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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名为鸳鸯血,铸剑时取鸳鸯活血浸泡,足足吸收了上千只鸳鸯的血气,故剑身绯丽艳红,妖冶异常……百里月修不送你别的,却唯独送了你这把剑,意思自然再明显不过……”
花宫岚款步上前,微微挑起眼尾,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司颜,才说了两句话,声音便又减弱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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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听到这把剑上沾了上千只鸳鸯的血,白司颜不免觉得有些邪门,抖抖着手赶紧追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意思?!”
闻言,花宫岚轻嗤了一声,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还不忘贬损她两句。
“你怎么这么笨?为师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还不明白么?”
“明显?你哪里说得明显了,你刚才不就只是说了这把剑的名字和来历吗?!”
白司颜瞪回去一眼,不甘示弱,表示不服!
“是啊,都已经说了名字了,”花宫岚继续摇头,看向她的目光里面毫不掩饰地夹杂几分无可救药的哀叹,“还不够吗?”
“一个名字而已,能听出什么……”撇了撇嘴角,白司颜还欲反驳,只是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间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什么,“等等!你刚才说这把剑叫鸳鸯剑?!”
对上那双陡然睁大的眸子,花宫岚这才笑吟吟地递过来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道。
“还算有救。”
意识到百里月修送她这把剑的用意之后,白司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还是有些犹疑,不敢那么草率地就下定论,不由得看向花宫岚求证。
“鸳鸯剑……鸳鸯的意思,不就、不就是……”
“对,你想的没错,”不等她把话说完,花宫岚就点头应了一声,“鸳鸯自古出双入对,以其血铸剑,又为情剑,你家那个好二哥送了这样一把剑给你,其心叵测啊……你以为呢?”
“哐当!”
话音未落,白司颜虎躯一震,下意识一个手滑,径自将手里的长剑连带着剑鞘一起扔了出去,像是什么扎手的东西一样,一刻钟也不想多拿!
该死!她就知道百里月修没安好心!
居然送了这么一把剑给她,亏她还兴高采烈大摇大摆地拿了出来,抱着一把“定情信物”就那么赤果果地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下好了,就算她说破嘴皮子也解释不清楚了……这么不明不白地摊上了跟百里月修的奸情,她还能更冤一点吗?!
不知道花宫岚跟白司颜说了些什么,众人一眨眼便见白司颜甩手将剑扔了出去,不由得心头一紧,面露扼腕之色!
她她她……居然把剑扔了?!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好在没等剑落到地上,就被花宫岚及时抓了住。
眼见着花宫岚拿着剑走上前来就要递还给她,白司颜赶紧连着退开了两步,一脸惶恐,忙着摆手。
“你干嘛?!不要把这剑还给我,我不要了!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好了!”
花宫岚盈盈一笑,反问道。
“送我的?”
“是啊!送你了!”白司颜惊惧之下,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入套,看着花宫岚眼尾的弧度又深了三分,当下眸光微烁,立刻加了一句,“算我二哥送你的!”
“哈哈……”
没想到白司颜会来这么一句,花宫岚忍不住笑出了声,黑眸之中倒映着那张慌乱的小脸,一副唯恐不及的模样,并不相识在作假,倒是把她对百里月修的抗拒表达得一清二楚。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花宫岚没再继续坑蒙拐骗,转手将长剑递回到了白司颜的手里,笑道。
“拿着吧,刚才是骗你的,这把剑不是定情之剑,也不叫什么鸳鸯剑。”
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反转,白司颜还是心有余惊,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花宫岚。
“骗我的?好端端的你骗我干嘛?这把真不是鸳鸯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拿回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花宫岚知道她不会再相信他,便侧头转向闻人海棠,指了一指,道。
“不信,你问他。”
放在这之前,白司颜肯定是不会相信闻人海棠的,只会认定他们两个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但自从闻人海棠和花宫岚自相残杀撕破了脸皮之后,白司颜对他的好感瞬间就连升了好几个档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话音一落,闻人海棠还没弄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白司颜嗖嗖地射了两道熊熊烈火般的目光笔直地燃烧到了他的眼前,把他惊得微微一怔。
“怎么?”
“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唰的抬手指向花宫岚,白司颜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话一出口,觉得好像意思没有表达得很明确,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不对,我的意思是,他刚才说的……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闻人海棠有些不明所以,搞不懂花宫岚在折腾些什么,不免微蹙眉头,扫了他一眼。
花宫岚微扬眉梢,当着白司颜的面笑着解释了一句,也不避讳。
“我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她的反应,至于试探什么……想必你应该明白。”
听他这么一说,闻人海棠才恍然了解了什么,不由勾起嘴角摇了摇扇子,虽然看花宫岚还是很不顺眼,但对他刚才的行为……还是要给一个赞的。
“喂,我问你话呢!你坦白告诉我,这剑叫什么?他们看到这把剑干嘛那么吃惊?”
看着那两个本该反目为仇的家伙忽然间眉来眼去地笑得一脸融洽,白司颜忍不住跨前两步,试图挡住了他们之间的视线,然而一走到两人自己中间的时候才不无心痛地发现……以她的身高,根本就挡不住他们的暗送秋波!
不得已之下,白司颜只好拿剑捅了捅花宫岚的肩头,提醒道。
“快说,别瞟来瞟去的!”
大概明白了花宫岚的意思,闻人海棠没拆他的台,而且事实上也没什么台可以拆,因为这把剑本来就不叫鸳鸯剑,诚如花宫岚自己说的,刚才那些话都是他胡诌的。
至于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试探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看法……这一点,比起花宫岚而言,闻人海棠其实更加好奇!
结果嘛,出人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倒是挺叫人喜闻乐见的。
至少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抗拒——那种发自肺腑的本能的排斥——无疑是很让人放心的!
这么想着,闻人海棠即便轻轻拢了拢袖子,转眸看向白司颜,给出了真正的答案。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除了最后一句,全是屁话!”
听到最后两个字,花宫岚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僵了一僵,抬眸,便见闻人海棠轻慢地朝他瞟了一眼,绮丽的目光之中夹杂着三分挑衅,七分报复,只是没等他做出反应,闻人海棠就又很快地挪开了视线。
“这把剑名曰朱雀,原是琉璃国进贡给紫炎国的圣物,后来紫炎国君又将其赠予书院,作褒奖学生之用。朱雀剑通体赤红,锋利异常,寻常兵器自难与其匹敌,可以说得上是剑中神刃,如此金贵的宝贝,寻常人自然爱惜不已,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将其转增他人?再者,能得到书院的嘉奖,可以说是无尚的荣耀,按理自当悉心收藏,眼下百里月修把这剑送给了你……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白司颜对百里月修的态度很明确,很让人满意,但是百里月修这么看重白司颜……多多少少总让人觉得不放心。
只是话又说回来,百里月修那个人的脾性很奇怪,一般人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这个当老师的都没有真正看透过他,当年的事情也是这样,其实他也并不是非要背那个黑锅不可。
这么多年来,闻人海棠唯一看得顺眼的学生,就是百里月修。
那时候出了事,虽然他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但也绝对不相信百里月修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不是说他为人有多么的正派,而是他压根儿就不屑对那几人下手,就算他真要下手,也绝不会牵扯到他半点儿嫌疑。
所以,闻人海棠当时找过百里月修,还主动提出可以帮他作伪证,然而百里月修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下山罢,再呆下去,死的人恐怕会更多。”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就甩甩手离开了,甚至连一丝留恋和遗憾都不曾有。
这个全天下人梦寐以求趋之若鹜的地方,从来都没有人敢将其看轻,就连闻人海棠自己都不例外,而百里月修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将其视作鸿毛一般轻重的家伙。
然而,与其说他是狂妄到不可一世,却不如说他是心不在焉。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不在焉,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家伙,却在下山之后短短的三年时间内,缔造了一个在全九州之上举足轻重的商业帝国!
对于这样的家伙,闻人海棠都无法不承认,自己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所以……对闻人海棠来说,把百里月修弄回书院其实是一个很有风险的做法,他要是上了山,一旦对白司颜有所觊觎,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多出了花宫岚这么一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情敌,闻人海棠真的是很伤脑筋,而在他意识到危机,对花宫岚无可奈何的刹那,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百里月修!
闻人海棠甚至毫不怀疑——
普天之下,如果有人能够单独对付花宫岚的话,那个人,十分之一万,只能是百里月修!
因为百里月修是目前为止天岐书院所招收的全部学生里面,唯一一个有可能会超越花宫岚,打破他“天岐第一人”称号的家伙!
只可惜世事难料,没想到当年会出那么一个岔子,再加上百里月修本人又不肯争气,最后还是白白辜负了他的满腔期待!
听出了闻人海棠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白司颜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个上辈子被她扑倒的“牛郎”,这辈子把她当成宠物一样养着的“二哥”,她就忍不住浑身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心虚……肯定是有的!
但是避嫌,显然是更重要的!
“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时他送我剑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啊,好像就说了句,‘你要去天岐山进学了,二哥没什么好送你的,你看这屋里有什么喜欢的,就随便挑一件吧。’然后我看这把剑漂亮,就问了他要了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早知道这把剑还有这些典故,我才不会要嘞,省得惹麻烦!”
见着白司颜是真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又看她撇着嘴角一脸懊恼的表情,闻人海棠不由抬眸同花宫岚对了一眼,十之*信了她的话。
那厢,见两人没反应,白司颜挑起眼皮,颇为不爽地哼哼了一声。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啊?你们以为我会像你们一样,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三天两头编谎话骗人啊?”
“信信信……”
点点头,花宫岚笑颜如画,却是一点也不见窘迫,仿佛刚才胡诌的那些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只抬手拍了拍白司颜的肩头,亲切道。
“那你就用这把剑吧,记得保护好,别叫人给抢走了,这天岐山上下……只怕没有哪个学生不想得到这把剑的。”
“哼,我自己的东西我当会守好!不用你操心!”
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白司颜即便握着朱雀剑走回了位置上,一直到到俯身坐下的前一瞬,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抬手拍了拍胸口。
好险!凭什么他们编起故事来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稍微撒个小谎就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戳破?
刚才她说的显然也不是真的,呵呵……百里月修那厮会说这么正紧的话才有鬼嘞!
因为某人当时太语出惊人,白司颜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送剑给她时说的话!
那时候,她的好二哥真正说的是——
“这把剑是很久以前一个得势的宦官命人打造的,据说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阉人,看谁不顺眼就拿这把剑切了谁,甚至连老皇帝都给他阉了!不过你放心,这把剑虽然通体赤红,上面却是没有人的血迹的,就算当胸穿过也不会在剑身上留下半滴血……你拿着它去天岐书院,要是有哪个臭小子敢对你毛手毛脚的,你就拿这剑切了他!一来可以教训他,二来也不至于下手太重,叫人失血而亡伤了对方的性命,反而祸及自身。”
嘤嘤嘤,真的是一个全方位防侧漏,宛如贴心小棉袄一般的好二哥啊!
等白司颜坐回到了原位置上,周围依然不停地有窃窃私语传过来,还有人频频探过视线,看着她手里的那把朱雀剑,灼灼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出卖了主人的羡慕,嫉妒,还有觊觎。
“真的是朱雀剑!别说那把剑举世无双了,就连这剑鞘……恐怕也是价值连城……”
“可不是么?真不知道百里月修把这剑送给她,是太不在乎这把剑了,还是太看重他的四弟了?”
“他啊……肯定是前者了,像他那样的人,又真正看重过什么?”
“这可说不定,毕竟他们是兄弟。”
“呵,谁说不是呢?可也没见他送什么贵重的东西给天字阁的那位啊……”
“那是他们关系不合吧?”
……
除此之外,白司颜竟然还听到了有人碎碎念地,重复着同样的几个字,简直像是着魔了一样。
“百里月修,百里月修……百里月修……”
白司颜忍不住回头,循声看了过去,暗自腹诽着那人是不是爱上百里月修了?念得这么紧。
一抬眸,果然对上了两道炽热的视线,燃烧着崇拜的光芒,然而在见到她看过去的刹那,却是慌乱地侧开了视线……边上,有人忽然出手打了他一下,小声地骂了句。
“念个屁啊!给老子闭嘴!”
霎时间,那人立刻噤了声,继而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来,偷偷地觑了一眼白司颜,蓦地发现白司颜没有回头,不免又是一惊。
好一会儿,才又看了过来。
白司颜微扬嘴角,对他点了点头。
那人立刻眉飞色舞了起来,一脸心花怒放的表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坐在他边上的人劈手又敲了他一下,连着骂了两句。
“偷偷摸摸看什么呢?!少给我瞄来瞄去的,死了你的心吧,百里月修不可能会回来了!就算剑在又怎么样?现在也不是他的了!”
说着,骂人的那家伙跟着转头瞟了过来,见到白司颜在看他们,不由扯了扯嘴角,继而伸手拍了拍边上的另外几人,抬了抬下巴示意着哼哼了两声。
“看,有人盯着咱们呢……”
闻言,另外几人齐齐转过了头,在对上白司颜的视线后,皆是斜斜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但显然不是善茬。
听着那家伙刚才说的话,应该跟她没什么仇怨,倒像是之前跟百里月修有些不合。
百里月修在书院里结仇的事,在发现了地宫里的那几具尸骸时闻人海棠提到过一些,他当时给百里月修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但也指明了……百里月修纵然十分出类拔萃,但在人际关系方面,却不如花宫岚和南宫芷胤那般受人尊崇,反而显得有些极端。
换句话说,亲近百里月修的人都对他死心塌地地崇拜,但也有不少人眼红嫉妒他。
而他向来都是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从不屑于对任何人虚与委蛇,他看得顺眼便是看得顺眼,看着生厌便是生厌,而不会想花宫岚那般,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温和相待。
如此一来,那些本就嫉妒他的人,在被他冷眼相待之后,难免会心生恨意,尤其是在他得到了朱雀剑后,这种嫉恨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按照天岐书院的院规,对于表现出众,并于书院有所贡献的学生,都会有所奖励,比如像白倚竹那样包揽了天岐山上大部分的机关,就能享受到额外的福利待遇。
而嘉奖的内容则没有特别明确的规定,内容也并不统一,有时候是书,有时候是古琴,有时候甚至不是物质上的东西,比如说是特权什么的,五花八门,而百里月修拿到的……就是那把武林人士争夺已久的上古四剑之一,朱雀剑。
听闻人海棠说,当年的命案似乎就发生在百里月修拿到朱雀剑之后不久,那段时间应该是百里月修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却也是“摔”得最惨的时候!
对此,白司颜只想说,no—zuo—no—die—why—you—try?
如果说换个人,白司颜还可能会同情,还会为其打抱不平,但如果对象是百里月修的话……白司颜一点都不怀疑,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绝对是那厮自找的!
要不是他把别人气到了内伤,谁又敢在天岐山这种地方冒着身败名裂、乃至使家族蒙羞的危险,杀人嫁祸呢?
所以说……百里月修还是不要回来了,免得闹出更多的人命来,把天岐书院搅得一团糟!
只不过,白司颜不知道的是。
远在千里之外,某个正被她狠狠鄙视的家伙,在看了信鸽送来的字条后,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什么事这么开心?”
“好事。”
“别卖关子了,说来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天岐山?”
“就这几天吧,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哈?你也去?可你不是……不想回去吗?”
“谁说我不想了,”某人凤眼微挑,于眼尾拉出了两道细长的弧度,“我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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