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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龙山,接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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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图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山中云雾氤氲,夜间的寒气也没有散尽,沿着青石条板铺就的小路一路蜿蜒向上,路边的青竹叶子上,明显可以看见滴滴晶莹的露珠。盘在青竹上的牵牛花,这时候也是伸展开来。
虽是这山林只成了一年时间,但是,有了这天地元气的孕育,这接龙山的山林明显较之同地带其他地方要茂密许多,生命力也强盛很多。
这个时间,那些住在接龙观里的学徒们已经起了,晨钟初响,香烟渺渺,伴随着阵阵诵经之声,整个林子似乎活了起来。
进入接龙观内,沈图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这些学徒一个个站在那里,虽是诵经,但是,整个的精气神都没有在经文上,一眼便能看出,不过是在敷衍了事。
这种情况倒是让沈图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时候。
天不亮起床,梳洗之后,站在那里诵经,说是诵经,也不过是嘴动一动,随着师傅哼哼腔调,闭着眼睛神游天外,至于经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的什么道理,谁去管它?只求着快点上完早课,然后跑到斋堂里面吃点早饭,垫垫肚子,然后接着睡个回笼觉再说!
对此,沈图倒也看得开,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边,等着他们早课结束。
带领这些人早课的,是吴高宫,他本不想来这里,但是主持青华观的魏卜知安排他过来,他怎么也不好推脱,幸好这里的环境不错,比之青华观胜上许多,至于教导?他自己还要让范高明指点,哪里懂得教别人?再说他的时间更多的都在自己修行上,对那些新晋的弟子,也多数时间是放羊了!
等这里早课结束,准备去斋堂的吴高宫便注意到了沈图和池甘民。
连忙上前行礼,“师傅,慈悲!您这是来……”
“我再不来看看,你小子还不知道把他们给弄成什么样呢!”沈图笑着说道,“光顾自己,没怎么教他们吧?”
“您是法眼如炬,什么都看得出来,”吴高宫笑道,“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啊,您上回交给我的那个五鬼招魂术,我都还没有炼成,哪有时间啊!”
几个耳聪目明的,听到这边说话,不由得心中起了注意,走的慢了一些,想要听听后面说些什么,他们一个个来的时候,早就有人将沈图这个人的资料都给了他们,背的滚瓜烂熟,知道自己来这里,主要还是因为他这位,如今见了活人,哪里还能不多看两眼?
“师傅,您是来讲道了?”吴高宫激动的笑问道,“不过您说的那些,他们真的能听得懂?”
“只是来说一些最基本的,”沈图轻叹了口气,“如果他们真的入了门,刚才早课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敷衍了。这是你还没让他们懂得什么是修行!”
一听沈图这话,吴高宫脸上讪笑不已,不要说那些人,就是他自己,都不是太清楚,他生于道观之中,长在这里,耳濡目染之下,确实又犯了知见障,有的东西就是这样,离的越近,反倒是越看不清楚。
过了一些时间,待那些孩子都已经吃过了早饭,吴高宫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沈图讲道用的科仪物品,那些孩子们一个个眼睛睁得滴溜圆,对于沈图要讲的东西,都是好奇的很,有些聪明的,早就去了自己的丹房,拿了手机,开了录音。
沈图坐在蒲团之上,眼睛向下一扫,说道:“你们能在这里,多是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才对,刚刚我也看了,你们在这里住了有数月的时间,但是却还远远没有入门,为什么?就是因为你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去修行,怎么去修炼,甚至于说,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修行,什么是修炼!”
这话一说,下面有胆大的孩子,忙开口喊道:“沈爷,请问什么是修炼,什么又是修行?”
沈图呵呵一笑,说道:“天下的文明都叫人修行。修行,就是借助体悟日常的行止来体证和感悟自身、人事乃至众生万物的规律,它跟知识不同。
“比如你看书上说做人做事的道理,你看了,记住了,这只是一种逻辑。你只是理解了其中的道理,但是你没能将其内化到自己的行止中去。修行就是将这些智慧感悟内化到自身的行止中去。
“其实天下人只要明白这个道理,都可以做修行人。生活中的种种见闻,都可以作为修行的发端和缘起。比如你通过了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了水的力量,高山上的水流下来,居然可以冲开大石头。之前你的见知中并没有这一条,但是你见证了,感悟了,这一条也就内化了。也可以是你在书中读过这个道理,然后观察并感悟了。
“最早的‘道’这个字,是一个人走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对于个体来说,他的体证是自由的。道并不是一条固定的路,每个人的道都不同,怎么修正自己的行止,以自己的方式去内化这些智慧。入世反倒还是个大熔炉,是炼性积铅的所在。老君出函谷之前,也是周朝藏书吏。和光同尘,同于大通。”
一个孩子问道:“那这么说,修行不就是感悟?”
“不,修行是分开的,一个是修,一个是行,而感悟,只是‘修’的一部分,”沈图笑着说道,“修行,仅仅是感悟,是不够的,你要悟通,悟通,内化到自己的生活中,用‘行’来表达出你的感悟的结果!这才是修行。”
只是几句话,沈图便已经让那些孩子知道了什么是修行,该如何去修行,能被送到这里来的,又有哪个是真正蠢笨的?
沈图这么一说,他们便明白了。
一个个低下头去,开始反复的琢磨,不仅仅是他们,便是吴高宫和池甘民,这个时候也在反省自己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池甘民,他虽是走过了那条西行路,但是,他最开始也是在师傅的命令下去走,一路上感悟颇多,这是好事,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走,现在他知道了,这便是一种修行!
片刻之后,长出了一口气的池甘民首先问道:“那什么又是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