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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放眼望向校场,偌大一片空地上,整整齐齐四个方阵,兵士们年纪都不算大,虽说不是朝廷正规军,甚至是一方山野的匪霸,但军队气势和军容绝不比任何一支正规军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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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寨主微微昂起了头,眼底的得意之色丝毫不加掩盖,而后面跟着的一排人等,也是嘴角轻勾,两眼闪光。
“开始吧!”邵寨主声调微扬,淡淡瞟了一眼沐沂邯。
“步弓手,出列!”邵风长喝一声。
一队方阵队整齐踏前三步,校场上立时间黄沙飞扬。
“准备!”
随着一身高呼,阵列里十人一列,半蹲对准箭靶,搭箭准备。
“射!”
唰唰唰,一排羽箭齐齐离弦,箭箭破空直射箭靶红心。
“好!”萧静好身后有人兴奋高呼,不住叫好。
沐沂邯坐在椅子上,“看”着校场演练,神色淡然,笑意也始终是淡淡的。
接下来是下个方阵的拳脚演练,习的是太zu长拳,萧静好在一旁小声的跟沐沂邯描述场上演练,才说了两句,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全交给你了,待会随你怎样点评我便不插话了。”
“小意思。”萧静好摸摸鼻子,信口开河胡编乱造这些小伎俩,跟着这家伙这些年漂也漂会了。
太zu长拳整套拳路演练起来,充分表现出北方的豪迈特性。架式大而开朗,特别注重手眼身法步的密切配合与展现,校场上千人齐练,豪迈奔放,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萧静好在心里暗暗叫好。
其实沐沂邯什么都没说,但她也知道,他需要这样的军队。
他一直就不是一个遇到坎坷便后退的人,也不会甘于平庸隐姓埋名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他需要什么,自己不会去问,只会用最大的能力去帮他。
在萧静好心里,沐沂邯做什么都不会错,也许以前的他是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用尽手段的人,人命在他眼里比不上一个往上爬的机会,但在庐州府皖壁崖的那次经历后,他懂得了,人和人之间本就没有差别,谁的命都是一样的宝贵,都应该被尊重被珍惜。
三年了,自己在成长的同时,他一样在改变,那些两人携手经历的过往,就像一本未完待续的书卷,字墨留香,每一笔都是她和他的人生,数个经年后,泛黄的纸卷上,后面的故事又该是如何续写,或许也只有彼此能依照着自己的心,将结局画上完美的句点。
在萧静好神游九霄的半个时辰,演练结束,邵寨主满面笑容,将邵风唤到跟前,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夸奖了两句,邵风抱着双臂得意的昂起了头。
一旁的二当家永远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看着那父子两人。
“还不错。”沐沂邯伸指揉了揉太阳穴,蹙眉道:“昨晚未歇好实在是精神不济,元儿从小读的兵书不比我起少,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不如现让他带我给些建议,不知邵寨主以为如何?”
邵寨主一脸的笑僵在了脸上,顿了半晌,似乎有些怒气,蹙眉想了半晌,方道:“也好,既然是先生的随从,想来也不会很差。”
“当然不差!”萧静好抢白道:“飞龙寨儿郎们的确是个个骁勇,演练场上气势如虹。”
邵寨主最烦的就是萧静好一张破嘴,没少得罪他,但今天一言到让他出乎意料,脸色顿时好看了些,得意的神情又渐渐浮现。
“但,也只是演练场上好看而已。”
突然冒出一语,让大家伙不约而同脸色一变,邵风冲口问道:“你懂什么?”
“小弟,上战场是真刀真枪的实干,可不是讲招式好看,比试演练再好,却不能代替实战,各位经历过战场上玩命的生死相搏么?”
“你经历过?”邵风眼底喷火,唇角又带着一抹讥诮。
“我没经历过,但我见过。”萧静好冷笑着环顾校场一圈,“若我没猜错,少寨主将飞龙军的拳脚刀枪演练全是一对一的安排好的吧?”
“不对么?”邵风呛呛的。
“当然不对。”萧静好挑眉一笑,道:“两个人一组,长久下来对方的招式路数都是了然于心,比试输赢结果完全是看哪一个的功底更扎实,这样就无需应变,少了应变的能力,如何能在对战外敌时见招拆招?难道还指望别人省着力气给你喂招?再等着你给打回去?沙场上玩的是性命,可性命却只有一条,脖子断了万没有再按回去的理。”
萧静好话音方落,邵风正要反驳,想了半晌却找不出反驳的话,哽着脖子涨红着脸,显然气不顺却无从发泄。
邵寨主眉心一跳,双手负在背后紧抿着唇,缓缓看向校场上的飞龙军,目光深远。
“还有弓箭手。”萧静好接着道:“飞龙军的弓箭手个个都是百步穿杨,我看了将士们用的箭,无非是锥形箭和破甲箭,这两种箭头造价低,杀伤力和破甲能力都较弱,破甲箭也只是在中远距离可以击破皮甲和鳞甲,但现在北渊和南晏军队用的全是板甲,所以箭射的再准,也抵抗不住如潮水般的攻势,贵寨影遁在此地有几十年了吧?装备甲胄武器全停留在几十年前,而外面却是日异月殊般的变化,兵练得再好也抵不过精兵强械啊。”
“还有贵寨的布局,需要听听在下的愚见么?”萧静好目光探向邵寨主,全然不将周围人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脸放在眼里。
“但说无妨。”邵寨主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语气也显得有气无力,只是轻轻的抬了抬手。
“飞龙寨群山环绕,北面悬崖其余三面均是陡峭山峦,而且进寨的山路九曲十八弯,若没有熟悉地形的人估计是绕不进来,就算是能绕进来也多半在半路就中了埋伏……”
邵寨主目光一凝,此刻方开始深深的打量这个“随从”。
一直以来还真当他只是一个嘴巴讨厌插科打诨的无知小子,方才的一番言论虽是见解独特言辞精辟,但这些自己也都清楚,可是谈到寨子布局,这小子居然能大致说的**不离十,从掳上山开始到现在,给他们的活动范围并不大,能如此直观将布局分解出个大概,却很是不简单的。
“但真想进来强攻不是不可,无非是耗费些军力,但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去耗费军力来围剿一个山寨,除非是用……”
“行了。”
众人正两眼放光听得起劲,一旁座上一直静静不语的沐沂邯淡淡开口,打断了萧静好的话。
“我有些不适,先回屋吧。”他蹙着眉看似不适,但两手却颇为闲适的敲着椅子把,连装个样子都不专注,一看就是装模作样。
人人心中都有数,他是有所保留,但人家已经说了不舒服,难道还要腆着脸强留?
邵寨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招了招手仍旧让自己儿子抱着他上山。
这一次邵风没有不情愿,似乎还有些窃喜,屁颠的跑上前,一把抱起了沐沂邯就往山上送,小步子迈的那是相当的稳。
稳稳送到半山腰的木屋,邵风将沐沂邯放上轮椅,挠了挠头似乎有话要说,被他爹给唤到了一边,老邵也没多说,只是嘱咐了让沐沂邯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的一些寒暄话就带着儿子和其他人下了山。
“方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完?”萧静好虽然知道应该是有所保留,但还是想问一问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沐沂邯自行躺上了床,面色有些疲倦,轻声道:“你是胡扯,别人却会当真,当真了就会有准备。”
萧静好偏头想了想,难道他真的知道自己要胡扯什么?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和自己想的真是一路。
“你说元纪回了绥县,那位龙将军的孙女却留在这里,算算日子也有大半个月的时日了。”沐沂邯躺下身,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也越来越低:“这些消息不可能传不到燕京,他就算人来不了,也会让那只大鸟来探路,你说你今日若告诉山寨的人猎隼可以探路,他们就会有准备,若真发现了,你说我们还能这样自在的过日子?”
萧静好没想那么远,但听他这样一说,就觉得很有这样的可能,斥尘衣得到了消息放出新月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又要累他担心,自己想来也有些过意不去,那日一别许的是后会无期,现在想来心里也是堵得难受,可是元纪的话言犹在耳,三个人纠缠不清最后将是三败俱伤,若说他骄傲,不如说是出尘,不纯粹的感情就好比一个污点,他是山中晶莹的白雪,紧守着清冷空灵般的美,或许才是他向往的依归。
她的脑筋又转了转,沐沂邯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在的过日子?
想到这泛起满满的暖心感,正要去揉巴他两下,却见他已经和衣而眠,呼吸平稳,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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