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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及第,三元及第啊!”长安城中的大儒们疯狂了,大雍史上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确是一件让全城兴奋的事情!
“轩城乡试之解元,礼部会试又中解元,殿试又中了状元!”一个一个如数家珍似的念念叨叨着靳南衣之事,如今快弄得长安城中的三岁小孩都知道靳南衣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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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的甲层一号房火了,大雍开国以来第一个三元及第的人住过的客栈房间顿时成了香饽饽,一时间大商豪商们都挥金如土订了这间房给下一届要考的儿子用。
甲层一号房被大雍一纸商以一千两银子买走两了,一时间许多人伤心了一阵。
后来又听说住乙层一号房的出了一个榜眼,于是於思贤人还没搬走便被人惦记上了。富商们都将目光投向了醉仙楼乙层一号,早前就和老板商量好,榜眼爷还没走银子都抬来了。
一时间榜眼的乙层一号房竟然被炒到了两千两银子。
於思贤对此表示无语望天,依旧照住不误,这本来就是他定的宅子,他如何不住。
——
四月,紫藤园中紫藤花枝繁簇似锦,如梦似幻。
“那日那皇上都问了你些什么?”顾九将茶盘放在石桌上。
寡月接过顾九的茶,示意她坐下。
顾九轻撩起衣袍坐在他面前,只是一瞬那右眼又跳动了数下。
寡月将茶盘中的茶点取出推到顾九面前,方笑道:“圣上问了一些学问方面的,后来……”
“后来怎么了?”顾九拿着茶果的手一滞,急切的问道。
少年见状一笑道:“后来亲见的时候,他问我在哪里上的学,由何人所教,日子过得怎么样……”
顾九微讶了一下,皇上连这些都问。
半晌,顾九沉凝了片刻,这些日子还真是有些没缓过来,一晃,小寡月真成了状元爷了……她顿了顿,痴痴然再问道:“待到四月中旬真的要披霞游街了?”
寡月微微愣了一下,伸手有些慌张的握住顾九的手,这几日顾九的频频失神他看在眼里,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心着什么?她明明就在他眼前,而他感觉她离他这么远,身在长安,却如同置身于镜花水月之中一般。
“是的。”他清澈的凤眸凝着少女,柔声说道,“九儿,亟待五月入翰林,我便去汾阳见靳公,等我再以南衣之名入靳公门楣,立即求娶。”
顾九震了一下,未曾答话,只是微勾唇一笑。
许久倒是顾九先开的口,她笑问道:“大雍史上最年轻的状元爷,您今后除去入翰林外,还有何打算?”
寡月身子一僵,俊脸微微发红,而后沉声道:“自科举产生以来,所出状元数百人,也不乏平庸之辈。为数不少的人高中之后一事无成,他们性格怪癖,饮酒成癖,穷困潦倒,暮年凄惨……”
顾九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而寡月却是勾唇笑道:“世事无常,三分天命,七分人为,九儿放心,也许我不会成为一个人人都称赞的好官,但至少不会落得凄凉下场……”
凄凉下场……还有什么比落迫的罪臣之子更凄凉的?
他微勾唇角,抬眼望着对桌的少女,数瓣紫藤花散落在她的发髻,还有浅蓝色的娟纱襦裙上,她白皙的皮肤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清眸之中似有散不去的心忧。
突然来了一阵大风,二人头顶的紫藤花摇曳了许久,片片花瓣似雪一般的飘落下来。
落得满桌都是……
顾九伸出手要将那些花瓣扫下桌,却瞧见少年将那一片一片的花瓣拾起,放入茶盘里。
“紫藤花瓣能解毒、止吐、止痛,祛风通络……”他微勾唇角,很快的将那茶盘里装了满满的一盘,“留些阴干了做药……”
顾九听他如是说,也动起手来。
“这花朵还可以绰水凉拌裹面油炸,制成‘紫萝饼’、‘紫萝糕’……”那人继续道。
顾九还真不知道这花瓣还能食?而且还能入药。
她抬眼望了一眼头上的紫藤,串串的蝶形花瓣,如蝴蝶的羽翼一般……
这花,不仅美,寿命长,而且还能入药……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她听闻少年于她耳畔轻轻说道梅是士大夫的高洁,而紫藤象征着民间缠绵悠长的爱恋……
缠绵而悠长的爱恋,她不知自己是否听清,他似乎是如是说的……
待她低头望向那少年的时候,石凳上哪里还有那素白的身影,那人已端着茶盘走到一旁的木架上,那木架上有他闲来无事时候阴干的中药材,还有顾九同样闲来无事时候晒的一些野菜。
顾九起身去一旁的火炉上照看了一下烧沸的茶水,她揭开壶,茶香四溢,整个大院子里都能闻到。
这样安静的日子若是能一直能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当长安正在安静却又紧凑的筹备着进士科的时候,数日前的临安。
三更钟后,一队从长安而来的人马迅速的包围住了临安一路。
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传来,临安城门口梨花树,如抖落雪花一般,落了一地的花瓣。
“你,你们是何人?”城门的守卫战战兢兢的问道。
城楼下八千铁骑中一个暗红色战袍,鎏金银鱼战甲骑着白马的人说道:“奉圣上之命,见临安王!”
城楼的将军如何猜不到此刻情况,那人颤声再问:“请见圣上手谕。”
卿瀚微微勾唇,对身后一男子使了个眼色。
一个黑衣人走向城门,城门处开出一道口子,那黑衣人走向城门接着无数人涌进——
只是瞬息间的功夫,城门见便厮杀成一团。
卿瀚一拔宝剑,又对身后的一队一身黑衣带着斗笠的人道:“速速进城取临安王及其妻儿首级来,一个不准留!”
年轻的太子,阴寒的凤眸凌厉幽冷,那一张脸在黑夜中看着无比扭曲。
身后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他们行动如风,他们带着斗笠,着黑袍……
他们本是晋候的人,却在数个月前被晋候指给了太子,如今又随太子远赴临安。
夜帝一梦,半月不安,卧病不起,梦中有人言,夜帝将死于手足之手,更是帝位不保,一世英明尽毁!
而夜帝还在世的手足,也仅仅只有被远驱封邑的临安王卿夜闵。
那么无论怎样,为了夜帝心安,这次临安王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临安城寂静的街道中传来哒哒的马蹄之声,临安王喜爱梨树,满城俱种梨树,这个时候三月下旬正是梨花开的时候。
马队如风而逝,惊落了一树的繁花……
寂静的临安王府,着一身白色中衣,披着灰色长褙子的男子正站在梨树前吹奏着玉笛。
一曲还未终,一队黑衣人便直入临安王府。
卿夜闵放下玉笛,目光落在那一人手中的刀剑上,有血水顺着那利剑滴落于土地,染在院间零落的雪白的梨花花瓣上。
“临安王卿夜闵,你私造宮闾私建军队,意图谋反,圣上有旨,赐死!”其中一个黑衣人勒马上前去,接着又有许多黑衣人蠢蠢欲动的上前。
此刻,为首的黑衣人却轻轻一抬手臂。
身后一群人立马止住了动作。
“大人。”众黑衣人拱手朝那人抱拳。
“此事我来解决,你们去处理临安王姬妾。”那为首的人冷冷道,一声的幽寒让众人打了一个寒噤。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后颔首离去,那为首的人在高头大马上逗留片刻。
转身下马,落地无声。
他凝着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素白色中衣,披着灰色长褙子,一头墨发簌簌披沥于肩际的卿夜闵。
卿夜闵握着玉笛站在那处,他手中依旧握着他那柄玉笛。
许久倒是卿夜闵先开的口,他微微勾唇道:“来者终是客,若是不嫌弃进我房内坐坐。”
那人说道转身离去。
来者是客……来杀他的也是客吗?孤苏郁微勾唇角,若是别的杀手定会在第一时间内解决掉这人,又何必跟他废话。可他终究是个不称职的杀手啊……
走在前头的主人见那人没动,脚下步子一顿,回过头来,淡淡道:“我不会武功,屋内也没有机关陷阱。”
他说道转身进了房。
片刻的迟疑,孤苏郁斗笠下的眉头微蹙,他微低垂下头随着卿夜闵进了屋内。
屋内的确没有机关,也没有陷阱,卿夜闵也的确不会武功。
昏黄的灯影,屋中的炉子上还煮着茶,孤苏郁轻轻抬起斗笠下的脸,卿夜闵已坐在了床榻前。
孤苏郁绝美的凤眸微缩,目光停留在那床榻上那幼小瘦弱的身体上。
一个看着两三岁大的男孩子,似乎是病了……
正当孤苏郁努力的分辨着这个男孩到底是哪里的问题的时候,那男孩醒来,紧张的瞧了一眼四下,目光落在卿夜阙身上,惊慌失措的大眼里的惶恐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嘤嘤……”孩童喉咙里发出几声沙哑的音来。
“浔儿,好些没?”卿夜闵抚摸着那孩童的小脑袋,目光之中满是怜爱,他柔声道,“若是好些了,便继续睡吧。”
那孩童乖巧的点头,许久之后又沉沉的睡去。
卿夜闵给那孩子掩好被子,他起身依旧是那般静静地,淡淡的。
他步履间无声无息,他走至孤苏郁面前,沉声跪地。
孤苏郁身影一僵,似乎一切来得并不突兀,都在预料之中,他并未有多大得怔动。
“卿浔是我独子,我甘愿赴死,请你保他一命,我求医问道许多人都言他活不过十三岁。”
卿夜闵沉声说道,又深叩一首。
“你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帮你?”
阴寒的声喉自头顶响起,卿夜闵猛地抬头望向身前的人,这样的角度,他才能将他的容貌尽收于眼底,来人容貌绝美,美中更多几许阴寒与冷戾……。他的肤色很苍白,薄唇如刀划出的一抹血痕,凤眼窄长,那双眼里是一个杀手惯见的狠戾。
“你与那些人不同……”卿夜闵一瞬低垂下眉目,颤声说道。
孤苏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他浅淡道:“如果你真的不畏死亡我可以……”
“恩公请信守诺言!”总归一死,已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半只脚踩进了鬼门关,何不信他一次,搏他一搏。
卿夜闵还不待他说完,就拾起地上的匕首,一刀捅入自己的胸口。
鲜血,染红白衣。
需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亲手将自己送往死亡,现在的孤苏郁不懂……
明明人世之中还有诸多的眷恋,明明人世之中还有牵挂着的东西,却要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孤苏郁看着卿夜闵胸口汩汩涌出的血水,一瞬呆滞,随即却是退不听使唤的上前,封住他的大穴。
他虽是杀手,他也学习医术,这一切不过是一种本能罢了。
卿夜闵终是欣慰的笑了,他知道,这个人骨子里并不坏,人生之中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请恩公将他带走……若是嫌他麻烦……可以将他寄养在别处……让他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开开心心活到十三岁……”
大口大口的血从卿也闵口中涌出,这个连死亡都不惧的男子,终是在闭眼前落了泪。
“我答应里。”
阴寒的眉目一瞬柔软,他在他死前终于肯开口给他一句承诺的话……
孤苏郁立马唤来手下心腹韩溪。
他将床榻上沉睡的孩童抱起递与韩溪。
“抱着他隐蔽起来,其他的事情我处理。一个月后等情形稳定下来你再回长安。”
接到命令的韩溪怔了一瞬。
“孤洵,从此以后他唤孤洵,是我的儿子。”
孤苏郁沉声道。
韩溪震了一瞬,点头,抱着两岁的孩童,越窗而出。
韩溪这次出去后听他主子的话在临安先呆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再行北上。
亟待小传胪那日的清晨,太子回京,将临安王一家的首级承给夜帝的时候,夜帝的病就突然之间好了。
于是就有小传胪当日,夜帝亲临乾元殿,召见学子们的场景。
长安城这几日可热闹了。
江南和蜀地有几户成了皇商的商家也到了长安城,全城中都在谈论着今科头甲之事。
城中到处都说着四月二十日状元爷靳南衣、榜眼爷於思贤、探花郎归冉要从宫门一直披霞游街至城东白马寺。
这几日长安城中的衙役都在检查这一路头甲三位爷要走的路线。
孤苏郁方回府,就听见有人来报。
“等我沐浴后再来回话。”黑衣人对身后的属下说道。
——
屏风之后水雾弥漫,身姿清俊、容颜绝美的少年从浴池中起身,一袭黑袍包裹住白皙如瓷的肌肤,三千如瀑的青丝垂下,有水珠从发上滑落下来……
他拿起书案上密探呈上来的密函,匆匆阅毕,脸上神情略改,于是,他朝着房门外厉声唤道:“来人。”
“主上。”进来的黑衣人躬身朝黑衣少年行礼。
“我要听具体情况。”他扬了扬手中的密函冷声朝那人说道。
那黑衣属下,身子一震,低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与那人听。
“主子是这样的,属下下面的人所管的东城辖区内,因一个外地来的车辆而牵扯出来这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有了……那个人的线索……”
“……下面的人带着新车主去找他说的鲁大,那鲁大便交代出了他说的参与私交的车马行,车马行的人到衙门去做口供,衙门的人画出了画像,后来下面的人将主子画的画像给那车马行的老板和那日发现那辆车的衙役看了,才扯出那人……”
“因她进城时日特殊,正逢科举,之后我们便将目光缩在了参加今科的学子之中,后来才……”
许久,孤苏郁轻轻抬手示意那人退下。
他将手中的密函扔入美人榻前燃烧着的火盆里。
在房中呆了一段时间后,他整装从房间里出来踏出门楹后他对门外的黑衣人说了一句:“明日清晨派一队人跟着我出去。”
门口的黑衣人颔首领命,虽然不知主上是何意,但主上的命令他岂能违背。
孤苏郁穿过门前的木桥,朝着园中一处楼阁走去,他一去半月也已是许久未见他的师父了。
——
次日寅时前,紫藤园内。
“你说皇上会给你赐婚吗?”给寡月套着衣服的顾九突然勾唇道。
眼前的少年震了一瞬:“九儿……”
顾九踮起脚给他抚平肩膀上的褶皱,笑道:“不是有很多剧本里的桥段都写到,状元及第,再来个皇上赐婚吗?”
许久,顾九不见他答话,抬头就瞧见那人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顾九愣了一瞬,那人忽地上前一步,温柔的搂住她,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我会告诉皇上我家中已有妻子,我更是心许吾妻,皇上也定是不会让那些世家小姐来做妾吧……”
许久,顾九身子僵住了,少年缓缓地抬起下巴,抚摸着顾九的脸蛋道:“走吧。”
“等等……”
顾九声音有些喑哑的开口,她一抚额际垂落的青丝,抬首朝着寡月嫣然一笑,转身朝着一旁的书案前走去。
书案上躺着两个靛青色的香囊,荷包上一个绣着梅花,一个绣着紫藤花。
梅花的香囊上面用细线绣着一个“月”字,紫藤花的香囊上绣着一个“九”字,字很小,只是远看并看不出,需走近些才能看到。
顾九拿起梅花的要给寡月系上。
正当她弯下身子的时候,那少年温润的手就握住她的,他拿过她手中的香囊,将那绣着一个“月”字的香囊系在了顾九的腰间。
顾九怔了一瞬,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伸手将那绣着“九”字的系在他的腰上。
“好了。”顾九拍拍手道。
寡月捉住顾九的手,喟叹一声:“九儿,和我一起去。”
顾九身影微颤,点点头:“可是我终究只能送你到宫门口,再到白马寺前等你。”
寡月握住顾九的手,边走边说道:“游街一结束,我便寻你……”
他喉间有些哽咽,柔声道。
“嗯。”顾九微颔首。
顾九和卫簿将寡月送到离皇宫较近的一条皆是后便作别。
一旁无人处寡月握着顾九的手嘱咐了一番。
“戴上斗笠。”他将斗笠再度给顾九戴上。
卫簿是跟着寡月一起寅时宫门候旨,等通传的太监来后,卫簿便和於思贤的小厮、还有探花郎的小厮站在宫门外等候着。
卯时乾元殿听候圣言。
这一次是圣上当着乾元殿文武百官的面接见他们三人。
寡月与於思贤和归冉三人被太监们引着,走上红毯走过文武百官。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寡月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许久,当他进殿之后,这种感觉愈加明显,殿外的大多数是各地来参加三个月一次的全国朝拜的官员,来自各地,或许还有轩城的高官。
等他随人走上大殿之后,他更感受到那种强烈的不自在。
他与於思贤、归冉朝圣上行礼,又跪听一大段冗长的陈辞后。
许久,寡月只觉得花开了又谢一般的久,才听到“平身”二字。
他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到不全是因为膝盖跪的酸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以为就要结束了,游街完毕他就可以回去见顾九了。
可是顾九的一句戏语真的……
只听道高座上的帝王含笑开口唤出他的名字:“靳南衣。”
“臣在。”阴寡月一撩衣袍再度跪地,本酸痛的膝盖再度接触金殿的地板,他暗自痛了一下。
“我记得状元今年十七是吗?”
寡月觉得自己冷汗都冒出来了,难道真被顾九说中了?
“臣刚过了十七……”他颤声打到,俊脸通红,尤其是他察觉到右面有一道目光直直的朝他射来,让他十分不自在。
卿夜阙佯摸着下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接着说道:“朕记得萧时女儿吏部萧大人满了十八,还没有婚配吧……”
“臣!”阴寡月陡然抬高声音唤了一句,“……”
众人都惊愕又不解地望向他,被他打断话的夜帝也面露不悦。
阴寡月额头已冒出细细的汗水,嘴唇也有一瞬的泛白,他竟然打断了圣上的话,可是他猜到圣上要说什么,便容不得圣上将话说完,若是说完了再来一句“君无戏言”他与九儿就算是完了,他若娶了别人,九儿定是不要他了,若是九儿不要他了……不!他不可以想象。
所以,他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打断圣上的话。
“臣,已有未婚妻子……”阴寡月开口说完,他本是想说他家中已有贤妻,却是仔细掂量了许久,靳南衣着实还未行婚配之礼。若是那般说了经人查出,便是欺君!
此语一出众百官皆惊讶,一旁吏部高官中站着的萧槿更是面色难看许多。
夜帝脸色稍稍缓和的些,只是面色依旧难看。
他轻咳了声:“原来状元已有婚约,那么榜眼,和探花呢……”
於思贤立马上前一步说道:“回皇上,臣家中已有‘糟糠’。”
於思贤拱手道,生怕说慢了一步,就赐婚于他了。
众文官武官面面相觑,往年哪个不是争着娶世家小姐,今年倒是出了稀奇。
安雨翎被这一幕弄的轻笑数声,他这一轻笑,夜帝也大笑起来。
萧槿面色难看许多,一时冲动竟从百官中走出。
“皇上。”她一撩衣袍跪地,声音有些哽咽。
这时候众人神色各异,一旁的萧桢看到妹妹走了出去手心捏了一把汗。
凡是璃王与谢相,似是一切虽在预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靳南衣不会娶萧槿,在旁人看来的确是不明智的!
萧氏乃朝中纯臣一派,入萧氏门楣便是分清浊流。
璃王与谢赟的确想到了一处,但是卿泓像萧时定不会收靳南衣为婿的,原因在于他,卿泓。本次科举的主持人乃璃王,靳南衣多少会被人看做璃王这边。
“萧大人何事禀告?”夜帝问道。
“愿得如意郎,一生不相弃……”萧槿抱拳沉声说道,“萧槿已有心许之人,无需皇上赐婚。”
萧槿低头三叩首。
夜帝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好一个愿得如意郎,一生不相弃,萧槿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朕一定赐婚!”
夜帝此语一出,萧槿与阴寡月同时一震。
萧槿余光瞧见一旁白色的身影身形一颤,她喉间一哽,凤眸隐隐有阴郁之色,她是何其聪明的女子,若是此刻强行要皇上赐婚,她便是一辈子都与他不得交心!
他这样的男子,绝非等闲之辈,又如何肯屈就于她?
要他的心急不得一时,他只说他有未婚妻子,便是没有成亲,她只需再接再厉,一步一步,步步为营。
“谢圣上厚爱,还请圣上恕臣愚昧又固执,臣愿通过自己的努力与他走到一起……”她沉声道,低下头去。
夜帝眉头一皱,众臣都震了一下。
而阴寡月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眉头紧皱,但愿她说的那个公子不是“靳南衣”。
大约巳时的时候卫簿便抱着御赐的“状元及第”的匾额欢欢喜喜的跟在后面,这时候有侍卫迁来三匹脖子上挂着红绸的骏马。
这时候又有太监来给寡月披上大红的礼服,寡月自是不适应别人这般碰他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只好任由着他们摆弄着。
等衣服穿完了又有太监捧着一个盒子朝他走来,待那太监打开盒子,寡月才知道那是什么。
胭脂!
寡月顿时黑了脸。
身后的於思贤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寡月。
寡月的脸顿时更阴沉了些。
“能……能不涂吗?”状元爷哀怨的支吾出声。
那太监愣了一下道:“那少涂点。”
状元有欲哭无泪,沉声道:“那我自己来吧。”
寡月伸出手指点了几许胭脂。
於思贤已快忍不住了,身后捧着牌匾的卫箕更是心中腹诽:他主子的脸已经够红了,还需要胭脂吗?
状元爷方涂完,那捧着胭脂盒的太监又走向一旁的榜眼。
於思贤顿时傻了眼了。
“这……这,我也要?”於思贤支支吾吾道。
方涂完脸的状元爷立刻从一旁“杀”了出来。
“我待公公效劳。”那人声音依旧柔和,修长的指点上盒中胭脂,一点也不小气,蘸了许多,直直的涂上於思贤的脸。
卫簿还有那些太监们瞧着於思贤的大红脸蛋,都没给忍住笑了。
折腾了许久,宫廷的礼乐响起。
“状元爷上马吧。”给寡月牵马的那个侍卫客气的说道。
寡月勾唇点头,一跃上马,难免不适的轻咳了一下,他的身体较原来相比是好了许多的,只是这个月高度的紧张着实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状元爷小心。”那侍卫又笑着道,待寡月坐稳后,他才牵着马朝着大街上走去。
於思贤一路上就没敢抬头,用袖子拭了半天,一张脸更像“关公”了。
“状元爷真俊!”街道两旁有姑娘家的赞叹道。
“气度非凡,气宇轩昂啊!”又有人叹道。
“那个猫着身子,掩着脸的是榜眼爷吧?”又有人指着第二匹骏马上的榜眼爷道。
“是啊,瞧不到是谁,估计是丑的不能见人,不过也是,有状元爷走到前头,谁还敢直着身子。”
于是乎就有榜眼爷丑煞众人的传言传出来,於思贤表示自己真心的冤枉,他不算倾城绝代但也算俊逸,怎么一场游街下来成了“丑男”了?
——
顾九在白马寺旁的茶肆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游街的队伍朝着这方走来。
顾九在茶肆二楼临窗而坐,她一边饮茶一边瞧着街道上等待着游街的百姓,她离开宫门时候与阴寡月说好了在白马寺旁的茶肆里等着他的。
只是原本辰时三刻的游街被推迟到了巳时。
正当这时候有两个年轻男子朝她走来。
“公子,我家公子有请公子。”
那人朝她说道。
顾九愣了一下,眉目逐渐阴沉下来,在这长安城中能认识她的还有谁呢?
难道是慕七的人?慕七这一连快一个月不见了,也许是慕七的?
她抬眼望着他二人,蹙眉的问道:“你们家公子是谁?”
“请公子去了便知道了。”其中一人冷冷的解释道。
顾九眉头一皱,若是慕七不会连名姓都不愿透露于她吧?
这二人定不是慕七的人。
顾九缓缓的从桌上站起,笑着朝他二人道:“请。”
那二人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好说话。
顾九被他们一前一后的夹着,走在他们中间,随他们出了茶肆,顾九眸光一转,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她立刻拼尽全力的往一旁跑。
只是一瞬的功夫那二人便反应过来,立马追上了她的脚步。
“唔……”顾九一瞬就闭上了眼睛。
“混蛋!”其中一个年轻人冷声唤了一声,一把点住了顾九的穴位扛着她便朝一旁的马车走去,因一旁的人都在等着状元榜眼探花游街,也没人会去分神注意这方。
另一个男子愣住了,自是没料到自己的同僚会这样做。
“知不知道上头命令一定要带回去,不然就是蹲冰窖,这个混蛋他差点害死我们!”那年轻男子将顾九扔进了马车。
另一个男子自是不知道上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的,骇了一跳,身子又因“冰窖”二字抖了两抖。
还好逮住了,不然他们都得没命。
“上头说送到哪里?”那个胆子小些的问道。
“主上那里。”
胆小些的再度骇了一下,不禁多瞧了顾九两眼。
“快些驾马离开,别叫人瞧见了。”年轻男子说道。
——
长安一处府宅
孤苏郁方进园子就有人来报:
“主上,人送来了。”
黑袍人,低垂的绝美的凤目闪过一丝狂喜,却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沉声道:“人没事吧。”
“这……人没事,只是送来的人说,费了些劲,点了穴……方才弄进主子房里的时候还用了些迷香……”那黑衣人说道,低下头去。
孤苏郁轻抬手打断他,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穿过长廊,那处宅院前恭敬的站立着两个黑衣人,他挥手示意他们做退。
两黑衣人恭敬的行礼后退下。
他推开门远远的就瞧见美人榻上躺着的顾九。
没他的准许,他的属下不会将她放到床榻上。
美人旁的方桌上燃着数盏蜡烛,借着昏黄的灯影,他瞧见她沉睡的小脸。
“我说过只要你在这个世界我就找得到你……”他柔声说道,微微俯下身去……
他轻闭绝美的凤目,屏息之间,剑眉一凝……
香味果然变淡了,而且还是时断时续。
他眸中闪过一丝阴寒,薄唇却是微微扬起。看来她为了躲避他,费了不少心力呢。
似乎是一瞬间,他右手撕裂了顾九的衣袖。
当那抹鲜红的朱砂跃然于目的时候,他再度勾唇……
他将顾九拦腰抱起,走向至今没人敢轻易碰的床榻。
若说寡月是轻微洁癖,孤苏郁便是真正的洁癖。
他忌讳他要用的东西有丝毫的不洁。
他褪去顾九的鞋子,又给她褪去外袍。
他伸手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入顾九的嘴里,助她吞下,又起身褪去自己的身上的衣物。
这时候有人叩门,他放下帘子后,才唤了一声:“进来。”
门外的黑衣人将热水打进来,如此往往复复两个人进出三次。
等浴池里放慢水,他吩咐了一句:“没事了,别再来了。”
两位黑衣人怔了一瞬,相继退下。
孤苏郁沐完浴,换好干净的衣服,也不待衣服整理好,头发依旧湿漉便朝着床榻而去。
他等她许久了……
他本以为他只是到了一定的年纪,需要一个女人罢了,可是当属下给他寻来女人后,他才发现他并不是需要女人,而是,他要她。
杀戮中产生的振奋,比试中所带来的快乐,这一些都可以让他分神不去想这些,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寻她,他将她的画像发给手下的所有探子,果然,还是找到了她……
似乎是脚下踩到了什么,他眉目一动,目光便向床榻下望去,是她身上由他褪下的脏衣服,他眉头微蹙,有些厌烦的想要踢开,目光却落在一个香囊上……
他微滞了一下,却是躬身去拾。
一个靛青色的香囊,绣着梅花,在香囊一角以极细的线绣着一个“月”字。
他凝着的剑眉松缓开来。他本是极其爱洁之人,这样弄脏的东西他本是不会碰的,可是他却拾起小心八万着,唇角还带着自己无法察觉的笑意。
他想着是否这是她名字中的一个字?他总算知道她的名字了,这样也好,以后就唤她“月儿”她是天上的月,而他是坠落凡尘的星,他要拉着她一起坠落,他不想一个人孤单。
是的,太孤单了,孤单了十八年,从未温暖过,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阴寒……
他将那个香囊紧紧的捏在手中,似乎是想将她揉碎,揉入骨血,又栖身上榻,欣长的身影就这么压了下去。
“月儿……”他唤了一声,似情人间最亲切的喃呢。
唇就这么落在顾九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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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共产生118个状元,生卒年可考者51人,其中20岁—30岁中状元者37人占72。5%最小的18岁,50岁以上2位。
清代共114个状元,生卒年可考者54人,其中20岁—30岁中状元19人占35%,最小的21岁,50岁以上中状元5人,最大的62岁。状元之路不逊于蜀道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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