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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仲尧洛扬番外
盛夏的午后,烈日如流火,烘烤着尘世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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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洛扬步出房门,热浪迎面袭来,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轻摇着手里的折扇,去了东厢房。
铭哥儿和筝姐儿一岁多了,越来越活泼爱笑,很少哭闹,晚间准时睡,早间准时醒。是因此,春末时,姜洛扬安排兄妹两个住到了东厢房。
此刻,兄妹两个并排睡在凉床上,铭哥儿一只手搭在筝姐儿的胳膊上。
帮两个孩子打扇的奶娘见姜洛扬进来,笑着起身,让到一边。
姜洛扬坐在床畔,视线满含宠溺地在两个孩子的小脸儿上徘徊。
近来,兄妹两个容颜依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但是有了一些差别——筝姐儿比哥哥略高一点,皮肤更白皙。这使得云荞、贺涛等人常常将兄妹两个认错、颠倒长幼。
起初她是有些焦虑,担心儿子是不是哪里不舒坦,以至于比妹妹要矮要瘦。到了宫里,让南烟亲自给看了看。
南烟笑道:“铭哥儿没事,脉象一点儿不妥也无。依我看啊,男孩儿女孩儿长个子的阶段不同。像我和皇上小时候,有两年我比他还高呢,可你看现在,我足足矮了他一头。以此类推,再小的时候大抵也是这么回事,别担心。”
姜洛扬想了想,可不就是这道理,这才放下心来。
筝姐儿嘟了嘟小嘴儿,翻了个身,起先被哥哥的手压着的胳膊动了两下,将哥哥的手压住。
铭哥儿眉宇微动,手挪了挪位置,和妹妹的小胖手挨在一起。
姜洛扬看得失笑。
一双儿女真的是她和俞仲尧生命中的暖阳。是一般大的缘故吧,凡事都能变得有趣,例如说话,要比同龄的孩子会的早、学的多,走路亦是是如此,时不时相互嬉笑追逐,最近可真是满院跑了。
她低头吻了吻两个孩子的小脸儿,放轻脚步退出,转身去了俞仲尧的书房院。
萧衍、高进等人行事愈发沉稳老道,无形中让俞仲尧手里的事情越来越少,时日越来越清闲。是因此,他请了一段日子的假,在家消夏,若有要事,官员们自会登门知会。皇帝和南烟则启程去了山庄避暑。
今日上午,招财有些不舒坦,一直趴在院子一角打蔫儿。
俞仲尧和她都很紧张,忙去命人找来兽医给招财看。兽医说只是肠胃不大舒坦,灌点儿药,吃东西注意些就行。
招财被灌了点儿药,继续打蔫儿。
进宝看伙伴这样,也是郁郁寡欢,一直坐在一旁。
让人看着满心不落忍。
午饭后,俞仲尧先亲自给招财进宝洗了个澡,随后去书房院的时候,又招呼两个小家伙。招财进宝最给他面子,虽然没精打采的,还是跟着他去了。
这会儿,姜洛扬是想看看招财好些了没有。
走进书房,书墨香与凉意扑面而来,很舒爽的氛围。
俞仲尧在伏案忙碌,招财进宝睡在专为它们准备的凉席上。
“招财。”姜洛扬轻声唤着,去了招财身边。
招财并没睡熟,闻声便摇摇尾巴,之后坐了起来。
眼神还是透着莫名的委屈无辜。
姜洛扬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头,“你好点儿没有?”
俞仲尧抬眼看了看妻子。穿着纯白夏衫,天青色裙子,一头长发梳了高髻,斜插两根银簪,通身再无别的饰物。看起来清清爽爽。她苦夏,这一段清减了些,身形愈发玲珑纤细。
姜洛扬蹲下去,和招财平视,语带疼惜,“可惜你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个难受的法子。”
招财抬起一只圆圆的白爪,搭在她膝上,尾巴摇得很欢快。
姜洛扬把它的爪子握在手里,手势温柔地把玩着,转头问俞仲尧,“是不是灌一次药就没事了?”
“嗯。估计是误食了哪种花草。也好,权当长个教训,省得以后再淘气。”
“没大事就好。”姜洛扬温言细语地哄了招财一阵子,洗了洗手,转去他身后的书架,要选两本书带回房看。
招财进宝都不睡觉了,去了俞仲尧身边起腻,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招财更是用下巴抵着他膝盖处的衣服。
姜洛扬选好书,见砚台里的墨汁只剩了浅浅的一个底,便用臂钏将衣袖挽高,帮他磨墨。期间,总是时不时看看他。
漆黑的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蕴着些微笑意的唇角。
一双儿女像足了他。
造物主是这般神奇,又是这般让人欣喜。
俞仲尧察觉到妻子的打量,侧目对上她视线。
清灵灵的大眼睛,眼神澄澈平宁。那些风雨历练,她似是从未曾经历,手里的安稳如意,她亦不能沾沾自喜,越来越通透,知足、惜福、心怀感恩。
以往她宛若临水照花人,映照着别人的恶与毒。如今她则如临风赏花人,云淡风轻,心无挂碍。
姜洛扬见他居然看着自己走了神,不由弯唇微笑。放下墨锭,指尖点了点他鼻梁,“看什么呢?”
他回过神来,笑,“在看——我此生最美的意外。”
姜洛扬会心一笑。他于她,又何尝不是最美意外。“这话太动听。”她笑着欺身过去,吻了吻他的唇。在这时候,听到了铭哥儿、筝姐儿的脚步声,连站直身形,侧目望向门口。
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到了门外,一边一个,扶着门框,小脑瓜小心翼翼地往里看。见父母都含笑望向这边,嘻嘻的笑起来。
“爹爹!娘亲!”
“娘亲!爹爹!”
不需问,前者是筝姐儿,后者是铭哥儿。
“过来。”俞仲尧笑着吩咐。
筝姐儿忽闪着大眼睛,扭了扭头,“嗯……外祖母来了。”
俞仲尧起身,与姜洛扬要出门相迎。没走出几步,姜氏已走进来,慈爱地笑着,摸了摸外孙女的头,“两个孩子跑得快,我落后了一步。没事。”她对俞仲尧道,“你忙你的。”
“没什么事了。您快坐。”俞仲尧指了指罗汉床,又命人上茶点。
铭哥儿走到招财进宝近前,“招财,你好了没有?”
招财精气神又恢复几分,甩着蓬松的大尾巴,张着嘴,显得喜滋滋的。
“进宝也辛苦了。”铭哥儿的小胖手挠了挠进宝的下巴,指的是陪了招财好久。
“是啊。”筝姐儿小跑到进宝身边,小胳膊搂了搂进宝的脖子,“我喜欢进宝。”
铭哥儿则道:“我喜欢招财。”
姜氏笑起来,“这倒是好,兄妹两个不会为了同个物件儿吵闹。”
俞仲尧和姜洛扬相视一眼,也笑。
两个孩子和招财进宝玩儿了片刻,分别跑到父母身边。
筝姐儿双手握住父亲的大手,“爹爹,去划船好吗?”
“娘亲,”铭哥儿摇着母亲的手,“去划船。”
“外面太热。”夫妻两个异口同声。
“不热!”兄妹两个也是异口同声,筝姐儿更是道,“爹爹,你看,我没出汗。”
一句话引得三个大人都笑起来。
“乖。”俞仲尧抱起了女儿,语气柔和地跟她商量,“再等半个时辰,行么?”
筝姐儿眨了眨眼睛,“你和娘亲、外祖母,也去?”
俞仲尧先看了看岳母、妻子,见两人都笑着点头,这才道:“也去。”
“好啊。”筝姐儿立时喜笑颜开,搂着父亲的脖子,对铭哥儿道,“哥哥,我们再等等。”
“好!”铭哥儿先是小大人一般点点头,随后就对母亲张开手臂,“娘亲,抱抱。”
姜洛扬笑着抱起儿子,坐到罗汉床一侧。
铭哥儿则指了指书房里间,“娘亲,里面有木刀、木剑,嗯,还有不倒翁,要去看。”
俞仲尧得空就会做点儿木工活,以前意在让手更稳更灵敏,添了两个瑰宝之后,得了空就亲手给他们做些精致的玩具或小摆件儿。
筝姐儿被提醒,催促着父亲抱自己过去,“我要刀,还有不倒翁。”
“淘气,”俞仲尧抚了抚女儿的小脸儿,“女孩子要刀做什么。”
筝姐儿嘻嘻的笑着,亲了父亲一下,撒娇道:“爹爹最好啦。”
软糯的小声音,暖人心脾的话语,任谁也招架不了。
俞仲尧走到姜洛扬近前,空闲的一臂抱起铭哥儿,“带你们两个小淘气一起去,也让外祖母和娘亲说说话。”
“嗯。”铭哥儿笑着投入到父亲怀里。
招财进宝跟在俞仲尧身后,一起去了里间。
姜氏满眼的笑意,问道:“不耽误正事么?”
“不耽误。”姜洛扬如实道,“有正事他就去外书房了,在这儿只是给各地的管事回信之类的杂务。”
“那就好。”姜氏喝了一口清茶,听着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有点儿感慨,“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疼孩子宠孩子的女婿。”
姜洛扬笑道:“只看他平日的样子,怕是谁都想不到如今这情形。”
“是啊。”姜氏颔首。
等到日头没那么毒了,三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去后园泛舟湖上,赏荷观水。
铭哥儿和筝姐儿要父母抱着,分别亲手采摘了数支荷花,玩儿的不知多高兴。
姜氏用过饭之后,回了自己府中。
俞仲尧则回了书房,去处理白日搁置下的事情。
铭哥儿和筝姐儿却赖上了父母,径自去了寝室,笑着爬到宽大的凉床上,自己动手揪掉袜子,“睡觉觉,在这儿睡觉觉。”
姜洛扬笑着拍了拍儿子白白胖胖的小脚丫,“没洗漱就要睡觉?当心我挠你脚心。”
铭哥儿咯咯地笑着,双手护住了脚,“娘亲,一起睡,好不好啊?”
“是啊,娘亲。”筝姐儿扑到母亲怀里撒娇,“跟爹爹娘亲一起睡。”
“行啊。”姜洛扬怎么可能拒绝孩子这样的要求,柔声道,“你们先去洗漱,娘亲给你们铺床,好不好?”
“好!”兄妹两个爽快应声,洗漱之后再次爬**,让母亲检查,“搽了香香,娘亲闻闻?”
姜洛扬搂住他们,用力地亲了亲那白皙的小脸儿,“香。真乖。要不要娘亲讲故事给你们听?”
“要!”
铭哥儿和筝姐儿乖乖躺好,在母亲温柔的语声中,慢慢睡去。
俞仲尧回房之后,见洛扬睡在床外侧,手里握着一册她亲手从山海经等书中誊录下来的小故事合集。
一双儿女睡在中间,头挨着头,筝姐儿的小手搭在铭哥儿的颈部。
他逸出柔软的笑意,把女儿的小手放回到薄被里。
有孩子在身边,姜洛扬总是睡眠清浅,她睫毛微动,睁开眼睛,见是他,柔柔的一笑。
初醒的她,眼神懵懂如小鹿,笑容至纯至真。一如与他初相识的她。
他的手落在床畔,敛目凝视着她。
她笑盈盈地回视,目光慢慢变得清明,眼神慢慢变得温柔。
他们有了这样一个喜乐融融的家,彼此心头都有着一份感激。
要感谢生涯中那一场相遇,要感谢对方尽心尽力的给予。
要庆幸自己始终懂得回报,始终不曾让感情消减,反而步步升华。
不是谁都能与意中人终成眷属,不是谁都能日日享有烟火幸福。
只是不需言说。
明白对方懂得。
他低下头去,轻柔地捕获她双唇,辗转索吻。
绵长醉人的亲吻,并不掺杂欲|念。
长情之人,兴许只是心中始终留有一方净土,始终记得初时的美好,不改携手共度余生的初心,为彼此让自己变得更好。
几程山水走过,明朝又有新景装点生涯。
有你相伴,便是迤逦艳阳天。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