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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是好事,想着,杨再彬眺望一会白雪皑皑的远山,又看看身边的俩人,一个是孟海,一个是张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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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梦中,杨再彬依稀能感觉到一丝恐惧,到不是因为身上的枪伤和被荆棘划伤的手脚与脸颊。
土匪间的火拼,争的是地盘,争的是生存空间,发展空间,谈不上多大的仇恨,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弄不过梁靖,即便不愿意向梁靖臣服,杨再彬完全可以另觅福地东山再起,凝聚实力,伺机找梁靖要回自己的一切,没必要还在牛塔沟和梁靖一较一时的长短。
仔细分析,主客异位,强弱易势的强烈心理反差,迫不及待地对梁靖展开报复,才是造成当前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还是太小看梁靖了,杨再彬暂时忘却恐惧,懊恼万分。
重新收拢人手,杨再彬便派出张韶对溶洞滩进行踩探。从张韶踩探来的消息中,杨再彬其实已经感觉到溶洞滩的变化,只是历来都是牛塔沟骑在溶洞滩头上,占尽便宜,忽然间被溶洞滩翻盘,杨再彬总认为是自己太过小看梁靖,疏忽大意,以致被梁靖打个措手不及,而没有去斟酌梁靖哪来的胆气敢对牛塔沟出手。
自从发现范勇一伙来往溶洞滩和瓜坪之间频繁,杨再彬决定以瓜坪为战场,和梁靖上演一场暗战,只要收拾范勇的探子队伍,就能让梁靖失去耳目,变成聋子,瞎子,这样以来,自己可以慢慢消遣梁靖。
邓程抓来跳蚤,杨再彬以为得计。
派往瓜坪的人接连几天出事,邓程五六人先后挂了。跳蚤所供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出现这样的情形。杨再彬心生疑窦,处死跳蚤,甚至怀疑过张韶吃里扒外。张韶是杨再彬最信任的头目,负责踩盘子。这样的人都被杨再彬质疑,闹得好不容易收拢的人手人心浮动。
偏偏祸不单行,保安营的人接着把进出牛塔沟的要道给堵死,几次接触,了解到围困牛塔沟的保安营的人其实有很大部分是溶洞滩的人装扮的,杨再彬不知道梁靖是怎么和保安营的人勾搭上的,却不得不承认用土匪对付土匪确实是好办法。个别人要跳出包围或许能做到。想要大伙龙地突围出去,可能性基本为零。
单单如此,杨再彬还不会认输。杨再彬认定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地理熟悉的优势,或化整为零,或聚集反击,与保安营的人周旋。久而未决,保安营的人迟早会撤,到那时,也是自己向溶洞滩反攻的时候。
但围堵很有章法。在绝对优势兵力的围堵下,杨再彬几乎没有什么机会。
满打满算,杨再彬的人也不过六十人上下,李安杰安排得滴水不漏。让保安营的人安营扎寨,守住要道,让溶洞滩的人搜山,打草惊蛇。而让别动队的人作为暗兵,进山伺机而动。只要溶洞滩的人搜山时候,杨再彬的人露了行藏。落了单,别动队的人持枪点名。
既然做土匪,过的就是到头添血的日子,面对围剿,如果躲不过,面对面地干一场,那没什么,大不了一死了之,但让杨再彬等人恐惧的是鬼魅一般的那些打冷枪的人,你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出现,什么时候出现,眼看着三个两个身边弟兄倒下去,却人家的影儿都没见着一抹。
这种悄无声息的消耗最耗心神,刚刚聚拢的几十人不用杨再彬发布命令,早就三三俩俩分散逃走,命运如何没人再去关心。杨再彬没法,只能将还聚在身边的二十多人五人一组分散逃离牛塔沟地界,另找落脚之地。
孟海,张韶所在组死的死,散的散,昨天与杨再彬相遇,算是找到了相互依托的感觉,昨晚奔波大半夜,勉强脱离危险,找到这个山洞歇息。
望着洞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三人一言不发,也没有动身的打算。此时不是赶路的好时候。虽然大雪封山给保安营增加不少困难,但也容易留下踪迹,让那些鬼魅一样的人如影附形。
“砰”一声枪响,接着“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传来。
三人都知道有个弟兄中枪,跌落山崖。
杨再彬下意识地朝孟海和张韶示意,往洞内移动一下,似乎不这样不足以在山林间掩藏自己的身形。
恐惧再度袭来,并不断扩大,甚至绝望。
分散突围时,所准备的食物已经消耗殆尽。白雪皑皑,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杨再彬肚子咕咕直叫,双手抓起一把雪,往嘴里一塞。
孟海张韶有样学样,几团雪把进口,随着一股子冷气沿喉而下,落入腹中,饥饿感稍稍消减,三人萎靡似乎为之一改。
杨再彬:“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地逃亡,我们得想想办法,弄点食物,要不,不用他们追我们,我们自己都得饿死。”
张韶:“大哥,要是平时还好些,现在大雪封山,只要我们露了行藏,那些鬼影儿没准就会缀上,太危险了。”
孟海接口道:“是啊,大哥,大路和周边进村的路都被封死,其他的路绕来绕去,也就在一二十里地内绕圈,都没个落脚地方,到哪里去弄食物。”
杨再彬道:“这个我自然知道,附近这几座山我们都转过,都是竹林,想必应该有冬笋,等下我去看看,弄些回来,吃饱了,睡足了,晚上我们再行动。”
没说冬笋还好,一听杨再彬提到冬笋,张韶和孟海肚子又叫起屈。管不了那么多,先撑过今天再说,两人朝杨再彬点点头。
有希望便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
杨再彬出去将近两个小时,弄来五六个冬笋,三人不敢生火,尽管冬笋有腥味,而且没有盐,三人还是狼吞虎咽,把竹笋吃个干干净净。
饥饿暂时解决,寒冷和困顿又袭上身来。三人背靠背,坐在草铺就的地上,分不清楚是醒着还是睡着,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挨到旁晚。
杨再彬:“走,我们去探营,保安营那伙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走这一趟。”
张韶闻声站起,跟在杨再彬身后,孟海却有些犹豫。
杨再彬:“孟海,你在磨叽什么?”
孟海:“大哥。不是,我在想,万一要是事情不顺,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杨再彬:“那你觉得我们这样还能撑几天?能不能撑过去?保安营加上梁靖的人不过两三百人,分守那么多路口能有多少人守一个地方?即便有几十个人,我们夜里行动,神不觉鬼不知,难道不值得试试?”
孟海见杨再彬投过来的眼神不善,打起精神。站立起来,道:“既然大哥主意已定,算我没说。”
其实孟海知道,杨再彬的冒险十有**不成。如果这么容易。自己早就突围出去,逃出生天了。很明显,指挥这次围剿行动的是个高人,设立营寨。对偷营这招早就准备着预案,要不然人家凭什么两三百人分散守住十来要冲和进村要道,自己这伙人就是冲不出去?白天人家有防备。晚上只怕人家还专门为此设下陷阱,就等你来,只怕你不来。
孟海所想,杨再彬也想到,而且在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也试行过,结果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现在山穷水尽,杨再彬只能再次抱以侥幸,惟愿那些没回来的兄弟是闯过关卡,不敢再回来,私自逃匿。
如果真如此,今晚闯一闯,也是一次机会。
孟海所料没有错,保安营出动两个连,一百六十多人,梁靖出动两个中队八十余人,要分散围住方圆二十来里的牛塔沟几乎不可能。但,往北去是鸽山地区,那一带更加人烟稀少,杨再彬本身不熟悉地理,不可能走那一方,能走的就杨村方向,瓜坪方向,和溶洞滩方向。
杨村临近几个村受杨再彬骚扰,受过害的人家不少,因为有前段时间范勇走一趟之后,在李安杰和刘琦的安排下,与牛塔沟土匪有仇怨的人家自组民团,为保安营协防杨再彬,用不了保安营几个人,其实村民也不希望保安营的人进入,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样的教训不少。几个因素综合起来,给了李安杰暗中重点照顾的最好理由,如果杨再彬往这个方向走,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杨村方向,村民的积极性比保安营的人高得多,而且是本地人氏,杨再彬如果逃向这片区域,基本不可能逃脱这方村民的眼睛,也不用保安营的人动手。瓜坪方向,杨再彬没那个胆子,即便有,能依靠杨再彬现有的人手,离开山林的掩护,基本是个由来无回的结局,李安杰乐见其成。走溶洞滩方向倒是有可能,但梁靖只怕比保安营更加着急防着,这点基本可以排除在李安杰排兵布阵之外。
在动手之前,梁靖,刘琦和廖吉文做了周密的侦探安排,大致清楚杨再彬等一干土匪的藏身范围,一上来便堵住了主要道路和关口,实际上杨再彬只能局限在十来里的范围内活动,大大节省了兵力安排。最重要的是,金莉媛带来的十二人的别动队成了李安杰手中的杀着。李安杰把陈卫贤中队的十八人分派个别动队使用,用土匪对付土匪,活动规律清清楚楚,杀伤力大小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心理威慑不小,杨再彬谨小慎微,活动的余地更小。
保安营的人只要守住用帐篷设置的营寨,其他的搜山,杀敌基本就是溶洞滩和别动队的事情。这样,白天弄得杨再彬不得安定,晚上,保安营的人在明,溶洞滩和别动队在暗,轮班休息,以逸待劳,张网以待。不用和杨再彬死磕,把牺牲降到最低限度,能保住性命的概率大大提高,还能立功拿好处,无论是保安营还是溶洞滩的人都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积极性也得到了提升。
杨再彬三人朝杨村方向翻过几座山头,行走十来里路,天色已暗,天空倒是有几点眨巴眨巴的星点,此外还能借助雪地反光,摸索着前进。
山下三四个帐篷里汽灯白炽的灯光透露出来,直刺天空,不时从帐篷里传出欢声笑语,似乎在猜拳喝酒。不远处昏昏暗暗的农家灯火星星点点,还不时有人走动。
帐篷里,保安营的人确实没什么警惕性,好在此时还早,有什么事情发生,大伙都在。人多,胆子就壮,天冷有火烤,有清闲,猜拳喝酒正当其时。
杨再彬三人似乎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帐篷里飘来的酒菜香味,嘴谗劲头大动,喉头蠕动,肚内汩汩作响,但没法子,只能忍着。看上去三四个帐篷,至少也该与二三十人,都醒着,三个人基本不是人家的下饭菜。
这里是几条进村小路的交会处,换做其他地方入村,起码还得绕上几里路,黑灯瞎火,只怕还会走更多的冤枉路。
在煎熬中等待,好不容易等帐篷里吆喝声停歇下去,灯光熄灭,三人才摸摸索索下山,朝村庄潜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