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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再三,何平还是想听听杨昆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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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杨昆由一文不名发展到现在的坐地生财,他对杨昆有种莫名的信服。
刘学锋却不太愿意咨询杨昆的意见。
按照二人口头定下的协议,电玩城的游戏机维修活计全部由他负责,每月450元劳务费,随叫随到,工件成本另算。
由于全是新机器,出故障的机率不高,他最近基本上每隔一天才去转悠一圈,处理些投币器卡币之类的小故障,工作量不大。
他对这份兼职很满意,不愿给杨昆留下贪心不足的印象。
只是这话不好跟何平明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到游戏厅去找杨昆。
对他们的计划,杨昆的态度是不鼓励,也不劝阻。
他只是提醒何平和刘学锋,海关和公安对黄色录像带的查处力度要比水货电器大得多,上次是混在机箱里带回来的,他不认为每次都能侥幸。
刘学锋表面上唯唯喏喏地听着,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的表情瞒不过杨昆。
知道自己没立场耽误人家挣钱,他便就此住口不谈,只是拿了笔钱出来,让他们把自己上次看好却因为担心办正事的钱不够而没有入手的一款cd随身听带回来。
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他总得给自己找点小乐趣。
于是刘学锋和何平凑了一笔钱,欢天喜地地南下淘金去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看着“动感地带”天天爆满,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同行们都坐不住了。
大家都开游戏厅,凭什么你天天数钱数到手软,我们就得眼看着客流量和收入一天天减少?
规模小,本钱薄的一琢磨,得,转行吧。
几家稍具规模的游戏厅老板一咬牙,降价!
你的游戏币卖1块钱5个,我卖1块钱6个!
没几天,他们就发现,自家店里的游戏币越来越少。
那些熊孩子们机灵得很,跑这儿买了币,到“动感地带”去玩。
对于这种现象,杨昆乐见其成。
游戏币这玩意跟硬币一样,造价远超其币值,只有不断地流通才能降低其单位成本。
痛定思痛,几家游戏厅的老板开始认真琢磨这家新开的游戏厅人气爆棚的原因,还有人特意跑到“动感地带”去亲身体验了一番,以仔细分析、对比彼此的优劣。
其实仔细想想,不外乎游戏新、设备好、环境优这几方面因素。
于是他们一狠心,升级。
换主板,装空调,添机器。
一番折腾,钱投进去不少,也拉回来些熟客,情况却没有太大的改观。
人气这东西很奇怪,有时候丢就是丢了,再找回来可就难了。
有人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想让一家火爆的游戏厅迅速冷清下来,最简单的办法,惹事。
出事的这天是8月30号。
自开业以来,杨昆的生活过得很有规律。
早上5点准时起床,到一中操场上锻炼,回来的路上吃点早餐,并给母亲和堂妹带上一份,上午、下午在店里帮忙,中午、晚上在厨房帮忙,肉、禽、蛋、奶,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营养高买什么。
快11点的时候,杨昆跑到菜市场买了只酱肘子,几只卤蹄膀,又拌了一大盆“蔬菜沙拉”——其实就是凉杂拌,喊刘素芬娘俩上楼吃饭,他先在店里照应生意。
给自己开了瓶冰镇可乐,杨昆坐在柜台后面的钢丝床上,一边喝可乐一边想着心事,右手指背上,一枚游戏币在五指间翻滚跳跃着,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
这些天里,该来的都来过了。
城关镇工商所的来过,说店里出售冷饮的行为超出了营业范围,要罚款,后来王波出面,大家坐下来喝了顿酒,就再也没出现;
县消防中队的来过,挑了些消防设备不全、逃生通道不畅之类的毛病,收了1000元钱,丢下俩灭火器走了;
县国税局的来过,说电玩城的营业额超出地税局定额税的征收范畴,要加税,被杨昆用几条好烟打发了;
城关镇派出所的来过,杨昆悄悄往带头的副所长兜里塞了500元钱,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文化局的也来过,赶巧王波在店里和杨昆闲聊,连笑带骂地给赶走了;
……
杨昆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似乎遗漏了点什么?
后天就是高中开学的日子,他想赶在入学前,把有可能影响生意的隐患全部处理清。
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读完高中,没上过大学。
对传说中的大学校园生活,他很向往。
他在楼下神游天外,刘素芬和侄女晓丽在楼上慢条斯理地吃饭。
时针指向12点半,店里的玩家渐渐多了起来。
这段时间,电玩城有了第一批熟客,其中有放假的学生,有无所事事的混混,也有在机关上班的职员,甚至还有几个杨昆看着面熟就是叫不上名字来的高中同学。
俩半大孩子叼着烟卷进来,花2元钱买了10个币,杨昆随意瞅了他们一眼,觉得面生,似乎是第一次来玩,也没在意。
俩人挤到三台联机三国志的其中一台机器前,等到上一轮的几个孩子“gameover”,俩小子把另外两个比他们还高半头的学生挤到一边,抢到了摇杆。
打完第一关,抢包子,俩小子连摇带晃,把按键拍得山响。
杨昆闻声抬头,瞟了他们一眼。
一个小子挂了条命,骂旁边联机的孩子乱引怪,还抢他血吃,吓得那孩子小脸刷白,手忙脚乱,不一会就“一命呜呼”。
看到他们的凶相,围观的人很理智地没有上去投币续玩。
俩痞相十足的小子霸占了三台机器,连呼带喊地玩了没一会,懊恼地一拍控制台,“这破机器,什么招都使不出来!”
其中一个小子犹不解气地朝机箱上踹了一脚。
杨昆冷眼旁观,没有出声制止。
那小子过来又买了15个币,俩人各占了一台麻将机,玩了没几把,买币那小子回头喊杨昆:“老板,卡币了!”
杨昆走过去,按了几下解脱钮,里面没币。
他把那枚在手里盘了半天的游戏币往投币口一塞,“叮”的一声电子音,投币成功。
当着那小子的面,杨昆摇钥匙挨个打开两台机器侧方的出币口,把里面的游戏币一枚不剩地取了出来。
拍拍那小子肩膀,杨昆笑眯眯地说了句:“再卡币,叫我。”
刘素芬叫他上楼吃饭,杨昆摇头,“一会再说。”
过了一会,那小子又买了25个币,跟同伴一块玩起了苹果机。
“滴~滴滴滴滴……滴”随着音乐声由慢到快,又由快到慢,前后不到10秒,1个币没了。
没过几分钟,25个币没了。
花钱买币的小子又朝机箱上踹了两脚,“草,什么破机子,一把也不中!”
旁边有个玩麻将机的看不过眼了,冷言冷语地说道:“连出好几把苹果和西瓜你不押,非押三7、三8、三9,能中才叫怪了。”
瞅瞅那人的年龄和块头,俩半大小子没敢恶言相向,小声嘀咕了几句,结伴走到柜台前:“老板,钱都花完了,赊俩币,明天还你。”
刘素芬性子好,遇见熟客尤其是学生,只要口张得不是太大,一般都会赊给对方几块钱的游戏币,此时虽然见俩小子面生,但想着熟客都是由生客来的,刚要拉开抽屉,杨昆突然按住她的手,看着俩小子说:“不赊。”
刘素芬愣了,不过知道儿子一向有主意,便没问。
俩半大小子也愣了,花钱买币那小子一瞪眼,“赊俩币都不行?”
杨昆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摇头,“不行。”
旁边那个一看就是跟班的小子指着身后说:“刚才还看见你赊给那个人了,怎么,瞧不起人?”
杨昆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那跟班指着领头那小子问杨昆:“知道这是谁不,告诉你,这是张老二!”
他说的老二不是人们常指的老二,老二的上面,往往还有个老大。
老大也不一定是人们常说的老大,在家里行大,勉强也能叫老大。
杨昆听何平说过那个张老大。
张老大叫张朝峰,家住县城西大街,常年在影院一带厮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县城里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有好几拨,依家庭出身和地理位置不同,分成好几个小圈子。
同样是出来混的,王波所在的小圈子里大都是县直机关干部子弟,家境都比较优越,办事还算有点底限,他们和张老大那帮人也都认识,彼此交情不深。
张老大在他混的那个圈子里算是号人物,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死党,和他一样,都是普通工人或农民家庭出身,没什么固定的财源,全指着坑蒙拐骗混吃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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