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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陈静的语气中明显带了些酸溜溜的味道，杨昆心下得意，想要显摆几句，见陈动在旁边支愣着耳朵偷听，便闭口不语，专心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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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见他频频抬腕看表，陈静终于忍不住了，冷言冷语地问：“不是要找你的老相识叙旧么，怎么还不去，让美女久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
杨昆憋着笑问她：“这可是你让我去的？”
陈静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杨昆知道她只是赌气，理解地笑笑，起身离座。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揣摩郑爽约他见面的动机。
虽然对方刻意表现得风情万种，但他认为这只是其行事的一惯作风，并不是在有意暗示什么，以他对郑爽的了解，一个功利心这么强的女人，之所以私下约他见面，多半还是有事相求。
为免陈静误会，杨昆本不想搭理郑爽的，即便她拿当初下套设计吴风起的事情来要挟，也伤不了他半根毫毛，况且她现在靠着吴主任讨生活，从理论上讲，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一损俱损的蠢事来。
除非……她所谋者大，大到足以牺牲吴风起对她的眷顾。
抛开当初的承诺不提，涉城是陈家的根，陈静的亲戚朋友都在，万一那女人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不管不顾地将那起恶作剧宣扬开来的话，无论对陈静个人还是家族的声誉来说，影响都很恶劣。
时过境迁，杨昆手头已经没什么可以有效约束她的筹码，也只有先听听她的诉求再作应对。
依着服务生的指点，找到郑爽的办公室，杨昆看看门牌：“副总经理”。
即便有吴风起在背后扶持，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混到这个位置，这个女人倒真有点真材实料，绝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花瓶。
听见敲门声，郑爽在里面喊了声：“请进。”
推门进去的一刹那，杨昆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会功夫，郑爽居然又换了身装束，乳黄色的无袖雪纺连衣裙，腰间拿一条细细的丝带束了，更显得胸挺腰细，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卷发披在骨肉匀停的肩头，在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映射下，显得楚楚动人。
看到她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支高脚红酒杯，杨昆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刚才的判断来。
看到他略显错愕的表情，郑爽不无得意地一笑，指指办公桌上的酒瓶和另外一只空酒杯，“陪我喝一杯？”
杨昆果断摇头，“刚喝了不少白酒，掺着喝容易醉，改天吧。”
郑爽也不为已甚，只是顺着他的话头劝道：“白酒容易伤身，能少喝还是尽量少喝。”
杨昆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值得考虑。”
郑爽嫣然一笑，“过来啊，站那么远作什么，我又不会咬你。”
听她故意把“咬”字咬得很重，杨昆就有点犯嘀咕，硬着头皮走过来，和她并肩而立，眼瞅着窗外绵延的山影，沉声问道：“郑小姐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郑爽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侧脸，娇声道：“吩咐不敢，只是有点小事，想请昆少你帮个忙。”
杨昆扭头看看她，“直言无妨。”
郑爽轻轻摇曳着酒杯，猩红色的酒浆在灯光下幻化出斑斓的光影，“还记得我那个不成器的兄弟么？”
杨昆笑笑，没出声。
郑爽撩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虽然恨他不争，可毕竟是一母同胞，前阵子他跟我商量，准备搞个车队跑运输，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活有搞头，只是还拿不定主意，碰巧遇见你这个做生意的大行家，就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杨昆想了想，就事论事地评价道：“涉城地处交通要道，是晋东南的煤铁外运必经之路，只要有稳定的货源，再打通交警、路政的关系，利润应该相当可观。”
郑爽点头笑道：“不愧是昆少，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关键，不瞒你说，官面上的关系，我可以想办法打点，只是这货源嘛，却是个难题。”
杨昆朝西边指指，“涉城紧挨着晋省，距犂城、路城不过几十公里，距长冶也才不到百十公里，守着长冶这座煤海铁城，还怕找不到货源？”
郑爽微微摇头，“我托人打听过，也将郑凯赶去探过路，长冶地区各煤矿、铁厂的运输业务基本上都给本地人把持着，外人很难插进手去。”
杨昆朝窗外抬抬下巴，“不是还有八五铁厂么，凭吴主任家的影响力，应该不难和该厂的领导层搭上话？”
他说的八五铁厂，指的是津铁集团下属的涉城铁厂。
大约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为了支援革~命老区建设，国家授意津铁集团在涉城投资兴建了一座钢铁厂，发展至今，已成为年产25万吨生铁、30万吨普碳钢的国家大型二档工业企业，以该厂的运输需求，养活个把小车队简直不要太容易。
“眼皮子底下的买卖，我会注意不到？可人家是外来的和尚，向来不把咱们这些土老帽放在眼里。”郑爽继续摇头，“铁厂是人家津铁集团控股的，从生产、销售到原材料供应、调度，各个环节都把持在人家手里，涉城县政府不过是拿地皮换了两成股份而已，平时想往里面塞个工人都不容易，更别说从人家嘴里抢食儿了。”
她说的倒也是实情。
早在建厂当初，人家津铁集团就不乐意，涉城地处内陆山区，交通不便，经济和生活条件都很落后，相关的管理、技术人员都是从津门调过来的，别说运输、销售了，工人放假回趟家都不容易，为解决这些实际困难，国家还特地增设了一条津西到涉城的客运专线，才最终促成了这桩政治意义远大于经济效益的联姻。
设身处地地想想，没点实质性的好处的话，又有哪个管理层或工程技术人员愿意放着好好的海滨城市不呆，跑到山旮旯里来受这份活罪？
就拿邺钢来说，相关的原材料供应和运输业务不也都把持在领导层的三亲六戚手里？
看他沉默不语，郑爽也不催促，怡然自得地抿了口酒，将酒杯放到窗台上，才徐徐开口问道：“听说，杨老板最近在做钢材生意？”
杨昆微微皱眉，摇头道：“不合适，邺钢距易阳不过十几公里，距涉城却有80多公里，加上一个在北边，一个在西边，从这里跑去邺钢拉钢材再运到易阳，得不偿失。”
郑爽格格娇笑，轻薄的裙摆无风而动，“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以你现在的实力，以及和邺钢的良好合作关系，难道只满足于当一个单纯的钢材经销商么？”
杨昆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以邺钢现在的生产规模，每年对于生铁、焦炭、矿粉、原煤的需求堪称海量，随便拿下一块供应业务，都是块利润极为丰厚的大蛋糕。
出于减少资金占用、增加原材料来源的考虑，邺钢的管理层也更愿意和中间供应商打交道，毕竟中间商的货款可以拖欠，晋省的煤矿、铁矿及铁厂却都要求现款现贷甚至是预付款。
说白了，钢厂就是拿供应商的钱来周转。
按照郑爽的思路，从晋省采购生铁、铁水或焦炭等原材料，加价供应给邺钢，再换算成成品钢材，拉到易阳去销售，一里一外，利润翻倍都不止。
自已不是正愁钢贸公司账上的大笔闲置资金派不上用场么？
自己不是正愁线材销售的业务量过于单一，白白养活了不少业务员，却没能完全发挥他们开拓、运作市场的能力么？
这么一来，局面不就全打开了么？
当然，以他现在的商业头脑，不是没考虑过相关业务，只是手头的生意太过驳杂，这段时间又忙着和谢海峰明争暗斗，才暂时将这方面的考虑搁置了起来。
想不到，郑爽这个局外人也能看到这其中的商机。
就在这一瞬间，他甚至生出某种略嫌荒诞的念头，假如将钢贸公司交给郑爽来打理的话，会不会比刘现奎表现得更出色一些？
好吧，以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野心和胃口，这种念头也只能深藏于脑海，无法付诸于实际。
杨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郑重地点点头，“好主意，我会认真考虑的。”
郑爽眼睛一亮，“假如可行的话，那么，相关的运输业务，就肯定会交给我来做喽？”
沉吟了片刻，杨昆缓缓点头，“应该是这样。”
看着她脸上绽放的笑容，他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朋友或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这句话简直太特么的精辟了。
见他朝门口扫了一眼，郑爽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脚步，挡住他的去路，带着揶揄的笑意问道：“怎么，刚谈完正事就要走，就不打算提前庆祝一下合作愉快么？”
杨昆微微眯起眼睛，“你打算怎么庆祝？”
郑爽格格娇笑着迫前一步，饱满的胸脯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微踮脚尖，媚眼如丝地问：“你……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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