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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下刀子时看到有个个子比较矮的混蛋,所以她先扒下了他的衣服裤子靴子然后才给了他一刀,她蹲下身,随便楸起一个人的衣角,将刀上的血擦干净,胡乱抹了抹手,就在三十多具尸体前换了衣服,提起刀跑出了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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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需先回去找十七,沐沂邯那边倒不用担心,只要她脱离了掌控就没有人能威胁得了他了。
现在肯定是就是二夫人是骗她的,那女人就是直隶总督姓刘的那一伙的,将她骗出客栈,在林子里活捉她好威胁沐沂邯,可恶的女人,今儿个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也不差她一个,等着吧,二夫人!
看着连绵的山峦,萧静好咽了咽口水,抬脚向着来时的路走,心里默念,十七,你一定要活着!
她数着步子硬着头皮向前走,几个时辰前那一口牛肉,一天奔波,加上杀了那么多人,手脚已经累到麻木,肚子已经感觉不到饿,脑袋里嗡嗡的叫,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昏倒,她要找到十七,接着找到沐沂邯,如果倒在这荒郊野林也许就再也起不来,她不想死在这里,被野狗啃,被乌鸦啄,她摸摸自己的脸,已经够丑了,要再被啄几下或是啃得面目全非,只怕都没脸见阎王了。
脚下腐叶浸出的水和泥将她刚换上的靴子裹得又重又湿,两条腿就像绑了铅袋一样,她将大刀拄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不敢走树木太稀的地方,怕又遇到来抓她的人,只能尽量贴着山脚走,这夜深的林子里万籁俱寂,只有她的脚踩到腐叶里带出水时湿哒哒的声音,此刻她宁愿有野鸟嚎几声,也好过仿佛这苍穹只余下了她一个活物的感觉。
她认真的听着脚下的声音,数着步子,一千……两千……四千……五千……五千三百二十八……
什么声音?
前面有人,骑着马由远而进行来。
萧静好警觉的躲到一颗树后面,悄悄探出头借着一点点月光仔细瞧着那个骑马而来的人。
会不会是十七,希望是十七,一定是十七……
那人似乎发现有人躲在树后,他放慢了马速,缓缓朝着萧静好躲的这棵树的方向行来,马上的人不动声色的举起左手,手上三枚银针在月光下寒芒闪现。
“十七!”萧静好看不见这人背着光的脸,却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银针,惊喜,放心,疲惫,同时袭来,她无力的栽了下去,晕倒前她看到十七跳下了马一把将她抱起来,手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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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平村,这个村子在盐湖上游,离梅乡大约二十里,此次邻乡三个村子受灾,这附近几个乡就成了官府安置灾民的地方,村里唯一一家药堂为乡民们分发着官府提供的抗暑和解毒的草药。
排队领药的老百姓纷纷议论着盐湖大坝决堤的事,有人说那堤坝年久失修都是京里的没把这当回事,有的说京里拨了款,只是这款项到底去了哪就没人知道了,还有胆子大点的低声对众人说这直隶总督是皇后的娘舅,这江淮一带就是他的地盘,京里拨下的款经他的手还能有剩的?今年要不是看着洪灾水淹三乡,他为了安抚民心才会花那么点钱给百姓派药,又有人说好像是京里派下了御史现在亲自坐镇总督署,这官府派药很可能是他盯着总督刘大人做的,洪灾过后死伤无数,这些药可不是简单抗暑的草药,有可能是抗瘟疫的药,此话一出人群一阵骚动,前方发药处维持治安的官兵立刻吼道:“都排好队,安静了!”
百姓们都闭上嘴巴不敢再议论,一个从药堂抓完药出来的高个男子将众人的议论听到了心里,他草帽下坚毅的脸庞露出了淡淡笑容,这是个好消息,他要马上回去告诉她。
“阿七呀,你妹子刚醒啦!”
穿了几条巷,远远的在自家门口捣着玉米的钱婆婆就看见了他,忙站起来招呼。
他一听忙从巷子口三两步奔到屋前,把手里的药包递给钱婆婆,说道:“麻烦婆婆将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再把鸡汤端进来!”说完大步跨进了内屋。
躺在木板床上的萧静好寻声看向门口,看到门前十七满脸掩不住的欣喜,欲进欲退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她噗呲一笑,这抡刀砍人毫不含糊的赤云骑居然也有这样的窘态,“十七,谢谢你!”
她这一声谢,让门口的十七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一急就大步跨进了屋,满面欣喜变成了愧色,道:“是我该谢姑娘,否则十七活不到今天,从此以后十七的命即是主子的也是姑娘的!”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她收起笑容,一脸正色,“没人能主宰你的命运,只有你自己!”
躺在床上的少女,她着有一种不容任何人忽视的气度,十七很努力的在心里琢磨着这两句话,这样的话从未有人对他说过,他没见过自己父母,伯父将他带大,告诉他养他这么多年不是白养的,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命就该是伯父的,他努力练功和伯父跑江湖,那些挣来的铜板换成了一坛坛的酒,看着伯父陶醉的喝着酒的样子他觉得再幸苦也是值得的,于是卖艺时他胸口的大石越叠越多,伯父扔掉的酒坛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伯父死在了那一滩酒液里,后来遇到主子,进了赤云骑,他有了自己的编号,有了干净的房子,有专门的人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有人指点他武功上的不足,教他内功心法和武艺融混贯通,他觉得能跟着主子是他最大的福气,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命就该是主子的,赤云骑的弟兄也都这样认为,从来没有人觉得这个想法什么不对,直到那次十里坡寻姑娘,主子以为姑娘坠崖,他想也不想的纵身一跃却被容颜手快的抱住了脚,那个时候他略微懂得了一个人的命也可以和另一个人相系,但在今日,姑娘告诉他,命是自己的,他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那日在山洞,他看着姑娘的背影隐没在洞口那线光芒中,他的眼里涌出了莫名的热,许久他才知道那热流就是眼泪,她是第一个为了他以命换命的人,第一个把他当成家人的人,第一个让他知道什么是感动的人,第一个教会他命是自己的人。
麻药过后,他捡起了地上的毒针,带着姑娘留给他的弓弩,冲出了山洞,快速解决了外面的人,那块滚落在洞口的牛肉,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牛肉上那块小小的牙印告诉他这是姑娘留给他保住命的东西,那一刻他知道原来自己的命也是很重要的,因为他要救出她,不是为主子的命令,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心愿。
钱婆婆端着鸡汤进来,十七接过,用汤匙轻轻搅了搅,坐到床前一勺一勺的慢慢喂到萧静好嘴里,他知道自己是个粗人,从未做过这样照顾人的细致活,但他喂得极仔细,仔细到每一口都是萧静好张开嘴等着他递出的勺。
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早就饿急的萧静好,直着眼珠子跟着十七慢悠悠来回的汤匙,她心里急很想自己那碗抢过来一口闷,但她还是忍了,这人一根筋,他感谢她救了他,细心的照顾她,虽然笨手笨脚,但是这是他的心意。
喝完了汤,十七告诉她这里是梅乡附近的定平村,前晚她晕倒后十七就快马加鞭带她来了这里,因为没有主子的消息所以不敢冒然带着她直奔庐州,在则她又虚弱,所以就带她来了这里,这附近几个乡县在洪灾后收容了不少灾民,他们两人来这也不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钱婆婆家的两个儿子都被官府征去了河渠帮工开渠疏通河道,他扯谎说两人是到银平镇寻亲不想遇到洪灾,亲友没找到所以没有落脚的地方,他给了一锭银子钱婆婆,买了布裙和女子物品,由婆婆帮她洗漱擦身,从前晚到今日她睡了一夜一日。
最后十七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主子已经到了庐州城,现在正在总督署。
听到这个消息,萧静好很淡定的只说了一句话:“鸡汤再来一碗!”
她要快点回复状态,直冲庐州城。
次日清晨,萧静好和十七就告别的钱婆婆离开的定平村,两人商量的路径是穿梅乡绕盐湖直奔庐州城,十七在前一晚就打探到受灾三乡水位已退,正好能经梅乡这条最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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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庐州城直隶总督刘韫刘大人府邸
后园假山鲤鱼池远处的临湖长廊内,聚满了瞧稀奇的丫头婆子媳妇小姐,高官和后府和皇城的后宫一样,该是女人勾心斗角的地方,现在女人们却无心争斗,只为将那池边八角亭下浅衣飘飘的男子看个够本。
那人气度高洁清雅若天山雪莲却又带着不拘于尘的慵懒妩媚之姿,见惯了男子高耸发冠气宇轩昂,偏偏这人却是乌发恣意披于背腰,玉簪绾发随意疏狂,他修长白玉似的手指轻勾黑色棋子缓缓落定棋盘,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似无意撩动着琴弦,摄人勾魂般的曲子自心间扩散酥了骨痒了髓。
沐沂邯缓缓落下一子,胜局已定,也懒得伸手于棋盘取子,只笑望对面认真注视棋盘捋着胡须的刘韫,“看来刘大人是操劳官务日里万机呀,冰蓝却是胜之不武,惭愧,惭愧!”嘴上说着惭愧,面上却是笑若春风,找不出半点惭愧之色。
刘韫浓眉一挑,伸手于棋盘捡棋,“再来一盘,老夫不信了,回回差那么一点!”
“好啦!”沐沂邯站起身,笑道:“来日方长嘛,刘大人想下棋冰蓝有的是时间奉陪,反正这坝也塌了,水也淹了,想回也回不了了,只要刘大人不嫌弃,冰蓝可是极愿意多多叨扰贵府的。”他甩开手中折扇轻摇,环顾了下园子四周,黑眸扫过那群偷看他的女子,微微颔首礼貌一笑,也不管那边些个见了他的倾城一笑快要晕倒的女人,再次回过头,对刘韫笑道:“您这总督府的园子可是比皇上后花园还高出几个档次,冰蓝住着舒坦,正好长长见识,回京后也好和同僚炫耀炫耀,您说是不是?”
刘韫坦然一笑,他这话含枪带棒,定力不好的人早就吓的腿软,可我刘韫是什么人,当今皇后的娘舅,堂堂一品大员,朝廷的封疆大吏两朝元老,别说你一个巡按御史不能动我,就连皇上想动都要先过皇后再过内阁,况且在我的地盘,你有本事来也得有本事走得了才行。
“哈哈,这两日你推说路上劳累,咱们这庐州府的接风酒都等了你两日了,东海那边快马加鞭运来的黄花鱼全便宜了后院那只猫,这不,今日又运来一筐,你可别再推脱!”刘韫捋着须眯着眼,瞅着眼前人。
沐沂邯也不恼,淡淡一笑道:“就说嘛,您这督府的猫都比京都的官吃得好,谁还不得巴巴的往您这江淮钻,看来冰蓝这次可来对地儿了。”
刘韫听他阴不阴阳不阳的接着话,算是感觉到了别人背后议论的他,绵里藏针软刀子杀人的厉害。
想起前日,总督署大院外那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刘韫现在还气的够呛。
他没想到这沐沂邯会这么快出现在庐州总督署门前,自己一路给他下的跘子可不少,还借故压了他的护卫和随行人马,在他刘韫看来这巡按御史根本就无法顺利来到庐州城,就算是来了也不敢就这样出现在总督署,可他算错了,这人不但来了,还来得大张旗鼓,一身便服白衣纤尘不染,从容背手立在督署大门前,没有仪仗没有人马没有车驾,只在身边有个上蹿下跳拿着铜锣边敲边吼的护卫,那人喉咙堪比破锣,竟轻松吼来了方圆十里的民众,“一等候爵江淮道巡按御史兼户部侍郎沐大人到——”
见他出来,那护卫忙不失迭的掏出一大堆玩意,刘韫的属官当时瞧了瞧,有官印,吏部任职文书,甚至还有皇上的圣旨,居然还有一套城中驻军的兵服,属官一下认了出来,低语告知他,原来这家伙就是当日先来庐州,后被扣在驻军大营的那个自称一等候爵江淮道巡按御史兼户部侍郎的贴身护卫。
人都来了,从容不备的带着他的护卫和任职文书,在老百姓的注目下轻松登入了总督署的大门,至于他的护卫到底是如何越过两万驻军不被人发现的跑出来的,最后细究已毫无意义。
既然他为保命自动住进督府大院,也好,凭他那区区几十个人也难成气候,倒看他能翻出个什么花样。
只是这几日倒没见着他那个贴身护卫,刘韫心里也有点浅浅的心慌,总觉着这人不在眼皮底下总有点麻麻的感觉。
当晚的接风酒,摆在庐州最奢华的陶然居,这里的特色是以素菜和江河鲜货而闻名,据说两个素菜就要花上几千两银子,普通百姓路过这酒楼都自觉避过五十步绕道而行,生怕踩到了这陶然居的一寸金地儿,万一踩破了一砖一瓦,卖老婆卖孩子都是陪不起的。
正因为如此,这里便成了官户大贾们的专属酒楼,联络感情什么的,官商互动什么的,庐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咱城里的父母官们那可是最清廉的了,白天正事国事天下事——马吊围棋和象棋,晚上青菜萝卜不带饭——翡翠珍珠女儿红。
这京城来的乡巴佬御史本可以开开眼界,无奈却没那个福分,在八台镶金边华绒软轿将他抬到陶然居那镀金柱栏红漆大门前时,接沐沂邯同来的庐州府巡抚吴大人接到了一个消息,受灾三乡同时发现疫情,先是几个回去寻亲人遗体的村民开始染上瘟疫,接着快速传播至村中善后的官兵,今早发现的疫情,到目前为止就已经死了十余人。
老吴没有刘韫那样的定力,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便张着嘴巴愣了半晌,这是祸不单行,偏偏今年发大水一淹就是三个乡,偏偏今年发疫情一发也是三个乡,偏偏今年京里派下个巡按御史,偏偏这个巡按御史还是德蒙圣宠的人,又偏偏得这消息就在这巡按御史身边,他很想哭偏偏身边这人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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