一直这么痴迷不悟,她在一旁看着也替她难受!女孩子的青春短暂,花信之年一晃即逝,如果她和夜澈是郎有情,妹有意,约好了你等我我等你,那也算值得了。
然而曲妍儿和夜澈之间的情形,却活生生是那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写照。
夜澈在边关的时候,曲妍儿通过信函向他表示自己的矢志不渝。但夜澈那时便表示他无心曲妍儿,让她不要将时光浪费在他的身上,他是不会为她的终身负责的。
后来回京后,无论曲妍儿怎么对夜澈好,夜澈皆是无动于衷,甚至避着她。此时此刻,便连若雪也知道曲妍儿的等待已落空。
奈何曲妍儿总以为夜澈是一个温雅斯文的男子,她不相信他会是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她一个女子死心塌地的等了他几年,便是个铁人也会心动吧!
何况曲妍儿觉得自己喜欢了他这么多年,还能有谁能比自己对他更一往深情,更喜欢他了呢!只要她一心一意的对他,他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感动的。
再者,曲妍儿嘴里虽说不后悔等夜澈,表现的十分潇洒,实际上,当那么多媒人上夜家为夜澈说媒,她心里却是紧张和不甘心的。
她脑子里偶尔也会泛起一种激进和偏激的想法:耗费光阴等夜澈的是她,不是其他女子,凭什么夜澈飞黄腾达了,那些女子却理所当然的视夜澈为她们的?她们等过他吗?
凭什么先前不栽树,这会果子成熟了,一个个却都来抢果子?她可是最先注意到这棵树的人,有果子也应该是她得到才对!
这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可以说是压在曲妍儿心底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曲妍儿不是一个神,她有时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正因为陡然出现了这么多愿意嫁夜澈的女子,有不少名门贵女的条件甚至比曲妍儿要好,令曲妍儿产生了危机意识,开始对夜澈实行步步紧逼,死缠烂打。
而男人,大抵是不喜欢这样的,你越逼他,他只会越往后躲……
这个时候,曲妍儿慢慢咀嚼消化着若雪的话,心里也渐渐明朗——若雪说的其实没错,纵使她愿意为夜澈死,夜澈只怕也是不稀罕的!
也就是说,她为夜澈死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夜澈没有赋予她这个权利!
她不是夜澈的谁,对于夜澈来说,她只是个和他有点沾亲带故的女子,不是他的心上人;不是他的情人;更不是他的未婚妻——她死了也是白死,换不回夜澈的半点怜惜和眼泪!
夜澈他早就将权利赋予了另外一个女子,只可惜那个女子已名花有主……曲妍儿不是傻瓜,对夜澈的心意多少能摸到一二。
所以她觉得夜澈和自己一样可悲!心永远都挂在一个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身上。在那个人面前,他们都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渺小,会随那人喜而喜;随那人忧而忧,愿意为那个人上山下海……
她是要像夜澈一样,沉溺于一段无望的感情,还是要就此幡然醒悟,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
一时之间,曲妍儿感到非常迷惘,她该何去何从?如何抉择?
“若雪……我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曲妍儿拉住若雪没被卫离捉住的那只手,只觉得黯然神伤,颓废不已……除了若雪,她不知道自己该向谁去寻求帮助:“我该从此忘掉他么?”
淡淡地觑着曲妍儿万念俱灰的模样,卫离微敛起眉,黑密的睫毛半垂,不由将若雪的手扣紧了几分,深不见底的眼眸有一道暗芒闪过。
若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抚曲妍儿的脸,她已经毫不留情的打了曲妍儿一个板子,是该给颗枣子她,让她觉得前面是一路艳阳,繁花满天!
她正要开口,一旁却传来楚宛琴莺燕一样的声音:“曲小姐,你怎么能放弃呢?为了夜二爷,你几年都等了,为什么在最后快成功的时候却要放弃呢?!如果换成我,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哪怕拼了性命不要,我也会努力的去抢夺!”
她突然直视若雪,目光灼灼,明亮无比,娇柔的声音蓦然拔高,仿佛宣誓一般:“因为,我既然认定了那个人,那个人便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哇擦!又来一个偏执狂!
若雪不停的擦额头的冷汗,下意识的去看卫离,貌似这家伙的也是这个调调,动不动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如强盗一般。没料到楚宛琴和他竟是同好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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