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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倾城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看着她,如欣赏一幅名画:“你不要跟着本侯么,如此一来,便可以生生世世跟着本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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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波转向屋子角落里挂着的宫灯,那宫灯是穆倾城最喜欢的东西,从未离开过身边。
可没有人知道,它是由什么制成。
雕漆为架,经工匠细心打磨,一遍遍地上了桐油漆,再用画笔描绘,画上精美图案,镶上画屏。
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的,其实是那宫灯上蒙着的美丽而血腥的物件。
看到它,就如看到了那一张张美丽的容颜。
它是他的战利品,也是他的收藏,就如皇帝收藏后宫的女人。
他喜欢看着人从云端跌落地面,眼底俱是恐怖,就如眼前的楚楚。
可惜,这样的表情却不能维持太久,和许多美人一般,到了最后,便是麻木与认命。
只除了一人,那花园之中的美人,笑容如花,却下手狠辣,竟能将那贞莫宁逼得走投无路,让他无计可施。
他摆了摆手,中年男人上前,提起了瘫倒在地上的楚楚,她眼若死灰,甚至没有求饶。
无趣,真是太无趣了。
那个女子,也是那样的美,美若清荷,但却脱如灵兔,狡猾如鬼,是深闺女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却能那样的嚣张,使他退却,如果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那将是什么情形?
穆倾城忽然间很期待。
她的肌肤,也是紧致雪白的,如能蒙上这檀香制成的笼架,定会成为他最珍贵的收藏。
穆倾城的手指缓缓滑过紫檀笼架,如抚着情人的面容。
忽然,门外侍卫走了进来,低声道:“侯爷,有人在花丛窥探,被属下捉拿了,您看……?”
穆倾城笑了:“还有人胆子这么大?”
“属下查了,是刑部的一个小官吏,对楚楚姑娘痴迷得紧,一路跟了过来。”
“这么说来,破奴拉了楚楚出去,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是谁?”
“姓王,叫王子钦。”那侍卫小心地道,“要不要属下替您处理了?他喝了不少酒,紫衣巷荷花池很深,淤泥也很深,人若落了进去,没有人会察觉。”
穆倾城目光深邃,手指拨弄着那盏宫灯,宫灯旋转,使得灯上的人物不停地转动,玲珑剔透,美央美仑。
“传他进来。”
侍卫应了一声是,隔不了一会儿,提着王子钦进来,随手一丢,王子钦便跌在地上。
穆倾城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脸,除了男性化一点,和她倒真是相像,可那又怎么样,脸上全是卑怯慌张,让穆倾城瞬间便失了兴趣:“喜欢楚楚姑娘?”
他连连点头,“侯爷,楚楚姑娘如若跟了侯爷,请侯爷善待她。”
穆倾城笑了:“可真是一个痴情的人,只是,她若跟了我,便是本侯的人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
他的眼也是那么清澈,眼眸能倒映出他的身影,可脸却稍有些男性化,全没有他那妹妹那样的灵动,就如一截木头,死气沉沉。
瞧瞧,他只这么一说,他那卑怯的表情更甚,慌张地抱住头,仿佛一个受惊的孩子。
“只是,只是楚楚姑娘,一心一意倾慕侯爷,她应该得到最好的。”
“是么?”穆倾城现在还不想对付他,他到底是那王芷儿的哥哥,猎物没有到手之时,怎么能先打草惊蛇?
况且,看来他也不明所以。
穆倾城挥了挥手,侍卫进来,一把扶住了王子钦,“王大人,您还是别管这些闲事了,你那些同僚还等着您喝酒呢。”
那侍卫连拉带扯地将王子钦扯出了门,拖着他来到小花园路径之上,指着远处道:“王大人,从这条路一直往前,就回到了前堂。”
说完,转身便走。
王子钦呆头呆脑地站着,似是酒醉未醒,站了半晌,见那侍卫走远,抹了一把脸,脸上酒意渐消,眼神却是渐渐冰冷……这位穆倾城的秘密,可真是多啊,她放不放过他呢?
在现代,有律法可以制裁,可在这古代么,只怕他这样的人,连律法也治不了他。
更何况,她乍到此处,官职不高,家里也是危机四伏,想要制裁于他,只怕不能。
但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消逝在他的手里。
既使在他的眼底,她们都是卑贱的人,理当被他这些权贵踩在脚下。
可那也是人命。
人最重要的,不是要尊重性命么?
刚刚她躲在树后,远远地观望,看着玉湘带了芙香儿出来,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玉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隔不了一会儿,楚楚被那中年人夹着走了出来,脸上是死灰的颜色,她活着,却已经死了,脸上全是麻木。
王芷儿观察得很清楚,楚楚那时的神色,和既将迈上刑场的死囚犯差不多。
她实忍不住,便跟得近了一些,听到了她嘴里喃喃:“我不想死……”
那中年人却是哈哈一笑,声音阴冷,手摸上了楚楚的脸:“侯爷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要找好久,才能找得到这么美丽的皮,你能成为侯爷珍贵收藏的宫灯,是你的造化,玉湘这婆娘,好久没办这么好的事儿了……”
一开始,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到醒悟过来,才大吃一惊,人皮灯笼,他们说的是这个?
本朝自建国已逾百年,经过百多年的繁荣,再也不复建国初期的励精图治,贵族之间互相攀比,奢靡之风遍及全国,工匠们用上好的玉器切成碎片镶嵌箱子床棂,用金子化成薄如蝉翼的金箔来包裹屋梁,更有些地方出现了购买刚出生的幼童来烹食,府里常年供养奶妈提供人奶来保持青春常在,至于人皮灯笼,王芷儿虽隐隐听到了传言,却只以为那不过是传言而已。
这是一个公民分为三六九等的时代,人口买卖是合法的,谁又能管得了这些权势熏天的人将奴婢不当一回事?
在他们的心底,有些人,天生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
王芷儿可以肯定,穆倾城的行为,怕是有些人心知肚明,但没有人会理。
这些罪行,如果发生在他们所谓的贱民身上,便会连性命也不当一回事。
可如果牵涉到了公主呢?
王芷儿缓缓地笑了,既然律法不能制裁于他,那么,便由她来制裁!
在现代,律法健全,但尚有罪犯借着律法的漏洞逃脱法网,而这里,却是权势可以覆盖律法之处,但或许,在前世她无能为力的地方,却可以在这里弥补。
斑驳的阳光从树叶间透射下来,使王芷儿的面容如贴上了许多的碎冰。
。。
玉湘从檀香宝椅上站起,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秀的年青官儿,他叫什么来着?
对了,他名叫王子钦,刑部六品小官,是蒙了祖上的荫避得来的官职,这种官儿,京都有好几千人,那些侯府王爷府的,连管家的都是从五品官儿选上的。
玉湘举起手指,看着手指上染的凤仙花汁,缓缓地笑了:“事中大人,有些人,不是你能宵想的,那楚楚,她的包身银子,大人给不起的,大人还是在堂间看看歌舞便罢了。”
王子钦陪着笑:“玉妈妈,你便让楚楚见我一面罢,你看看,这块玉佩价值千金,就押在妈妈这里。”
玉湘捂着嘴,尖利地笑:“呦,我可不敢收您的玉佩,若被太傅大人知道了,还不封了我这地方,我说王大人,你没有银子,还来我这地方?”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我这里接待的,全都是三四品以上的大官儿,王大人还是本本分分地做官,先把官职升了上去,再想这些!”
王子钦怒道:“你说什么!”
玉湘呦了一声:“不过这么说说,您便生气了?难怪我这里来来往往的官儿都说,太傅大人一世英明,却生了个象王大人这样的庶长子,何该有些人一世都只能做这六品小官儿,有些人却是三品四品,一出生便是嫡子嫡孙!六品官儿,我呸,在我这紫衣巷随便掉下一片瓦,也能砸到三两个四五品的官儿,还敢来宵想咱们家最红的姑娘!”
王子钦额头暴出了青筋,怒瞪着她,“你敢这么说我,胆敢侮辱朝廷命官!”
玉湘收了笑意,脸上露出讥诮之色:“我说王大人,你便不要给脸不要脸,把太傅大人的脸都丢尽了,有谁不知道您是太傅大人的庶子?你就要尊从你那庶子的身份!我所说的,也是事实,咱们家的姑娘,外边端茶递水的,随便哪一个您看上了,我给您送到房间里去,至于楚楚,就算三四品的官儿,也只能在台下欣赏她的歌舞,你即拿不出钱来,就应当知足才是。”
王子钦定定看着她,一声不出,眼眸渐渐变得深邃,缓缓地收了脸上的怒意,那目光,冰冷寂凉,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竟让玉湘未说出口的谩骂堵在了喉咙里。
王子钦忽尔一笑,越过了她,坐在她刚刚坐着的主椅之上,神态闲适:“妈妈骂完了吗?嘴巴干不干,要不要喝杯茶再骂?”
玉湘张口结舌,满腹恶毒的言语竟是堵在嘴里,“你,你……”
王子钦以手托腮,右肘支在檀木椅托上,看着玉湘,“妈妈耳边戴的翡翠耳环,是百年前巧匠金玉指作制,世间仅有这么一对,是都尉黄存世大从的千金的吧?黄大人因私吞粮草获罪,家人被贬为庶民,其千金黄小姐美貌无双,妈妈便私底下里找人将她劫了过来,将她逼迫为妓,这等逼良为娼之主,妈妈做了不少,要不要我一一替您指了出来?”
玉湘拿手摸着耳垂,忽地醒悟,冷笑:“黄存世已是一个罪人,她无路可去,自请为妓,送上门的人,我总不能赶了出去!”
王子钦笑了,“黄存世既使是一个罪人,也曾是一名朝廷命官,他的家人的去向,自有官府来定,妈妈这么做,便是和官府过不去,不知妈妈想过没有?”
玉湘声音尖利,拿手指指到了王子钦的鼻尖上:“你信口雌黄,我便怕了你不成?”
王子钦伸出一根手,推开了玉湘的手指,“妈妈当然不会怕,妈妈的后台硬着呢,不是么?只不过,妈妈别忘了,这紫衣巷,可不是您的产业,前一任的吕妈妈,是怎么死的?玉妈妈知道么?你以为有人能护得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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