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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燕青羽刚才开口问“违法了吗”开始,众人就觉得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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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再谈到,“你们上市公司急什么”的时候,众人就彻底郁闷了。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能明言到桌面上说吗?
其实说穿了倒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上市公司和庄家联合起来,甚至两者就是一体,一起做他们的股票,而后绞杀散户。
只是,做能做得,说却说不得,因为终归到底这是不合法的。
这样的做法,几乎是每家上市公司都在做的事。
哄抬股市,抬高股票的价格,然后出手。等到股价低的时候,再收回来,再炒,再卖……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循环,却将散户的钱一波一波的收割到他们的手里。
一个个吃的盆满钵满。
为了规避风险,这些人都掏了大价钱,买通一些内线,好在危机来时尽可能的通风报信。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片火热的股市,会出现这种股灾。
他们可以在港交所里安插内线耳目,但无法在nyse内安插内线。当然了,就算安插了也没什么用。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迟早也遇见鬼的。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见鬼。
1973年到1974年间,恒生股指疯狂暴跌91.5%,81年到84年间又是一次,跌了63%。
这还只是近二十年内最惨的两次,其他的小风小浪没算。
如果只是遇见股市暴跌的情况,这些历经数十年而不倒的豪门,凭借自身的底蕴也还能抗住。
但这次不同,因为燕青羽在他们上空做了空仓,他会不断的吸纳市面上的流通股。
现在股价不断的暴跌,散户们早就恨不得一股脑将手中的股票全部抛掉。
如今有人收进。他们岂能不卖?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燕青羽不仅可以凭借这些空头大肆赚钱,等到他收光了市面上的流通股,甚至只用收到百分之九十,他就可以强制收购其他股份。
也就是说,燕青羽可以按照目前的超低股价,对这些上市公司发起强行收购。
他甚至不用花几个钱,就可以得到这些公司。
历史上,有不知道多少豪门就是这样起来的。包括在坐的很多人!
“燕生。短短几天,你就赚了几十亿,赚也赚够了,你就是一辈子都花不完呐,能不能就此收手,放我们一马?”
一个矮胖老头一脸可怜相的哀求道。
燕青羽微笑着看着他,道:“阁下是……”
矮胖老头闻言,顿时来了精神,道:“燕生。我是泰和地产的周岩。我们是真正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从未有过交恶。燕生,你一定要明察啊!”
周岩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一人就抢过话来道:“燕生。我是东方国际金融的罗谦,我们也是从未结过恩怨,燕生,你做空得益的那些利润我们就不说了。算我们东方国际送给燕生你的,至于剩下的,燕生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撤去空仓,放我们一马?我们东方国际上百号人,一定感激燕生您的大恩大德。”
新一轮的讨饶再次响起,一波又一波,轮番轰炸。
燕青羽却始终面带微笑,小口小口的啜饮着面前的一杯清水。
好像那不只是一杯清水,而是上好的明前龙井一般。
一直没有开口的雷诀昆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燕青羽跟前,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语气苍凉道:“燕生,雷某人有眼无珠,不识金镶之玉,得罪您了。还请看在当年成全燕生您整合三大院线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九龙雷家一条生路吧。”
不得不说,做电影的和盖楼房的,在表演功力上的确是有天壤之别。
无论从表情还是语气还是体态,雷大亨都甩开那群只知道盖房子的粗坯们八条街。
其表情之真诚,其语气之苍凉,其体态之谦卑,一下子就将众人比了下去。
然而,作为执掌香港电影划时代之笔的燕青羽,岂能被他这么肤浅的表演所打动,他的影帝朋友不知凡几。
因此,燕青羽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水杯,也依旧没有抬起眼帘。
一旁一直沉默的许船王见状,知道火力不够猛。
他作为老船王的三子,非独嫡亦非长,前头还排着两个兄长。
然而,他却能在极为重视长房长子的香港,获得老船王的宠爱,将家业相传,可见他绝非庸人。
做大事的人,在遇到于己不利的情况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能够舍下面皮来,不要脸。
这种有谋划的不要脸,不同于贪小便宜的不要脸。
贪小便宜的不要脸,是为了丁点蝇头小利,便没脸没皮的找些不靠谱的借口和理由贪了。
这种不要脸看似占便宜,然而从长远看来,却是为自己埋祸。
然而有谋划的不要脸,却可以看做是战略性的收缩,先自保,将拳头收回,而后等到时机成熟,再加倍奉还。
从古至今,能做到这一步的,要么是千古流芳,要么是遗臭万年,总之,无一不是青史有名的。
如果说雷诀昆的表演只是肤浅的,那是因为他的这番表演的意愿并非出自他本心,他是被逼的。
然而许船王的表现,就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了。
只见他一步步颤巍巍的走到了燕青羽跟前,其实以他的年龄,不过六十六岁,因为保养得当,说是五十出头也不为过。
可看他走路的模样,说是八十岁都有人信。
更令人震惊的是,以他六十六岁已过花甲之龄,居然毫无障碍的跪在了燕青羽面前,花白的头发凌乱,此情此景,虽然无声,却震的会议室内的众人个个都张大了口。发不出声来。
还能保持面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只有金庸身旁的那个中年人,以及燕青羽。
金庸是彻底坐不住了,他是忠厚长者。心中有侠义之风,虽然因为女人问题,被人诟病良多,但内心还是有一定底线的。否则也不会全香港的报纸都在往外派狗仔的时候,他依旧坚持正派严谨的报业作风。
见许士勋这种豪门大拿居然跪下了,还是这样一幅凄惨的模样。他连忙站了起来,饶过燕青羽,想要将许士勋扶起来。
只是如同你永远也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也永远搀扶不起一个铁了心要跪着的人。
见搀扶不起,又不能用强,金庸叹息道:“许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许士勋虽然不是经营电影的,但曾经却拥有亚视的股份。担任过亚视的常务董事。
没拍过电影,但搞过电视剧。要说,电视剧才是真正磨砺演技的地方。
果不其然,许士勋用雷诀昆远不能及的凄凉声音道:“查生。不如此,不能表达我等愧疚之情啊。我们几个老糊涂,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给燕生添了那么多麻烦。唉,愧疚难耐,愧疚难耐……”
金庸这两年忙于立法局的事。又因为燕青羽大势已成,所以就没怎么关心过他的这些烂事儿,还以为双方还在纠结于当年院线和亚视股份的事,不由摇头道:“当年的事,不过都是生意上的交往罢了。谈不上孰是孰非,更算不上麻烦。许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可是许船王就跟他旗下的巨轮一般,沉沉的跪在地上,垂着头,如同以待死刑的死囚一般,让人看之绝望,心酸。
“羽儿啊,如果只是当年那些小事,你就大度一点,不要斤斤计较。你还这么年轻,已经将事业做的这么大了,我记得你从来都不喜欢地产行业,现在怎么想要收购他们了?”
见许船王那副惨样,金庸实不忍心,只好回过头来劝说起燕青羽来。
“老豆,你不了解情况,我……”
燕青羽苦笑着看了眼老头儿,对这个忠厚长者老好人解释道。
然而金庸却不愿听这些,他认为,天大的恩怨,也不能让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给你下跪吧?
他摆手道:“羽儿,你如今的局面,是要远远超过为父的。甚至说,超越了无数前辈。为父很为你骄傲,很为你自豪,但也很为你担忧,担忧你迷失在这些成就中无法自拔。对于事业上,我已经不能给你指点什么了,但做人,我还要说道你两句。怎样,你还听为父的话么?”
看了看这个场合,又扫视了眼纷纷低头的众人,燕青羽苦笑着点头道:“老豆,你说,你说,你老的话,我哪有不听的道理!”
金庸闻言大悦道:“你也是读史的人,从古至今,多少强力人士,他们的事业,甚至他们的江山,都不是你所能比的,他们的气焰不可一世。但是,他们最终都败了。羽儿,你知道这是为何?”
燕青羽闻言思索了下,而后道:“因为他们立身不正。”
金庸大喜道:“没错,吾儿甚慧。就是持身不正!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唐明皇,原本是何等的天骄,可是最后怎样呢?煌煌大唐,因他而败。羽儿,你要引以为戒啊。”
燕青羽闻言若有所思,当然,思的和今天的事无关。只是,他却又不能现在这个场面跟金庸详说他和雷家还有许家的恩怨。
思索了片刻,他对度日如年的许、雷二人道:“既然义父开口了,你们二人就先回去吧,开市的那天再来寻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