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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就在况青梧转过身的刹那,站在况时寒身旁的甲士,忽然取出了他口中的塞布,况时寒毫不迟疑的想要提醒儿子,只是才说出两个字,就被甲士重新塞了回去!
不过短促的话语已经让况青梧看向了他——那眼神是熟悉的淡漠而疏远,但一瞬之后又转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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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秋静澜的佩剑,况青梧迟迟无法决定下一步踏向谁?
是一度遗弃他、但终究疼他护他这么些年的生父;还是印象中一直面冷心热、谆谆教导他多年视同父亲般的恩师?
秋静澜在不远处微笑等待,毫无催促之色,那样的恶意满满……
猎猎北风吹过高台,风如刀。况青梧的额上,却渐渐渗出冷汗,他的目光轮流在况时寒与任子雍之间逡巡,最后,他缓步走向了后者!
“终究是我的儿子!”况时寒暗松了口气,他知道即使儿子这样选择,秋静澜也不会放过他们父子,更不会让况青梧当真杀了那任子雍——但,总比儿子选择弑父、却放走任子雍这个内奸好吧?
他目光紧紧跟随着况青梧,却见他缓步走到任子雍跟前,久久的凝视着对方,不语,不动。
“是我眼瞎,当年竟未发现任子雍的狼子野心,还以为他跟在青梧身边,能够辅佐我儿……唉,这孩子如今怕是伤心极了!”见况青梧凝视之后,忽然跪下来朝任子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况时寒心中颇为难受,“只是这等歹毒奸诈之人,还跪他做什么?!这孩子对他认可为自己人的,太心软了!”
转念又是一酸,“也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看?”
可这还不是最让他心酸的——磕完头后起身的况青梧,竟丝毫没有挥剑杀死任子雍的意思,反而又看了眼任子雍后,毅然转身,执剑朝况时寒走来!
“你——!”况时寒看着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儿子,一瞬间目眦俱裂,“你就这样恨我、恨到为了一个内奸要弑父?!即使你如今不知道他是内奸,但他终究是个外人!!!我——我可是生你养你的人啊!”
秋静澜目光嘲弄,一直到况青梧闭上眼,挥剑刺入况时寒的胸膛,他才咳嗽一声——先前的甲士再次拿掉况时寒的塞布!
“……”只是况时寒张了张嘴,血涌而出,沿着胡须滴落衣襟,在寒风中很快冷成暗褐之色,但他却什么也没说。
况青梧已经作出了选择,若再让他知道任子雍的真面目……况时寒悲哀的想:“索性你什么都不知道,心里还好过些,也算我最后疼你这一场吧!”
“父债子还,理所当然!”似乎察觉到况时寒忍痛不语背后的巨大愤懑,况青梧惨白着脸色,哑声道,“秋静澜话说得再好听,却绝不会放过你我父子的。乐山先生却是无辜……既然你我必死,何必连累先生?”
他觉得这番解释大概能让况时寒好过一点——我还记得你是我父亲,我并不是真的恨你恨到要亲手杀了你,只是不想拖着乐山先生跟我们父子一起死——却不知道况时寒听着这话心中悲凉更盛!
任子雍的身份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只是他还能忍耐住,秋静澜却不会放弃这酝酿已久的一击!
“快取热汤来,先生吹了这么久的风,别感了风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况青梧怔立的背影,秋静澜含笑开口,语气关切中带着亲热,“这些年来真是辛苦先生了……今日还让先生在这里吹这么久的风……”
“虽然说当年为了骗过况贼自废一身武功,身体大不如前,但这些年来也算是养尊处优,底子还在。”况青梧已经给了况时寒致命一击,任子雍也不再装作昏迷,任凭秋静澜亲手替自己解了绳索,施施然起身,“就这么会功夫没有什么,公子不必担心!”
濒死的况时寒,惨笑着合上眼,他不忍心,去看此刻真相揭穿后,儿子的脸色——
高台上,风声呼啸。
况青梧惊怖欲死的转过头,望向被秋静澜亲自搀扶着的所谓的“乐山先生”!任子雍没有看他,而是用温和而纵容的目光注视着秋静澜,正好声好气的叮嘱:“你这些日子颇为操劳,谨记稳住心神,莫要为眼前景象太过激动……当年廉太妃把你交给我时,曾叮嘱我千万护好了你,你若有失,他日我可没脸去见太妃!”
那神态话语,俨然是长辈的宠溺,带着无限的期望与关怀。况青梧从来没想过,自己视同父师的人,会有这样和蔼可亲的一面!
这一刻,他的世界,一瞬间天翻地覆!!!
秋静澜肆意报仇之际,京中,皇城。
紫深宫贝阙殿的小厨房里,秋曳澜无奈的炒着菜:“我就说我当初不该心软!”
也不知道是她做的菜真的让皇帝很开胃;还是永福公主哄得好;或者皇帝听说做菜的是皇后的嫡亲侄媳不敢不给面子——总之,短短几天,她这已经是第五次被永福公主缠进宫来下厨了!
“回头我还是让十九去跟皇后讲,给皇帝安排几个妃嫔伺候着吧,也许这样他就不会挑剔饮食了……”菜做好了,秋曳澜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让宫人去盛,一边朝沐浴更衣的偏殿走去,一边忿忿的想,“永福实在太不可爱了!哪像春晓,也想孝敬她父母,可人家就知道跟我学厨艺,而不是她父母想吃的时候把我喊过去做!”
谁想她在偏殿里梳洗好,刚刚打开殿门预备去跟江皇后告退出宫,霓锦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她胳膊:“少夫人快跟婢子来!!!”
“怎么了?”霓锦猝然一拉,差点把毫无准备的秋曳澜拉得摔倒,忙站稳脚,诧异问。
“陛下不好了!”霓锦咬着牙,低声道,“说是因为吃了您做的菜——娘娘让您立刻过去!”
秋曳澜大惊之后是大怒:“必是谷太后那边干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栽赃我法!”
皇帝住的福宁宫虽然也有厨房,但为了避嫌,秋曳澜进宫给他做菜都是借用皇后宫里的小厨房。检查、送菜、试膳……都是皇后这边的人去办,她除了做菜外什么都不管。不说江皇后这段日子对她印象越来越好了,就是印象不好,皇后也不可能蠢到把弑君的罪名栽赃给自己的侄媳妇——这跟说江家弑君有区别吗?!
可想而知这分明就是一场贼喊捉贼!
秋曳澜跟着霓锦到了贝阙殿外,便见凤辇已经在候着了。
进殿之后,果然江皇后也认为这是谷太后方做的:“那老妇狗急跳墙了!曳澜你放心,四姑我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皇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可以说是狰狞到扭曲了——也难怪,她虽然对谷太后各种怨恨,但也没想到谷太后会狠心到杀子的地步!
要知道江皇后对敌人虽然非常凶残,侄媳妇、娘家嫂子什么的,她都能够随时不当人看,但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永福公主,那是怎么都爱不够!对皇后这种把自己孩子当命.根.子的人来说,谷太后这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牺牲亲生儿子的人,挫骨扬灰那都是轻的!
“四姑,现在福宁宫那边怎么样了?陛下的情形?”秋曳澜虽然问心无愧,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显然是太后党的垂死挣扎了,这种最后一击的时刻,太后党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所以江皇后虽然给了她保证,她还是希望能够知道具体情形,自己思索下对策,“我记得永福就在那边?”
江皇后一边让林女官替自己戴上凤冠,一边冷笑着道:“正是永福设法送了消息来!谷氏老妇还在封锁消息,要等文武百官都到了福宁宫才肯来召你我……但望那老妇莫要蠢到动永福,不然即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我也不与她甘休!!!”
跟着皇后的凤辇,抵达福宁宫时,果然大半臣子都已经到了——到殿外正听江天骐满含怒气的质问:“既然说陛下是用了臣下侄妇所作的菜肴后不好的,那为什么皇后与在皇后宫中制作膳食的臣下侄妇到现在还没来?!倒是太后您,还有贵妃,先到了不说,更把我等都喊了来,却还没派人去请皇后、及召臣下侄妇前来?!”
“哼!”谷太后明显苍老了许多,但依然不失威严的声音冷冷道,“你急个什么?皇后与秋氏如今都在宫里,喊过来也不费多少功夫!而且你江家如今何等显赫,不把群臣都聚齐了,皇儿今日的遭遇,却不知道能不能传出这福宁宫?!”
“母后这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才下凤辇的江皇后,闻言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昂首跨入殿内,劈头就是一句,“媳妇的娘家如果显赫到了可以不让陛下的一举一动传出福宁宫,那么正如媳妇之兄方才所言,为什么御体有恙,媳妇心急火燎还是姗姗来迟,倒是母后您,还有谷氏……”
扫了眼谷太后身畔沉默的谷贵妃,森然问,“平常就难得来福宁宫一趟,今儿,就这么巧?!”R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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