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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漫长的梦里,在梦中,她不断的听到前尘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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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们,坐在门口说笑,“大姑娘这一觉,睡的时间可够久的。”
“对了,大姑娘临去法兰西之前,说回来过生日。”
“今年还大操大办吗?”另一个声音不确定地说:“咱们大姑娘是光绪二十六年生的,今年虚岁都二十一了。”
另一个说:“原来咱大姑娘生在光绪二十六年呀,听说那一年开始乱的,八国联军打到了北京,光绪帝和慈禧都西逃了。”
“你们都晚生了几年,那时候可乱了,不止有洋枪洋炮,一个子弹飞过来,男的女的都得躺地上。所以大家当然都逃了,不过有本事的,早就逃到国外去了。”
“不过那是北京城,你们说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咱们家以前有老太爷,现在有大姑娘,什么时候都最太平。”
一群小丫头都笑闹起来。
宝珠想:“这声音,都好遥远,又好近,这些丫头,说话声音应该都再大一些,这样自己就可以醒来了。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睡……更不知道……为什么睡也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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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启挂上电话,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幸运,他曾经的生活状态,是最好的生活状态,好朋友都在身边,爱人既是伙伴,更是良师益友。
现在一夜之间,全然颠覆。
走到隔壁屋,正看到赵新坐在沙发上哭,向诚在旁边踱步看着他,“你说你哭个什么劲儿?”
赵新说:“小启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他也想这么哭,但是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替他哭。我心里疼死了……疼死了。”
周达一听,心中也一酸,眼泪冒了出来,“宝珠现在到底在哪儿吃苦呢。”
乾启转身离开,向诚恨不得踹他们两脚,只知道添乱。
刚走两步,乾启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听,挂上电话他对薛利说,“找到了。”
“找到宝珠了?!”薛利脸上一喜,那是多难得的表情。
乾启的脸上,却显出更深刻的一种痛楚,他转身向外走,“不是!是她被抓的地方。”
千万别低估我们警方真正的效率,在他们尽全力的时候,那手段,一个电话都不放过。当然这一次,也有荣耀钧的原因,在他挂了乾启的第一个电话之后,乾启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直升飞机卷着漫天黄土落下,巨大的螺旋桨卷起的旋风,好像能吹倒周围的破房子。
几个人从飞机上下来,黑色大衣被吹的扬起衣角,乾启看着周围灰败的环境,还有那些偷摸打量他们的眼神。
“已经问的很清楚,人是被抓在了这里,就关在那间房子里,”旁边人指给他们看,几人走了过去,看到屋内的情形,赵新连哭都忘了……
“操,闻名不如见面,这就是传说中真正落后的地方呀,看这屋里,连一个家具都没。”
乾启却盯着墙角的位置,“她是不是受伤了?那里有血。”
旁边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据说头破了。”
乾启的眼中酸涩,忍着说:“还有呢。”
“没其他的,”旁边人怕他担心,更怕误会,连忙解释说:“就是头烂了,其实是给她喂水的时候,撞在了杯子上。”
多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这种事情在这里太多,出了事,又不能找其他村民出气,那能出气的是谁?不就成了往上面找责任。
“人是几点救走的,”乾启问。
“有三个小时了。”
那人说:“他们有枪,还伤了人,一个中了两枪,另外还有两个,各中了一枪。”
向诚惊讶,看了薛利一眼,心想为了宝珠,荣耀钧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乾启看向那人反问道:“既然他带枪伤了人,你们准备怎么办?”
那人面露难色:“这个,他们家,背后也盘枝错节,虽然动用武器,但因为这个地方民风太彪悍,那几个盗墓贼又是手上都带人命的。也幸亏他们带着武器来,没武器他们根本救不出人,自己也得被困在这里。”
乾启知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前面那句话,荣家背后也有人,动了武器又不是杀人。想到这里他又问,“那几个绑匪呢?”
“他们本来想跑,但因为受了伤也跑不远,就躲去了隔壁村,现在都被控制了。”
“去问问。”乾启说。
那人转身往外走。乾启却向前两步,蹲在墙角,手指按向地上的暗红,现在已经干了,但依旧可以看出无数的星星点点。他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刀刀划着,“出血严重吗?”声音出口,他才发现有点颤。
那人说:“应该没什么大碍。既然被救走,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了吧。”
问话进行的很快,乾启从屋里走出来,确定宝珠真的没有受其他伤,到了荣耀钧那里。他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
薛利靠近他说,“如果我是荣耀钧,我现在会带着宝珠藏起来。”
乾启说:“那还用说吗?不然也不会不接电话。”他看着周围苍凉可怖的一切,沉声说:“能带宝珠脱离这种地方,无论怎么样我都感激他。来过这里……你周围看看,真不敢想……只要宝珠一辈子平安太平,不让我见她我都心甘情愿。”
薛利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无奈他不擅长这个,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乾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是那么一说,谁也别想把宝珠从我身边抢走。——你安排人,先来这里解救被困的妇女。”
他拿起电话,“我这还得先糊弄我爸去,后面的事我不想让我爸插手。”
薛利点头,“明白了。对外就说宝珠出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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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晕沉沉,耳边小丫头的声音,终于越来越远,取而代之,是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不厌其烦。
“你记得大年初一那天我去河边找你吗?当时河边树上停着一只乌鸦,你穿着一件大红的斗篷……带白毛边的……好看极了……我回来就画了一幅枯枝寒鸦图,等你醒了,下来我拿给你看。”
而后她感到有人给她洗头发,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你们换药,我洗头发不碰那伤口,你不给她洗,头发这么脏,到时候她醒来该生气了。”
宝珠想:“这人还挺了解自己,谁想脏兮兮的呀,不过,洗头为什么不让小丫头来?”
又听那男人说,“宝珠,我错了,以前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觉得我们绕了好大好大一个圈子,又好像原本就是这样。”
宝珠想:“……宝珠是谁?”
“你还记得你做的那批民国瓷吗?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说是民国仿的,你醒来告诉我好不好?”
民国仿,什么民国仿?
“还有,第一次你到我店里来,为什么说是来拜山的?”
宝珠皱眉,“……这人是谁,屋里人都倒哪里去了,怎么让个外男在这里和自己说这么多。”
“还有那一次,你那出了民国仿,刘赏带人给你断代,我一听是几个难缠的……就赶紧赶了去,我记得……别人说你那不是民国仿的,因为意境太好,我记得他说……上面画的小鱼明明没有水,但是都像泡在水里,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水分……你在旁边站着,明明心里不同意,鼓着脸还要说,‘言之有理’。”
他极温柔地靠在她耳边,“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宝珠,我早就迷在了暮霭重重之中。所以我最喜欢你画的那只山水碗你知道吗?”
那声音轻软温柔地可以醉人,“……你那天还在生我的气,生气我吻了你的手心是不是,我记得你穿一件黑色的衣服,一直都不敢看我……”他吻着她的脸,“……那快点醒来,你看,我现在搂着正吻你的脸呢……”
宝珠一个心惊:“谁这么大胆!”
她摇头,而后她猛然想起,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人,面容陌生……她笑着把扣着的茶杯从桌上拿起来,一个男人伸手出去,她搭上他的手腕,他错愕地转头过来……画面急速地变幻着,最后……是一个男人猥琐的神情,令人作呕的水杯,她不是在民国,而是换了时间地点,她不是简妮,她早已变成了甄宝珠!
猛然坐起来,几乎是崩溃仓惶的,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身后却忽然被人抱住,“……宝珠。”
她没有动,急速地换着气,听出是那个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此时更清楚,这是荣耀钧的声音!
“我去叫医生。”她听出,是小武的声音。
如同脱了力,她一倒,身后的人连忙扶住她,“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难受?”荣耀钧轻搂着她问,声音一如早前那么轻柔温软。
她想问,“这是在哪儿?”又想问,“为什么他在自己身边,”可到最后,还是先问了一句:“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荣耀钧大惊失色:“宝珠,你……”
现在是白天呀!
宝珠说:“我好像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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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筒离开眼睛,医生说:“大概是感染到了视神经。”
“感染还会影响视神经?”小武觉得不可思议。
医生说:“任何感染都有可能累及视神经,就像任何病症都有可能。”
荣耀钧半搂着宝珠:“能痊愈吗?”
医生说:“这不好说,要先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一般都是做手术。”
看到医生出去,荣耀钧握住宝珠的手,安慰道:“没关系,应该只是个小手术。医生的职业习惯,说话不能说满,一定可以治好的。”
宝珠却平淡地说:“没关系,能从那种地方出来,一辈子看不见都值得。”
荣耀钧心中一震,忍不住眼睛又红了,从后面搂上宝珠,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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