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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牙咬着嘴唇,是那般用力,以至于嘴唇都被咬破,有鲜血流出来,她却是兀自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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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发觉的?”杨氏盯着董策,咬着牙说道。她看着董策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伪装出来的温顺和柔媚,满满的都是恨意。
董策却没有答话,而是轻轻击了击掌。门哐当一声便是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王通还有另外一个全身披甲的家丁,跟在王通身边的,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却是白麻子宅子里两个小丫鬟之一。
杨氏的目光立刻落到那小丫头脸上,尖声叫道:“兰草,是你!”
那小丫头兰草初一见到杨氏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怯怯的,缩着脖子不敢看她。但被杨氏这么一训斥,她却是陡然间爆发了:“就是我,怎么了?我这做做错了么?白麻子宠着你,什么好东西好物件儿都是由着你用,你跟着他,倒是吃得好住得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捞到个什么?”
“我们姐俩儿睡得厢房,上头裂了好几道裂纹,冬日那风往里头吹过来,冻得人身子都要僵住了,一宿都睡不好。为这个,我们俩求了多少次?管用么?这一个冬天我俩病了三场,也没人给我们治病,给我们抓药,就得靠着自己个儿苦挨,要不是我们命硬,这会儿早就成了一具尸骨!”
“你知道么?我们最盼着的时候,就是你身子不爽利的时候,到了那会儿,白麻子那杀千刀的东西就会把我们姐俩叫过去糟践,至少那一宿,我们俩能睡个暖和觉!原先我们俩,可是最恨这等事儿的!”
“你们素日里,吃油穿绸,大鱼大肉从来没断过,我们却是吃着糙米咸菜,见不到半点儿荤腥!”
“白麻子那奸贼,自从他糟践了我那一日起,我这辈子就只剩下了一个指望:我要看着他死!今日,我可算是瞧见了!这样猪狗一样的东西,你还要为他这般作甚?你要死你就去死,可别拉着我们姐俩!你毒死了董大人,我们姐俩都得陪葬,你几时想过我们?还拉着我们俩给你一块儿,你凭什么!”
小丫头兰草想来也是素日里压抑的太厉害了,终于在这一次彻底的发泄了出来,她盯着杨氏,声嘶力竭的喊叫着,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甚至就连她自己的羞耻事,也是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
杨氏被这一连串的话给打傻了,她呆呆的看着兰草,神情讷讷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兰草说了这一通之后,却是忽然哇的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杨氏瞧见她这般,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跟着垂下泪来。
她忽然抬起头,满脸怨毒的盯着董策,指着兰草,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因为她?”
“有她一份功劳,但也不全是。”
董策摇摇头,道:“你伪装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火候。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装出一个刻意勾引的样子来,把你自己装扮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让别人瞧了,以为你对白麻子殊无情意,而是随时可以为了你自己能活下去,便不惜一切,哪怕是立刻向杀夫仇人自荐枕席。说实话,你差点儿就把本官给骗过去了,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儿。”
董策深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又加强语气一般的强调了一句:“一点点儿。”
“你眼中的恨意,瞒不过本官。”
“而且本官还观察过了,你被王通带下去的时候,手是攥在一起的。方才本官抓着你的手,你当是本官要轻薄与你?并非如此,只不过本官是要摸摸,你手上是不是有伤口。伤口果然是有,你的指甲也不算是多长多尖锐,能把手心儿给弄出伤口来,可见你当时攥的何等之用力,对本官的恨意是何等之深切!”
董策低声叹了口气,看着站在那里脸上一丝血色都无的杨氏,淡淡道:“本官说的没错儿吧。”
“本官当时,便是起了提防,而后又是让王通留心着,果然呐,是有些端倪的。”
“兰草告诉王通,你家里本有一瓶毒药的,但搜的时候,却是没找见。菜是厨房里做的,多少双眼睛瞧着,你下不了手。但是酒,却是王通让你下到酒窖里拿出来的,这是一个下毒的好机会。只是你可能不了解王通,这是本官身边数得着的心思细密之人,怎么会给你这么一个机会?”
杨氏怔怔道:“圈套?”
“就是圈套。”
董策轻轻敲了敲桌子,又夹了几口菜放进嘴里,道:“现在,本官唯一纳闷儿的就是,你为何对白麻子那般忠贞?你的过去,本官也找人问了,你乃是县里主薄的第三房小妾,那主薄虽然年纪大了些,五十多了吧?但总归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又是他所有妾侍中最为得宠的一个,仗着他的威风,想必你在宅子里的日子也不难过。”
“白麻子杀了你全家,还把你抢到山上来,你确实不恨他?”
“本官杀了他,灭了此处,你反而是恨本官?哪有这个道理?”
董策拧着眉头问道。
这个问题,真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推测,其中肯定是另有内情。
“你知道什么?白麻子不是我的仇人,是我的恩人才是!”
“我本是富家之女,只因我父得罪了那狗官,便是给他罗织罪名,下狱瘐死!把狗官霸了我家家财,逼死我娘我哥哥,还把我抢进了府中,我怎能不恨他?白麻子杀了他全家为我报仇,我高兴都来不及!我当时便立誓,这辈子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与他!”
董策听了,只是默然。
这等情况,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片刻,只是摆摆手:“带下去吧,别让她受什么罪,走的利索些。”
“是。”
王通低低的应了一声,拽着杨氏下去。
杨氏却是不哭了,只是瞧着董策冷笑,大声骂道:“董二,你造下这般孽,老天迟早收了你!”
董策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王通硬是把她给拽下去了,虽然如此,杨氏的骂声也是远远传来,不绝于耳。
董策摆摆手示意白忠旗并春草两人都下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方才默默地坐下,吃菜吃肉。
良久之后,方才是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一夜好睡,第二日,董策起了个大早,打熬筋骨。
军官们也是一大早就把士卒们给弄起来了,收拾各色物资,押解俘虏到平台下面集合。把所有的战马也都先一步运到下面去。
到了最后,十几辆从山寨中搜查出来的大车上,多半都装满了抄出来的各色金银财帛,珠宝玉器以及粮食家具等,缓缓的驶出了山寨。
不过平台通往下面的道路实在是太过狭窄,难以通行,不过这些大车又是不能舍弃,若不然后面那百多里路谁抬着箱子?
只得是先把箱子给搬下来,运下去,然后又用绳子把大车给吊下去,折腾了好一阵子,这才算弄好。整个虎头山寨十几年之积累,被搬得一干二净!等到大部队都下山了,董策留下的殿后部队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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