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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装甲车东北方向三百多米远的缓坡上,九连战士们隐蔽在枯草从后静静注视着连长,等待即将发布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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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躺在枯草间的胡义蜷起一条腿,左肘后撑地面,右手竖拄了步枪,把附近的二十双眼睛全体扫视了一遍,才淡然开口:“装甲车早晚会走的,西面摆了车,要走它只能朝东。如果它拐过弯,发现往东也走不掉,就会在这段路上来回折腾,对我们来说那会很麻烦。现在我命令:马良,流鼻涕,石成。”
“有。”
“你们三个回坡后去,设法把拦路的那条沟遮盖上,要让装甲车以为那里能开过去,然后在沟里隐蔽等待。”
刘坚强很失望,急道:“班长,我要留在这打主攻!”
“这次战斗没有主攻,因为我们不进攻。”
马良皱眉毛:“哥,我们三个……一时半会儿未必能把那沟遮掩得太像路面,不好糊弄吧?”
“装甲车不是汽车摩托,那玩意眼神不好,你们尽管做就是了,骗不过我也不怪你们。但是记着,它不是只有一挺机枪,小心它车身上那些窟窿缝隙,也会朝外打冷枪。抓紧时间,现在就去。”
马良刘坚强和石成三个拎起枪开始朝坡后跑。
“骡子,你往南穿过公路,到装甲车位置的东南方向建立隐蔽机枪阵地等待。徐小副射手,陈冲的四班临时编入机枪组协助,也归你指挥。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一旦装甲车附近那些鬼子试图分散或者朝南跑,把他们压住,让他们老实呆着!”
“这……我才两个半弹夹,能起啥作用?”
“用那挺歪把子,摩托车斗里拎来那盒子弹有三百发,现在都是你的了。”
“我……可我一过公路鬼子不就看见我了?”
“往东,绕远点不就得了。”
“那……我这就是一挺机枪,算上陈冲这四条步枪,火力也不够压住鬼子,就算那个什么装甲车不回头打我,人还俩机枪呢!”
“你只要压住他们两分钟就够了,你那扫射的能耐不是一向很臭屁么,到时候狠狠地扫,只扫两分钟就行。”
“只要两分钟?那我没问题了。”熊放下了他手里的捷克式,拿过那挺摩托车上缴获的歪把子机枪,故作慷慨激昂朝附近一挥熊掌:“还楞个屁!跟老子玩两分钟的命去!”
徐小兴冲冲爬起来,屁颠屁颠跟着熊开始猫腰跑,陈冲等四人拎起那个三百发装的子弹盒尾随而走。
秦优接触过不少基层指挥员,但是现在他发现胡义对下属布置任务有点与众不同,像刘坚强和马良,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提出意见或者疑惑,胡义都平静解答,而不是仅仅强调命令;罗富贵这货明摆着畏战故意找各种借口,胡义仍然对每个理由都给予意见。最开始秦优不太理解平时惜字如金的胡义在这种时候怎么像是变了个人,看到罗富贵志得意满走了,才想明白,胡义给予手下人的不只是命令,同时给予了信心!
“李响。”
“有。”
“你认为距离多少你最舒服?”
“我想……接近到二百米我更有把握。但是我觉得……这榴弹口径太小,未必能对装甲车有效。”
“好,有不有效无所谓,我要你轰的是那些喘气的。一会儿需要射速,你挑一个人给你做装填手,你们四个背榴弹的全都跟上,我伴随观察,咱们一起前出。”
李响抬手指了一个机灵的战士,然后和另外四个弹药手一起分离出队伍准备出发。
“剩下的人就隐蔽在这,老秦你指挥。”
“我……成。那我这有什么要注意的没有?这打仗的经验我怕……”
“在掷弹筒开打之前别开第一枪就行,如果真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你可以征求丫头的意见。”
附近的一对小辫突然支楞起来,小红缨意外地眨巴眨巴风镜后的大眼,没料到她居然有这份量,瞅了瞅胡义,又看了看在望过来的胡子拉碴指导员,终于自信心爆棚,姑奶奶我给这个大菜鸟当参谋可不绰绰有余吗!
“嘿嘿嘿……”这是小红缨朝指导员做出的回应。
“……”指导员的表情看起来很傻。
“好了,现在出发。”胡义扯着步枪背带,匍匐向前,借着摇曳的荒草灌木掩护,朝前方距离装甲车不足二百米远的一个土坑前进。李响和其余五个战士匍匐跟随。
……
那辆瘪了胎的摩托车被马良他们三个推到公路路基下的一个坑里,用草枝草草遮掩了,两具鬼子尸体也被拖进草丛,路面上的血迹用沙土洒盖。然后三个人忙着遮掩横在路上的那个更像是战壕的沟,用工兵锹和刺刀忙着在附近砍小树在沟上铺出个能少量覆土的遮蔽。
刘坚强满脸的不乐意,这算什么战斗任务?
石成抱着大捧枯枝走上公路,放下在沟边,安慰正在沟里布设的刘坚强:“既然连长说咱们不进攻,那就算留在前头最多也就是放几枪打打远射。”
“那也比干这个强吧,随便派谁来不行?”
马良拎着工兵锹拖着一颗小树走过来,笑嘻嘻道:“那你说……为啥偏偏派咱仨来这呢?木头脑子!”
沟里的刘坚强朝忍不住想朝马良竖眉毛。
“装甲车最后是不是得停这?”
一直没多想的石成看了看马良,忍不住道:“你是说……对啊?咱要是藏沟里,那怪物最后得卡在咱仨头顶上吧?”
“连长把这长见识的机会给了咱仨了!懂不懂?我是真想知道知道那鬼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现在终于有机会跟它脸对脸了!”
刘坚强这才发现自己没细琢磨这任务,可不是么,这里才是全九连距离装甲车最近的战斗位置!虽然现在都成了九班大头兵,可偏偏又是当初九排的三个主力班长,这个任务是殊荣啊!醒悟过来的刘坚强脸色变得更严肃了:笑个屁啊笑!还不抓紧时间?都快点!”
“对不起,我是九班的兵,不是二班的兵,九班班长叫罗富贵,他不叫刘坚强。呵呵呵……”
……
装甲车东南方向,距离三百米左右,荒草丛生的一处浅坑里,猥琐趴着六个人影。
一挺歪把子机枪已经架好,一头熊小心翼翼在机枪后探着头,看着远处公路附近的那些目标。
陈冲缩下来:“骡子,是不是稍远了点?”
“远什么远,再近万一被鬼子发现了咋办?岂不是坏了胡老大的大事!等会你且看着,我这机枪是怎么威风的!”
“这么远,我这步枪不好发挥啊!”
“胡老大二里地远能把人忽悠趴下,丫头一里地远能吓得鬼子爬,最不济的石成都能在三百米指挥一个班步枪压机枪,你陈冲凭啥不行?让你拿三八大盖都拿瞎了!”
“你……”
“你什么你!姥姥的,压制!压制懂不懂?压根不是让你瞄人来的!别看你还是四班长,在我这你就是个新兵蛋子,还不如我这徐小好使呢!”
“我……”
“我什么我!胡老大摆明是要李响用掷弹筒砸,这次李响才是杀人的货,我这机枪都是打杂的,轮得着你端步枪瞄么?我警告你们四个新来的,一会儿开打之后都给我利索点,徐小给我压子弹的空儿,你们四个最大速度放枪,快打快装,越急越好。瞄个屁啊瞄,等你们瞄上了,指不定老子都得死透了!”
陈冲被熊嚣张得木讷不做声了,熊才住了嘴,扭头对助手位道:“小啊,伺候班长喝口水。”
徐小赶紧拧开他的水壶盖子,带着满脸崇拜将水壶递在熊眼前。
……
装甲车东北方向,距离不足二百米,荒草丛生的一处浅坑里,掷弹筒被斜竖起来,五十六颗专用榴弹全部被摆出在附近,按照顺手递送的位置在坑里排好,装填手戴着钢盔半跪在掷弹筒边,手持一颗准备装填的榴弹待命中,他身后另一个战士跪蹲在那些摆好的榴弹旁边,待命负责给装填手身边的缺位榴弹补充递送。
胡义半跪在坑中另一侧,隔草举着望远镜,低声道:“目标全都在南边路基下,装甲车二十米范围内,车底还趴着俩……距离估计一百八,西北风。”
正在调整掷弹筒角度的李响抬手推了推钢盔:“真的一点不留么?我觉得……三十颗应该差不多。”
“咱们没太多时间跟他们折腾,一次管够,全送!没什么可心疼的。”
李响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准备好了!”
装填手点头示意他随时可以开始,李响也朝装填手点头。
咣啷——榴弹滑进掷弹筒,李响毫不犹豫扯动了击发绳。
嘭——
闷响和淡淡青烟中,榴弹被冲击力惬意地推上了天空,然后因冲力的逐渐衰竭而慢慢划出一个漂亮的小弧线,在最高点悠哉悬停,留恋地看一眼广袤的荒凉,随后变成了自由落体,飞流直下。
……
一百多米外的后方缓坡上,秦优紧张得薅起面前一把枯草,榴弹在空中悬停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了空中那个黑点。
“开始了!咱现在可以打了!”
小红缨居然到现在还不舍得摘下风镜,她趴在荒草后歪着小辫戴着风镜在步枪表尺后瞄公路,看起来既懒散又不专业,一动不动随口道:“这颗不能算!要等第二颗爆炸之后才是开始。”
“呃……那好吧。”秦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规矩,但他不认为小丫头会在战场上胡说扯淡。
……
轰——
望远镜里的爆炸烟尘显示第一枚榴弹的落点仅仅比核心区域稍远了几米,胡义盯着目标方向低声鼓励道:“稍远,不出十米。很好!”
嘭——第二颗出膛,装填手得到李响示意,不再等待,紧接着快速装入第三颗。
榴弹刚刚滑落掷弹筒底部,击发绳便被李响扯了,第二颗还在空中飞着,第三颗又出膛跟了上去,与此同时第四颗榴弹又被填进了掷弹筒。坑里的一组人快速地运作起来,以近乎两秒一发榴弹的射速全力工作。
隆隆爆炸声突然开始震撼起来,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前一个爆炸的烟雾刚刚腾起,后一个爆炸又在附近形成,前一个爆炸的烟雾还不及散淡,第三个爆炸又再出现,再继续,最终弥漫成一大片,有硝烟,有尘土,遮蔽了以装甲车南侧的大片范围。
东南方向猛然响起了歪把子机枪声,朝正在爆炸中的硝烟范围一口气三十发狂扫不喘,接着是四支步枪的快速射击响,参差射击着几乎衔接无间。
秦优没来得及喊出命令,小丫头在第二声爆炸后直接开了枪,同时扯着小嗓子替秦优朝周围喊了“打!”,让秦优感觉好不噎得慌,被他自己的无奈口水给呛得直咳。
石块不断落下,黄土不断飞扬,子弹在弥漫的硝烟中胡冲乱撞,碎草在冷风里不绝飘荡。风的弥漫,子弹的呼啸,爆炸的震撼,在区域内混合成了澎湃的交响诗篇。
弹片,弹片,弹片,鲜血在硝烟中飞溅,钢盔急速翻滚着跳上了天,爆炸在浅坑中,爆炸在装甲车边,爆炸在枯草从,爆炸在沙土路面。一次中弹,两次中弹,三次中弹,明明两秒一发,在绝望的脑海里已经如雨,那些榴弹正在化身黑色的魔鬼,从无尽的蓝色苍穹笔直扑下,浅坑还有什么意义,洼地还有什么意义,路基还有什么意义,在子弹与弹片纵横交错的暴风骤雨间,一切都没有意义,硝烟已经弥漫成了一座死亡空间。
爆炸连绵不绝,黑蒙蒙一大片,在远处看起来格外刺眼。在隆隆爆炸声中,王朋看傻了眼,王朋的阵地上全体看傻了眼,这是九连?确定不是九团?我滴个菩萨!原来我们也可以这样没人性?真够败家!
爆炸连绵不绝,黑蒙蒙一大片,在远处看起来格外刺眼。在隆隆的爆炸声中,高一刀气得红了眼,他不顾附近战士的拉拽,拎着步枪大马金刀站在公路上朝着发射掷弹筒的方向嘶声怒骂。
“胡杂碎,我x你娘!有屁你不早放!现在居然带着你那些龟孙子突然跳出来装大尾巴狼!杂碎!这是我高一刀的战斗!滚你妈个蛋……”
怒骂不绝,可惜全都湮没在隆隆的爆炸声中,正在远方端着望远镜的胡义无缘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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