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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升平神色一沉,道:“做梦,你根本没有讲和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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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希圣淡笑道:“这是本座的目标,所有心力所为,无非是因为这个。一下子连底都透给你了,还说没有诚意?”
    江升平道:“我知道你最后还是想逃出来。但想让我解开封印放你出来,休想。你抱着中枢在这里呆一辈子吧。恩师没有摇星塔相助,或会有些困难,但钧天大幕还在,天心派不会垮掉。最多我完不成恩师的嘱咐,宁可一死谢罪,也不让你逃出来。”
    白希圣呆了一声,突然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说你放我出来?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放我出来?别的不说,我问你,看见封印在哪里了么?”
    江升平指着眼前泾渭分明的黑暗空间,道:“不就在这里?”
    白希圣道:“很好,你能看出封印的根脚,中枢,阵眼,架构在哪里么?”
    江升平呆了一下,仔细看前方那虚无的黑暗。那无形的四面墙壁,紧紧地锁住了中心的隔离空间,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更别提符箓,以他的眼光,全看不出来这黑暗的来去根底。
    他沉默了许久,道:“这是空间神通么?”
    白希圣轻叹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这是结界。”
    江升平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也没说错吧?我听说结界也是空间神通的一种,其中涉及最高深的空间和阵法知识,甚至触摸空间之道。听说老祖之中,五祖北冥最擅长空间,莫非是她封印的你?”
    白希圣哼道:“是君圣。向来结界偏空间,是他自创的以空间为材质,以阵法为构架的屏障结界,形成了新怪胎。倒也算自成一家。你修为不到,看不见空间中光怪陆离的拼凿痕迹。不然也能看出他是如何把无形的空间当有形的木板用,搭成这么个怪物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呸了一声,道:“我干嘛要替他吹嘘?那厮卑鄙恶心,不提也罢。”
    升平心中暗笑:看来当年老祖将你玩弄股掌之上,你心里现在还有阴影,我是老祖的传人,何必怕你?问道:“既然我没用,你就该自己想办法,叫我来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希圣道:“你虽然不可能打破结界,但可以祝我一臂之力。”
    升平呸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出来。不管是我独自打破封印,还是和你一起里应外合打破封印,不都一样么?休想了。”
    白希圣悠悠道:“当然不一样。我知道你不肯直接放我出来,也没指望你能放我出来。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能让我早出来。你知道我已经在消磨封印,消磨出一个口子。”
    升平道:“我知道,所以说你不用着急。反正你寿命冗长,再过几千年就可以出来,何必急在一时半刻?”
    白希圣道:“要靠我自己,一千年也罢,两千年也罢,总是有机会的。但若有你帮助,就可以提前到两三百年时间。如何?帮我这一次,我不会立刻出来,只是少受徒刑,但你们天心派却可立刻获救。就譬如你在佛前求恳,以十年寿命换取全家安康。虽然代价不小,却也物有所值。至少眼前这一关过了,还有补救的机会。”
    江升平皱眉道:“这不是饮鸩止渴,割肉自啖么?”
    白希圣道:“也可以说是罢。不过是交易。交易这种事,岂有一方占尽便宜,不付出代价的道理?我愿意帮你们天心派度过大难,换取八百年的刑期,天公地道,童叟无欺,怎么样?”
    江升平怒道:“什么公平交易,分明你绑架勒索,换取赎金。”
    白希圣道:“嗯,还是你总结的更精确。”
    江升平怒目而视,但白希圣毫无退让的和他对视,对这样摆明不要脸的家伙,他反而无法可想,过了一会儿,道:“我做不了主。”
    白希圣道:“也行,你等你师父回来吧。万一他回不来,还可以等他托梦回来,你们在梦里商量。”
    江升平牙齿咬住,额上青筋暴起。白希圣见他恼怒,也不想真刺激他,恐他年少冲动,做出傻事,笑道:“其实你何必想的太糟糕?这也未必就是饮鸩止渴。毕竟等你师父回来,你跟他说明,说不定还有补救的办法,把那八百年的磨损再加回去呢?一派掌门,这点手段还是有的。反正我现在用的手段不算光明,你们将来找后账,我也不在乎。”
    江升平明知道他说的不过是空口白话的安慰言辞,但正因为留下地步,不必立刻鱼死网破,所以分外能撼动人的心防,明知道攻心术厉害,却也不由自主的被劝动,
    终于,他开口道:“把你那什么……什么裂口给我看看。”
    白希圣目光中笑意一闪而过,道:“你往前站,离得近点,最好贴近结界。”
    江升平依言往前进了几步,他倒也不怕白希圣在这上面做什么手脚,结界是君圣老祖所立,白希圣最多能撬动一点边角,离着掌控差着十万八千里,不然他不会求到江升平这里。
    越靠越近,升平越发觉得眼前的黑暗无边无沿,明明离得远时还能看见四四方方的边界,靠近了却犹如置身黑洞,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被吸进去了,四壁无边无沿,一直延伸到目光尽头。
    白希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看见里面的金线了么?”
    江升平仔细看去,果然见黑暗中偶尔有金线一闪而逝,那金线来去忽焉,不过一瞥之间,又消失不见,问道:“那是什么?你背上那条金线。”
    白希圣皱眉道:“是我布下的阵法。”
    江升平道:“怎么是一条线?才布置了一个起手?”
    白希圣道:“你倒结界的周边真是一道墙,跟砖墙木墙一样只是一块板?你眼前的这一片是整个空间,你站在空间的一端,往里面是无限延伸的世界。而我在被隔绝在世界的对面,我的阵法飘在空间里面。这道理你修为不到,因此不懂。罢了,我给你打个比方——”
    他手指一点,面前出现了一张纸。
    用手夹住白纸,白希圣道:“你平时看见的阵法,就像这张纸。而从空间里看见的阵法,就像这样——”他把纸张竖了起来,给升平看薄薄的纸缘,“侧看就只有一条线了,懂不懂?”
    江升平一阵恍然,一阵迷惘,犹如隔着一层纱般朦朦胧胧,但隐约觉得,这似乎是另一个境界的道理,若能体会,必有大用,将这几句话牢牢地记下,决定回去与师父研讨,道:“那么你要干什么?”
    白希圣道:“我给你一套法诀,你打在那飞舞的阵图上,能把它拉到空间的表面来,这样我之后的工作就好做了。”
    江升平心道:我管你今后的工作是不是好做。道:“就这样?”
    白希圣道:“你先做了之后,我就把中枢元玉还给你,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还想再帮忙,我还有其他工作交给你。”
    江升平道:“鬼才觉得过意不去。”
    白希圣将几手法诀传给江升平,升平自己琢磨了一下,道:“这手诀并不难,你自己怎么不做?”
    白希圣道:“我只是个幻影,动用不了真气和妖力,不然……”
    江升平自然知道不然后面大概是“不然凭你这点修为,还不配帮我的忙”之类的,心中暗自气结,道:“亏了你只是道幻影,已经搅的鸡犬不宁,若让你真身出来,还不天下大乱?”
    白希圣悠悠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变换了几个手诀,真气在指尖流动。
    升平能明显感觉这真气的流动和他之前学过的法诀完全不同,几乎背道而驰。真气所过之处,筋骨咯咯作响,有往外撕扯的炸裂感。
    如果是道家法诀,这必然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但这是妖家法诀,霸道还在魔修之上,重筋骨不重经脉,也是寻常事。虽有种种不适,升平凭着自己出色的御气能力,勉强能够驾驭。
    九个法诀掐毕,一道翠绿色的光线从指尖射出,梳的钻入空间之中,在无尽黑暗的吞噬下若隐若现。
    果然空间无限。在升平眼中,这光线只剩下一个点儿,但手上的感觉却告诉他,那道光线还在平稳的往前延伸。
    蓦地,那道金黄色的线出现。
    捉住它!
    升平知道在广阔无垠的天地中,碰到这个封印实在不易,稍一疏忽,几乎便会从指尖溜走,真气全力运转,射线往前一冲——
    捉住了!
    就像鱼钩勾住了鱼儿,翡翠色光线牢牢地扣住了那个封印,一点点儿的往外拉扯。
    这个过程缓慢而漫长,每拉一步,升平的手背的青筋就弹跳一下,显然费尽全力。白希圣在旁边看着,那丝淡淡的笑容不知不觉的消失,脸色僵板的如同假面。
    他也紧张,事关成败,在此一举。
    慢慢的,金线越来越近,在光线的拉扯下,金线一点点扭转过来,如纸张改变了方向,将纸面展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全部由金线组成的阵法,有车*小,光纹织就的线路繁复的超过想象。在黑暗无垠的空间中,它就是唯一的星光,与其说是星光,不如说像太阳,是所有光芒的起点。
    升平皱着眉头盯着那阵法,心头怦然一动——
    这个阵法,他研究过!
    二师兄给他的古阵法典籍中,专门有一整册讲解类似的阵法,就叫做《破禁篇》。
    阵法本质上来说是禁制,有禁制才有效用。而专门有一种阵法,是破除禁制的,讲究以阵破阵,另辟蹊径,别有一种格调。这种阵法在上古大师纵横,高手云集的年代极为昌盛,后来渐渐走向没落,以至于失传了。
    升平偏对这类阵法感兴趣,几本典籍中,就这个研究最多,这时看到类似的阵法,心开始活动。
    是的,这阵法虽然看着繁复,其实构架并不难,他可能无法复制,但可以毁掉。
    只要找到几个关键的点,可以将妖狐万年以来的努力毁于一旦,经此打击,这畜生或许会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日。
    真要这样做么?
    那妖狐如何万劫不复,升平不在乎,但这样可能就真的要放弃恩师他们的性命了,中枢拿不回来,外面的妖圣怎么办?
    两难的时刻,升平目光不自觉的往下垂,腰间挂着的那串玉简,是恩师托付的……
    等等?!
    恩师托夫了几个玉简来着?
    升平记得清楚,是七个,天斗观四个,星宫三个。
    现在只剩下六个了。
    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一点疑惑升起,之前的种种情景立刻闪回在脑海中。
    星宫——摇星塔——妖狐……
    种种情形一再在脑海中掠过。
    灵光乍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笑容爬上了他的唇角,这回是真心的。
    白希圣一直紧张的看着翡翠线和阵盘,袖子里的手捏紧。
    再近一点,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动手。
    他说的完全无法运动真气,当然是假话,在这个房间内,他可以动用妖力,不多,就一点儿。那是他多年将魂珠运出来,一点点累积的。
    只有一击之力。
    这一击,就是他决定命运的时刻。
    只要这自以为是的小蠢货再把封印拉近一点,他就可以全力出击,打碎屏障,借助阵法之力,恢复自由身。
    再近一点……
    瞳仁中绿光幽幽,说不清是本身的光芒还是那道翡翠线的倒影。
    突然。
    阵法停下了。
    几乎蓄势待发的妖狐心中一堵,气息为之一停,失望与暴怒之下,恶狠狠地看向江升平。
    紧接着,他大惊失色!
    升平的背后,一轮冷月升起,肃杀之气四溢!
    难道他要……?!
    妖狐暴喝道:“你敢!”
    五指抓出,一个巨爪凌空抓向升平。
    本是要摇动屏障的惊天一击,目标改在升平身上。
    升平当然看到了,心中略一权衡,放弃了自家安危,左手全力出手,四道剑光飞出,指向阵法的四处关节。
    妖狐只觉得寒冷彻骨,他知道这四剑飞出的下场是什么,绝望之下,嘶吼道:“我先杀了你!”巨爪狠狠的抓上。
    剑光和巨爪同时命中,轰的一声——
    地动山摇!
    黎明,玄思真人带着众弟子凯旋。这一夜虽然奋战的精疲力竭,但也有惊无险,已经将进攻的妖兽潮杀退。连那从天而降的妖圣投影,也被摇星塔坠落的星辰剑一剑两段。
    力战之后,庆功的时刻到了。
    当一行人来到天斗观前,突然觉得一震,抬头看时,本就因为晨曦若隐若现的群星有一颗突然暴亮,然后光芒熄灭,摇摇晃晃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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