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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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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一名衣着华丽的温婉女子在两名丫环,一名嬷嬷的陪伴下,朝书房走去,沿路看到的侍卫都会恭恭敬敬地尊称女子为“周妃”。
被称为周妃的女子往往会回给侍卫们淡淡的微笑。
穿过长长的回廓,周妃走到了书房前,她没有立即敲门就入,因为门前有人拦着,拦着她的是一名白白净净的中年太监。
“奴才见过周妃。”
太监恭恭敬敬地向周妃行了一礼,周妃连忙说着:“李公公不用多礼。本妃能见见王爷吗?”
李公公为难地看了周妃一眼,然后凑近前两步,为难而小声地说道:“周妃,王爷在忙呢,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周妃好脾气地解释着:“本妃刚从宫里回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让本妃带话给王爷,李公公,本妃只和王爷说几句话就会退出来,绝对不会占扰王爷太多时辰的,李公公,能不能帮本妃通传一下?”
跟在周妃身边的嬷嬷上前一步,往李公公手里塞了一锭的银两,满脸堆着讨好的笑,说道:“李公公,周妃是王爷的王妃,就是想和王爷说几句话,夫妻之间也不用弄得那般的生疏,还望李公公通融通融。”
李公公笑,把嬷嬷塞给他的那锭银两还给了嬷嬷,身为摄政王身边最为贴身的管事太监,绝对不能接受各种的贿赂,以免为摄政王带来麻烦或者危险。看看周妃期盼的眼神,李公公低叹一口气,脸上还堆着笑,似恭敬又似为难地对周妃说道:“那麻烦周妃略等候些时间,待奴才进去向王爷通报一声。”
“有劳公公了。”
周妃对李公公是客气万分。
在摄政王府里,她本是王爷的王妃,哪怕是继妃,也是经过太皇太后指婚,三书六礼,娶进府里来的正妃,也可以说是王妃,但因为她的丈夫夜沐心里面装着的还是前王妃上官紫,就算被太皇太后逼着娶了她为妃,也不让府里的人称她为王妃,而是称她为周妃。
虽说府里除了她之外,夜沐再无其他侧妃,妾侍,可她这个周妃同样过得不好。
因为夜沐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哪怕她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怎么来的,外人不知晓,她却很清楚。
心有委屈,却无奈,谁叫自己的一颗心全落在夜沐身上了。
夜沐对前王妃深情不忘打动了她,她很努力地付出,想让自己的温柔,自己的深情打动夜沐,她不敢说要完全取代上官紫在夜沐心里的位置,她只想要个一席之地。
只是,成亲至今已有八载了,她依旧被夜沐拒之千里。
同住一屋檐下,她能见到夜沐的次数屈指可数。
朝中大臣能天天见到夜沐,而她这个王妃,只有遇到喜庆节日,才能见丈夫一面,她的关心,夜沐挡在门外,她的爱意,夜沐也挡在门外。她所生的两个儿子,夜沐也不甚关心,不过儿子想见父亲,倒是比她这个当妻子的想见丈夫容易多了。
周妃知道夜沐的心里,最疼爱的还是上官紫所生的稚儿,可是稚儿十二年前就死于那场大火了,人死不能复生,她生的两个儿子,同样聪明可爱伶俐,为什么夜沐就不能关心活着的儿子,而去缅怀死去的稚儿?
李公公进了书房后,立即就关上了房门,周妃望着关上的书房门,眼底有着痛,但面上依旧温温婉婉的,她耐性极好,人也纯良,虽然得不到丈夫的喜爱,依旧无怨无悔,因为她爱。
两个孩子,她也亲自管教,用自己的纯良去熏陶着儿子的心灵,让儿子们从小就学会宽宏大量,不争,不抢的。
书房里,夜沐在审阅着奏章。
他为摄政王,代理皇上处理政事,这些奏章自然都要经过他审阅,作出批示,才会让人送到少帝的面前,让少帝重新看一遍,如果有意见,叔侄俩也能讨论讨论。
少帝是还没有亲政,但政事,他一直都有接触的。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夜沐心里就没有想过夺位。
紫儿不在了,稚儿也不在了,他还夺位何用?
“王爷。”
李公公走到距离案前三步远停下来,恭敬地叫着,声音也不敢太大。“王爷,周妃在房外求见,说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让她带话给王爷。”
夜沐抿唇不语,视线还是落在奏章上。
“王爷,要不要让周妃进来?”
李公公小心地问着。
夜沐还是抿唇。
李公公再次小心地叫着:“王爷。”
“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本王都能听得见。”夜沐总算抬眸看了李公公一眼,淡冷的话带着对周妃的疏远拒绝。
周妃就在门外,只要门一开,夫妻俩就能见上一面,但他就是不让周妃进来。
“王爷……”
“本王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要不要本王逐个字逐个字向你解释?”夜沐啪的一声,把手上的那本奏章掷在案台上,冷冷地瞪着李公公,年过四旬依旧帅气的脸上,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没有半点对周妃的在乎。
李公公吓得惶恐地应着:“王爷息怒,奴才这就出去转告周妃。”
说着,李公公后退几步后,才急急地退出书房去。
当李公公把夜沐的话转达给周妃之后,周妃保养得体的脸上全是失望,她满以为自己带着太皇太后及太后的话回府,就能见上夜沐一面,没想到……
“周妃想对王爷说什么,就站在这里说吧,王爷说他听得到的。”李公公客气地提醒着陷入失望之中的周妃。
回过神来,周妃温声请求着:“李公公能回避一下吗?”
李公公了然于心,朝周妃又行了一礼,“奴才先退下。”
说着,李公公便走开了。
周妃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嬷嬷和两位丫环也很识趣地退下,书房门前的走廓上就只有周妃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是宽大而美丽的院子,长廊下独她一人,显得她特别的缈小。
“王爷,母后说……”
“本王曾经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
隔着一扇门,周妃才开口,话还没有说全,就被书房里面的夜沐冷冷地打断了。
周妃脸上掠过恐慌及不安,赶紧改口:“王爷,太皇太后说明天便是中秋节,宫里设宴,太皇太后让王爷带着臣妾进宫一起赏月。”
身为先先帝和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先帝最倚重的皇弟,宫中设宴,夜沐必定会参加。可是自从十二年前沐王府一场大火烧死了王妃上官紫以及世子夜君昊,这位曾经最尊贵的王爷,便不再出席在宫中的宫宴之上。
“本王没空!”
夜沐冷冷地回了一句。
“王爷,太皇太后以及皇太后,都希望王爷能……”
“本王说过没空!如无他事,请回!”
周妃一塞,她微微地闭了闭眼,眨去涩涩的泪花,不让自己委屈地落泪,哭,是改变不了什么事的。朝着紧闭着门的书房福了福身,周妃温声说道:“臣妾打扰王爷了。”
夜沐没有再说话。
周妃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福过身后,她站直身子,转身,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终是迈出了离去的步伐。
郎心如铁,郎心如钢,她再温柔,始终不是郎心上的那抹温柔。
房内,夜沐瞪着案台上堆积如山的奏章。
摄政王,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谁知道摄政王其实就是一条狗,累得能爬下的一条狗。
中秋了……
又是中秋了……
年年有中秋,岁岁有明月,曾经的伊人却不在。
景依旧,人不全,教他哪有心思赏月过节?
扭头,夜沐望着被他悬挂在案台之后,也就是他背后的那幅美人图画,画面上的女子款款地笑睇着他。冰冷的神情在看到画面上的女子时缓缓地放柔,起身,夜沐伸手轻抚着画中人,眼神温柔又掩不住无尽的痛楚,“紫儿,紫儿……”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里。
夜沐头都不回,声音在一瞬间又转冷,“无尘,何事?”
“主子,元缺独自一人去了清水县城。”
夜沐这才转过身来,淡冷地说道:“他就喜欢四处周游,会去清水县城有什么奇怪的。”
“属下觉得他去清水县城是有目的的。”
夜沐沉吟片刻,吩咐着:“安排两人前往清水县城,暗中相着元缺。”元缺是元太后之弟,当今少帝之舅,心是完全向着少帝的,表面上夜沐和他都对彼此客客气气的,暗地里,元缺无数次想取夜沐的性命,只要夜沐一死,少帝便能亲政。
少帝聪颖,但年纪还是太轻,现在大星王朝又遭到大历国以及东辰国的挑衅,一旦开战,少帝哪能掌控朝政以至天下?他还握着朝政,不是恋权,而是为了国家。
可惜他的一片苦心,在少帝的眼里便是恋权,意图夺位。
围在少帝身边的那些人,暗里便各使手段,意图寻着夜沐的软肋,能够一举歼灭夜沐的势力,让少帝成为真正的帝主。
“是。”
“世子可有下落?”
无尘略一迟疑,夜沐立即厉了他一眼,沉声命令着:“说!”
“主子,属下怀疑元缺前往清水县城,极有可能也是寻找世子下落。”
元缺利用他“神医”之称,四处周游,自称为阅历,其实是替少帝打探天下之情,眼线多得让人数都数不过来。在大星王朝,打探消息最灵通的,不是握着朝政的摄政王,而是身为国舅的元缺。
夜沐脸色一阴,吩咐着:“无尘,你亲自带着一小队人马,秘密出京前往清水县,如果元缺真是寻找稚儿,或者已经先我们一步有了稚儿的消息,务必抢在他之前把稚儿找到,接回帝都!”现在的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稚儿!
“是。”
无尘恭谨地应着。
夜沐挥手,无尘隐入暗中,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
夜,明月高挂,秋风送爽。
一抹黑影如鬼影一般掠入了寂静的杨府,几个飞纵间,飘落在清风楼屋顶之上。
手里握着的长剑,快速地揭开了瓦,似是不担心惊动房里的元缺似的。
而早在黑影落在屋顶之上时,元缺便有所觉,瓦被揭开,黑影从高空中破顶持剑直刺而下,对着的是元缺的床。
元缺在床上一滚,避开了黑影从高空中刺下来的长剑,随即迅速地跃起,双脚还没有落在地上,又急急地跃起,躲开黑影刺他刺来的利剑。
剑光闪闪,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黑影蒙面,一身黑衣,仅露出一双森冷的凤眸。
他出手极快,剑招辛辣,招招直砍元缺双手。
元缺抄起自己的折扇,他没有武器,扇子便被他当成了武器使用。
两个人交手,剑气,掌风,甚至暗器在房内横行,房内的一切摆都被糟蹋了。元缺原本还带着几分的戏谑,在和黑影交手数招,差点就被黑影砍断一边手后,他再也不敢大意。
从房里斗到房外,从屋顶斗到地面上,又从地面上斗至屋顶。
打斗声惊动了杨府,杨府的护院蜂拥而来,可是高手过招,武功修为没有达到相同境界的人都无法近身,否则便是自取灭亡,那些护院只能远远地看着一黑一白如同黑白无常一般飘来飘去,他们只听到呼呼的声响,也不知道是掌风,还是黑影挥剑有力而发出的声音。
杨庭轩也被惊动了。他试图想加入战圈中,才跃去,就被黑影的衣袖一拂,强劲的内力把他挡住,他大惊,赶紧跃开,心知黑影不是之前挑伤他的那个。挑伤他的那个黑影虽然武功也高,却没有眼前这道黑影浑厚的内力。
转眼间,元缺和黑影交手将近百招。
黑影惊于元缺的武功之高,元缺也惊于黑影的内力浑厚,剑法辛辣,身法奇特,能和元缺交手过五十招的人,在大星王朝里就没有几个,可这个招招直砍他双手的黑影不仅能接下他五十招,还处于平手之地。
更让元缺微惊的是,黑影似是不想取他性命,而是要他双手,好像不伤了他的手,黑影就不会罢休。
“你是谁?”
不知道第几招之后,元缺以指夹住了黑影的长剑,黑眸锐利地盯着黑影,觉得黑影那双狭长的凤眸有几分熟悉。
黑影眼神比元缺的更加锐利冰冷,在元缺夹住他长剑的时候,他似是在冷笑,手腕一抖,被元缺夹住的剑身忽然一转,鲜血瞬间飞溅,元缺夹着剑身的手指被割伤。
元缺没有夹剑的手掌呼出一掌,黑影举手便指,两人对掌之后,各自被对方的内力震退数丈之远,黑影似是吐了一口鲜血,随即扭身,施展轻功自杨府中消失。
元缺嘴角流出血丝,明显也受了内伤,被剑割伤的手指也在滴血,黑影会走,是因为他的手受了伤,否则黑影还会缠着他,一直到他手指受伤为止。
“元国舅。”
交锋结束,刺客逃走,杨府的人赶紧围到元缺的面前,杨老爷面如死灰一般,吓得满头是汗,要是元缺在杨府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杨府上下几百号人也就完了,说不定还要被诛灭九族呢。
“我没事。”
元缺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淡冷地说着。
“元国舅受伤了,快,请大夫。”杨老爷瞧见元缺受伤的手指不停地滴血,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
“不必了!我自己便是大夫。”元缺淡冷地阻止了杨老爷的惊惶,敛回视线,就朝清风楼走回,并且吩咐着:“没我的允许,别来打扰我。”
音落,他的身影没入了房中,把杨府的人全都挡在外面。
掏出金创药,元缺先止住了手指上的血,才在床上坐下,盘膝运气,自己调治内伤。
调息半响,压下了体内翻滚的气息,再瞧见受伤的手指,好看的眉拧得紧紧的,对方干嘛针对着他的手?
他的手,得罪了对方?
那黑影,有一双他熟悉几分的凤眸,他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一人有着狭长又漂亮的凤眸,便是沐王府也就是现在的摄政王府世子夜君昊。
夜君昊!
元缺忽然阴了阴脸,开始明白了黑影干嘛老要伤他双手,因为他双手推过厚颜无耻的某人,不小心就成了袭胸……
夜千泽,夜君昊!
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好狠的家伙,就和他那小婆娘一般的狠。一个出手狠,一个坑他狠……
脑里飘过寒初蓝那张清瘦却俏丽的脸,元缺的唇边却是习惯性地露出了淡淡的笑。
……
夜千泽逃离了杨府之后,一路飞纵,直到转入一处安静的巷子,他才停下来,一停下,体内真气翻窜,血腥涌上喉咙,他无法再压制那口冲上来的血,吐了!
元缺的内力比他预估中还要深厚,那一掌,元缺伤了,他也伤了。
跃下地面,靠着墙壁,夜千泽赶紧调息体内翻滚的真气。
没有调息好,他绝对不能回家,否则会被蓝儿发现的。
夜,安安静静的。
丑时了。
所有人,当然除了某些喜欢在黑暗中活动的人,都沉浸在梦中。
杨府的人并没有追来,凭他们也追不上夜千泽。元缺又受了内伤,肯定是先疗伤。无人追来,相对于夜千泽来说,此时此地都是安全的。
半个时辰后,夜千泽才扶墙而起,抄起自己的长剑,身子一纵,施展着轻功便往城外赶去。
……
凉。
有点凉。
梦中的寒初蓝觉得通体清凉的,她本能地伸手就去扯被子,却扯了个空。被子早就不知道被她踢到哪里去了,这便是睡相不淑女的下场。
翻过身子,寒初蓝再次摸着被子,可惜还是没有摸到被子,她只得微微地睁开双眼,睡意朦胧地寻找着她的破旧被子。
古代因为环境没有被污染,一年四季格外的分明,不像二十一世纪那般,入秋了,还能热死人。在这里,子时一过,热浪便退,寒气开始入侵。
床上没有被子的影子。
寒初蓝咕哝一句什么,坐了起来,在地上寻着她的被子,无意中看到稻草堆上空空如也,夜千泽不知道去了哪里?
开初,寒初蓝以为夜千泽到外面小解去了,在地上寻到了她的被子后,搂着被子倒回床上,继续睡。
又睡了一会儿,她还是无意识地翻身,无意识地看向稻草堆,还是空空如也。
夜千泽呢?
寒初蓝倏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跳下床抄过自己的衣服,迅速地穿上,就往房外走去,房门却在此时被轻轻地推开,寒初蓝抬眸,便看到夜千泽着一身的黑衣站在房前。
“蓝儿?”
夜千泽意外地低叫着,没想到寒初蓝会在这个时辰醒转。
寒初蓝定定地看着他,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有点淡,有点冷,小嘴儿抿了又抿,夜千泽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立于门口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衣服……挺好的,够黑!”
寒初蓝忽然伸手扯了扯夜千泽身上的夜行衣,淡冷的话夹着刺:“适合某些人大半夜去装神弄鬼,偷鸡摸狗。”
“蓝儿。”
寒初蓝扭身就走。
“蓝儿。”夜千泽赶紧拉住她的手,人跟着进房,脚下一个回踢,便把房门关上了,“蓝儿,我只是……反正我没有像你所想的那般。”
寒初蓝不说话,甩掉夜千泽的手,走到桌前就点起了油灯。
油灯一亮,夜千泽不着痕迹地用手捏着自己的一块衣角,那块衣角有着点点血迹,那是他受了内伤吐血时,不小心滴了血珠在衣角上。
某人忘记了他身上的是黑衣,就算滴有血珠在衣角上,寒初蓝不细心地看,也瞧不出来。
“蓝儿,我……”
夜千泽走近寒初蓝,寒初蓝忽然皱眉:“血腥味,你身上有血腥味。”
夜千泽一惊,小媳妇儿的鼻子是狗鼻子吗?这样也能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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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外出,先更六千字,下午再抽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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