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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大!”
    “小,小,小!”
    嘶吼从低矮的房舍里面传出,有的人顿足捶胸,有的人开怀得意,能让人如痴如醉的,不用问就是赌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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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个军汉挤在屋子里,赌博的热情上来,有人脱了破旧的棉袄,露出浓密的胸毛,粗脖子红脸,吆五喝六。
    “哥几个,赶快押,赶快押,买定离手啦!”
    用力摇晃着竹筒,骰子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庄家的架势简直就是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军汉们拿着碎银子铜子,看了半天,咬着牙投向了心仪的位置,桌上差不多有一两银子左右,庄家满意地把竹筒扣在了桌子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
    “来了,开!”
    “别动!”
    不知从哪来了一只黝黑的大手一把按住了庄家的手腕,大手用力,顿时骨头传出咯蹦蹦的声音。
    “哎呀,赶快放开,疼死爷爷了!”
    “娘的,敢和老子装爷爷,滚!”大黑手用力一甩,庄家被扔出去一丈出头,砸在了墙上,又落在地上,脑袋正好撞上了椅子脚,顿时就翻了白眼。
    变起突然,在场的军汉缓过神,都炸窝了。
    “兔崽子,你是谁,敢打扰老子们的雅兴,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抓起腰刀,就要动手。
    大汉冷笑了一声,不知怎么地手中的刀出鞘,一道寒光,腰刀被剁成两截。
    “你们张开狗眼看看,可认识本总兵?”
    军汉们如遭雷击,急忙揉了揉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果然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高壮的大汉。黑黝黝的钢须,脸上黑得吓人。
    噗通!
    有人跪倒,其余人全都跟着,纷纷跪倒在贺世贤的脚下,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贺世贤抓着刀柄,冷笑了一声:“你们可知道军营聚众赌博的罪过?”
    “知道,求大人法外开恩,饶了我们啊!”
    有的军汉吓得哭天抹泪,抡起巴掌。不停的抽自己,祈求饶命。
    这时候又有几个明盔亮甲的军官从外面跑了进来,对贺世贤躬身施礼。
    “总镇,卑职们刚刚抓获了六伙赌钱的,赌最多的竟有三百多两,两位千总当起了庄家!”
    贺世贤听到之后,简直要气炸肺了。
    “杀,杀,杀!还留着他们干什么。败坏军纪吗?一个不留,都杀了!”
    游击将军脸色发苦,为难地说道:“总镇,参加赌博的多数是降丁。是中丞大人安排的,杀了恐怕不妥吧?”
    “不妥!”贺世贤瞪着吃人的眼睛,须发皆乍,厉声说道:“中丞大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贺世贤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弟兄废了,没了军队,让他杨涟一个人用口水淹死建奴吧!”
    一夜之间。贺世贤抓了一百多人,其中有赌博的,有酗酒的,有逛花街柳巷的,其中有七成都是降夷。
    他们多数为蒙古人,也有少量汉人和女真人,据说冬天草原大雪不断,牲畜死了,他们活不下去,前来投靠大明。
    以往大明很少接受降丁,这帮人来路不明,野性难驯,自己人都吃不饱呢,哪有闲工夫管他们!
    可是袁应泰和杨涟的态度迥然不同,他们把鞑子投靠看成了政绩,不说是万邦来朝,也是水之归下,是他们的清名和德政吸引了化外蛮夷……
    而且这两位都盼着驱虎吞狼,用鞑子对付建奴,因此逼着手下的将领接收降丁。贺世贤原本和洪敷敎走得最近,袁应泰索性就把降丁对半都塞给了贺世贤。
    骤然多了好几千人,贺世贤的头都大了,降丁野惯了,根本不受约束。喝酒、赌博、打架、斗殴,甚至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没用多久,军纪几乎成了一纸空文,百姓更是怨声载道。
    终于,贺世贤忍无可忍。
    一百多颗脑袋,鲜血汇成了小河,狰狞的人头挂在了竹竿上,震慑着每个降丁。
    贺世贤刚刚杀完人,浑身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突然有人请他去面见中丞。贺世贤黑着脸,冷笑道:“去就去,老子堂堂一品总兵,还会怕四品文官吗!”
    当然这只是贺世贤的自我安慰而已,人家杨涟是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自己不过是帐下武将而已,别管愿不愿意,应了那句话……不服不行!
    “哎,要是张恪那小子在身边就好了,他可不怕那帮文官……”贺世贤人忍不住想起张恪,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才一年多的时间,臭小子已经爬上了总兵的位置,和自己平起平坐。刚刚又成了亲,立业成家,是个真正男子汉了!
    “张兄弟,在天之灵看到没有,你有福啊!”
    贺世贤深吸口气,迈步走进大堂。杨涟坐在中间,在他的左手边是尤世功,朱万良等武将,右手边是一帮负责督粮,账目,文书的小官。
    “末将见过中丞大人!”
    “嗯!”杨涟微微哼了一声,上下看着贺世贤,一语不发,气氛越发凝重。
    “贺总兵,听说你杀了一百多士兵,可有此事?”
    “没错,军中出了败类,贺某治军,严字当头,唯有严惩,方能震慑人心!”
    杨涟不屑地笑道:“鞑子是仰慕大明天朝,才来归顺,他们或许性子野了点,多加调教就是了。光之以猛服人,又如何能让四夷宾服,如何能克敌制胜?”
    “中丞大人是责备末将不懂治军了?难道犯了军规可以不管吗?”
    被公然顶撞,还是一个粗鄙的武夫,杨涟脸色霎时间就阴沉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贺世贤,本官说的是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总兵能懂的?”杨涟大声说道:“此事放在一边,如今抚顺被围半个月有余,急需派兵救援。贺世贤带着你的本部人马。火速前去救援,杀退鞑子,算你头功!”
    说得轻巧,放眼大明,谁有把握在野战中击败几万建奴!贺世贤不怕死,他也想救于伟良,可是不能送死啊!
    自从抚顺被围,贺世贤就建议杨涟立刻下令,准许于伟良突围,选派精锐接应。退回沈阳固守,这才是正路……
    “大人,建奴势大,于参将危在旦夕,以末将的看法,建奴摆明是想吸引我大明主力去决战。万万不能上了建奴的当,还是让于参将突围才是!”
    “突围,又是突围!”杨涟暴怒,四周的温度下降了两度。
    “贺世贤。本官问你,按照你的说法,抚顺当如何?”
    “这个……自然是放弃!”
    “胡说八道!”杨涟豁然站起,指着贺世贤的鼻子说道:“无胆。懦弱,守旧,庸碌,畏敌如虎!抚顺是我大明光复的第一座城堡。岂能轻易被建奴夺走!朝廷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在?”
    “中丞大人,若是战败了。丧师丢城,朝廷才真是颜面扫地呢!”
    “放肆!”
    杨涟用力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贺世贤,你畏敌如虎,休要狡辩,本官只问你,怕还是不怕建奴?”
    贺世贤脸涨得通红,说道:“我自然不可建奴,可是……”
    “不要说了,今天你必须出兵,让朱总兵和你一左一右,夹攻抚顺,解抚顺之围,若是不然,本官一定向朝廷弹劾你!”
    杨涟说完,一甩袖子,转身退到后面。贺世贤被晾在了当场。比他更郁闷的就是总兵朱万良,明明没有他什么事,结果竟然也要出兵,这不是飞来横祸吗?
    他的兵力比起贺世贤还要弱很多,只怕建奴一个冲锋,就旗倒兵散了!
    “贺兄,贺兄,你看如何是好?”
    “我怎么知道!”贺世贤气呼呼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留下朱万良在寒风中凌乱着……老子这是惹谁了!
    “总镇,被降丁一搅,军心士气都乱了,恐怕除了家丁之外,其余的士卒战斗力都大打折扣!”
    听着手下人的报告,贺世贤越听越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打不赢的仗,还非要送死,要是老子完了,怕是沈阳都保不住了。
    “传我的命令,明天所有家丁集结,攻打抚顺。记住了,把于参将救出来,立刻撤退!”
    贺世贤是打定了主意,突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
    手下人躬身说道:“启禀总镇,有老乡送来了羊肉,大米,说是前来劳军。”
    “呵呵,看来本官的人品还不错啊!”
    贺世贤抓着黑亮的胡须,满意地笑道:“明天要打仗了,这是好兆头,待本官出去迎接。”
    好奇的部下簇拥着贺世贤,一起到了军营外面,果然有十几驾马车,车上堆得满满的,除了牛羊肉,就是大米白面,还有不少活的鸡鸭,欢蹦乱跳。
    有个年轻人,穿着青衣小帽,正指挥搬运东西。看着背影,贺世贤顿时眉头一皱,怎么看着眼熟啊!
    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按住年轻人的肩头。
    “小子,让本官看看你是……啊!”
    贺世贤失声叫了出来,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俩鸭蛋,而且还互相碰不到。
    “永贞,你小子玩什么花样啊?”
    张恪急忙摆手,止住了贺世贤,低声笑道:“贺伯父,小侄来的鲁莽,千万别声张。”
    见到了张恪,贺世贤的心都快跳出来,他都怀疑这小子成了神仙,怎么想着他他就真来了!
    贺世贤抓着张恪的胳膊,激动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摇晃。
    “伯父,饶了小侄吧!要是摇散架子了,可没人帮您卖力气了。”
    贺世贤骤然停手,突然抓起张恪的衣服,硬是提起来,撒腿就往里面跑。
    一面跑,一面说道:“小祖宗,伯父就指着你这个救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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