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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蓝!”
元缺惊叫一声,知道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扶她,她就先倒下了,看着她喷血,元缺的脸色都白了,一颗心就像被千百万剜割着一般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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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元缺的惊叫,外面的玉铃兰急急地进来,看到的是元缺惊慌失措地一掌按在寒初蓝的膻中穴,似是要度真气给寒初蓝,她的脸色也是苍白得吓人,猜到是玉彬的话让寒初蓝听到了。她走过来,却不敢打扰元缺。
认识元缺也二十几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向来谈笑风生的男人,失去了镇定。
元缺是很怕,怕寒初蓝无法再承受孩子失踪的打击,可他再怕,此刻也要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寒初蓝急怒攻心导致体内的真气紊乱,才会吐血,他要用自身的内力帮寒初蓝调整她紊乱的真气。
玉铃兰在一旁直掉泪,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打扰元缺度真气给寒初蓝。
玉彬听到惊叫声,便猜到是自己的声音让小小姐听见了,他自责不已,又不敢随便进去,只得在外面干着急。孩子的失踪已经惊动了整个军营,每个人都不敢置信,也心底发毛。抱走孩子的人如果是敌人,如果对方是要他们所有人的命,就像他们炸毁朔州城墙那般,往他们营里扔**,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而不是仅杀了几名守兵了事。从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抱走孩子的人必定是高手,还是一早就潜伏在他们周围,紧盯着寒初蓝的了。
会是谁抱走孩子?
抱走孩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十几万的大军都驻扎在此,那人抱着孩子又如何离开?
疑问太多,玉彬知道自己在营外干着急也没用,只得扭身就走,带人去调查孩子失踪一事。
全军上下都在四周围寻找孩子。
过了一会儿,元缺收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倒出了两颗药丸,再单手扶抱起寒初蓝,把药丸塞进寒初蓝的嘴里,逼着寒初蓝服下了药丸,他才怜惜地叹了一口气,爱怜地用手指替寒初蓝把脸上的头发都挑开,更加心疼地轻抚着寒初蓝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寒初蓝,认识你也有两个年头了,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这一次……我知道对你来说打击很重,也请你坚强地面对,好好地活下去。”元缺的低喃有着他的怜惜及心痛。这个打击来得太突然了,连他都措手不及。
轻轻地,小心地,把此刻的寒初蓝当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元缺把寒初蓝放躺回床上,在她的耳边轻柔地低喃一声:“没有了千泽,还有我呀。”
“元国舅,蓝儿怎样了?”玉铃兰在这个时候才敢打扰元缺。
元缺替寒初蓝盖上被子,视线还是胶在寒初蓝的脸上,轻叹一声后才答着:“她与夜千泽感情太深了,骤然失去夜千泽,对她来说就等于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本来还有孩子可以支撑着她面对这个现实,如今……她估计会昏迷好几天吧,我已经喂她服下了镇定心神的药,希望能让她在噩梦中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有神医之称,但心病,却不是他能医的。
寒初蓝产后的危险,已经经他之手排除了,但夜千泽的死,孩子的失踪,双重打击则成了寒初蓝的心病,如果寒初蓝熬不过去,他把最好的药给她吃下去,只能留住她的躯壳,甚至连她的躯壳都留不住。
玉铃兰默默无语。
元缺站起来,看了玉铃兰一眼,淡冷地说道:“大将军,你先照顾她,我去看看。”他指的是孩子失踪现场。
玉铃兰点头。
她对寒初蓝的在乎,元缺没有问,她更不会解释。
但元缺会怀疑,甚至查探。
希望元缺知道寒初蓝是她的亲生女儿时,不要有所行动。看到元缺对寒初蓝的深情,玉铃兰觉得元缺应该不会把母女俩的身份捅穿的,毕竟大星目前还要靠着她打仗,元缺也不想招来寒初蓝的怨恨。
元缺离开后,玉铃兰在床前坐下来,望着床上毫无血色的女儿,她的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拉起寒初蓝的手,她心疼地说着:“蓝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了孩子!孩子虽然不见了,但还活着,他还等着你这个娘去救他回来,你还没有看过孩子呢。”
事情发生得也是太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夜千泽一直都派人保护着寒初蓝的,偏偏在最近寒初蓝又把彩月和清风调走了,夜千泽重新调来的人还没有赶到。有夜千泽在寒初蓝的身边,本来什么事都不会有,如今却……
而夜千泽坠崖,他的暗卫肯定也知道了,对他们来说夜千泽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自然是先去万丈崖寻找夜千泽。
总是那般的凑巧,好像老天爷故意要折磨寒初蓝似的。此刻寒初蓝身边,夜千泽的暗卫就没有一个跟着。
玉铃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怪那些暗卫,寒初蓝要是醒来也不会怪他们的。
寒初蓝自己都心急着去找夜千泽,更不要说暗卫们了。
幸好元缺在。
这是玉铃兰唯一庆幸的。
如果元缺不是刚好来了,寒初蓝产后大出血,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一想到这里,玉铃兰就后怕不已,整颗心都揪得紧紧的。
“蓝儿,不管千泽是不是真的……你都要勇敢地面对。你也说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咱们不能放弃,或许,正如你所说,千泽掉下去的时候挂在生长在悬崖上的树枝身上,救他一命呢。娘觉得他是个福大命大的人,不会英年早逝的。你也说过,他不舍得你难过,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得相信他呀。”
玉铃兰哽咽着低喃,说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只要能让寒初蓝看到希望,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要说。
……
“夜千泽死了?她的夫人产后大出血?孩子失踪?”
欧阳烈倏地站起来,瞪着大眼不敢相信地望着进来禀报此事的士兵,心也揪成了一团。不过是一天时间,怎么女婿就死了,女儿还产后大出血,孩子更是失了踪,这么大的事情教他的宝贝女儿怎么承受得起?该死的,孩子怎么会失踪?
谁抱走了他东辰国的皇外孙!他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大星那边传来的消息正是如此。”
欧阳烈立即绕出了案台,大步朝外面走去。
冷情紧紧地跟随着。
出了王营,欧阳烈一边吩咐着冷情去牵马,一边施展轻功就跑。走路,他嫌太慢了。
很快地,欧阳烈又折了回来,随手抓住一位士兵就吩咐着:“去,把所有补血的药都给朕拿来。”
士兵不敢迟疑,赶紧去找军医讨药去。
没过多久,欧阳烈带着大量的补血药,骑着骏马匆匆地往朔州奔去。
……
帝都。
正阳宫,银安殿。
夜无极有点意外地问着斗笠男子:“夜千泽真的战死了?”
男子淡冷地答着:“坠崖,生死未卜,万丈深崖,还中了箭,受了伤,凶多吉少。”
夜无极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朕也!不用朕出手,他就先死了。”
“他遇上了楚王,报仇心切,才会着了楚王的道,落得坠崖的下场。”
夜无极心情愉悦,“不管怎样,他死了,朕也就安心了。大周如今如同丧家之犬,不日便要亡国,那个贼人乱党,休想逃脱,朕绝对不会轻绕他!”
夜千泽死了,对他皇位最具威胁性的人死了,夜沐又成了个残废之人,楚王府也不同以往,陈王不管事,他更是亲政,掌控了朝堂,终于,他的皇位算是坐稳。
他再也不担心皇位会被人抢走,以后只需要征战天下,成为天下霸主即可。
夜家王朝在他手里,要变成统领天下的王朝,哈哈哈!
夜无极想到将来的美好,心花怒放。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人,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嫂嫂,立即问道:“嫂嫂怎样了?”
男子还是淡冷地答着:“世子妃受不了这个打击,提前分娩,产后大出血,差点命丧黄泉。”
“什么!”夜无极愉悦的心情立即被担心占据,他失态地自龙椅上站起来,紧张地问着:“救回来了吗?随军那么多的军医!”如果救不回她,他会把所有随军的军医抄家灭族!
男子眼里似是有着讽刺,因为他戴着斗笠,夜无极没有捕捉到,他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讽刺,只有淡淡冷冷,“国舅在那里,死不了。”
夜无极这才放下心来,有舅父在,就算寒初蓝想死,舅父也不会让她死的。
夜千泽死了,寒初蓝正是伤心之时,他却远在帝都,舅父反而在她的身边,舅父趁虚而入……
“孩子呢?”
“皇上不是另外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世子妃,等世子妃分娩就抱走孩子吗?”男子反问了夜无极一句。眼里的讽刺更浓了一些。他早就劝过夜无极不要对寒初蓝动情,但夜无极不让他管,他也就不管了。夜无极对寒初蓝动了真心,既要这天下江山,又不停地谋夺寒初蓝为妻,却不知道自己在此时给了寒初蓝致命的打击。
夜无极不说话了,慢慢地坐回龙椅上。
半响,他低沉地吩咐着:“你让人保护孩子一路被平安送回京,如果朕没有接到毫发无损的孩子,唯你是问!”
男子没有马上应答,只是抬眸定定地看着又大了一岁,更加意气风发的帝君,最后一次提醒着:“皇上,世子妃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就算皇上把她禁在身边一辈子,皇上得到的也仅是躯壳,属下想皇上不仅仅想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夜无极冷冷地挤出话来:“朕让人抱走孩子就是为了逼她到朕的身边来,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朕不在乎一直走下去!”顿了顿,他眼里迸出霸气,继续说道:“就算是躯壳,朕也要!”
男子沉默了,知道无法再劝住这位少年天子,他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主张,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左右的。
“属下遵旨。”
男子朝夜无极拱了拱手,便闪身不见。
……
代青以及铁头接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撇下亲兵训练基地,匆匆地赶往朔州。
平时暗中跟着寒初蓝的那些暗卫在万丈崖无功而返,得知孩子失了踪,他们自责不已,觉得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夫人及小主人。
全都跪在夜千泽的营外,等着寒初蓝醒来,向寒初蓝请罪。
主子凶多吉少,以后寒初蓝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不管夫人要如何惩罚他们,他们都认。
……
天下事,有眼线的人都能时刻翻新消息。
夜千泽坠崖而亡,寒初蓝提前分娩,孩子隔天便不见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一些人打听到。
元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挥退左右,独自在室内笑个不停。
“上官紫,看到了吧,这便是你儿子儿媳的下场!好呀!”
元太后觉得这个消息真的是大快人心了。
不知道笑了多长时间,她美眸一转,走出屋外,唤来奴才们,吩咐着:“随哀家去一趟沐王府。”
沐王府被她的皇儿层层包围住,外界的消息很难传得进去,夜千泽死,寒初蓝产后大出血,身子遭受到重创,刚出生的孩子不知所踪,沐王府里肯定还不知道,她就好心一回,把这个消息传送到沐王府去,彻底断了夜沐的精神支柱!
她还要去流云院焚香告诉上官紫的亡魂,上官紫的稚儿死了,祝贺他们母子团聚!
沐王府里的确还没有收到夜千泽战死的消息。
夜沐也没有半点好转,好在周妃对他情深意重,哪怕他无法好转,也被剥夺了摄政王的身份,她依旧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夜沐,还要打理着王府,照顾两个儿子。
虽然夜无极还没有为难沐王府,但夜沐培养起来的势力,大都被夜无极以及元缺的爪牙斩断了,而且在夜无极下令摘下摄政王府那块匾后,皇亲国戚便开始疏远沐王府。在夜沐刚出事那会儿,皇亲国戚每天都会来看望夜沐,就算被御林军拦住,也会把他们送来的补品交给御林军送进王府里去,如今除了陈王还会隔三差五来看望夜沐之外,其他人都不再来。
在元太后来的时候,周妃正扶着夜沐在松院的院子里散着步。周妃不敢让夜沐整天躺着,只要天气好就会扶着夜沐出来走动走动,免得夜沐因为躺的时间过长而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听到通报声,周妃有点意外地小声对夜沐说道:“太后怎么来了?”
夜沐扭头看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要小心应付太后。
太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夜沐敢说元太后绝对不是个善茬,以前不过是少帝未亲政,又有太皇太后压制着,才会摆出一副圣母的模样。在少帝亲政后,夜沐又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楚王府改朝换代后,元太后在后宫中渐渐强势起来,听说如今都不怕太皇太后了。
周妃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虽然还是柔弱之躯,心智却成熟了很多。接受到夜沐的眼神提醒,她轻轻地点头。
夫妻俩如今就靠着眼神交流。
元太后在奴才们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径直就进了松院。
“臣妾夫妇见过太后。”
周妃扶着夜沐向太后行礼。
太后高昂着头,越过了夫妻俩就往屋里走去,越过了两人后才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来者不善。
周妃感觉到元太后来意不妙,谨慎地扶着夜沐进屋里去。
进了屋,太后已经坐在桌子前,周妃夫妻俩不敢坐,只能站着。周妃还没事,夜沐体内有毒,身体虚,站不长,元太后又不赐座,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放任夫妻俩站着,夜沐根本就无法再支持住,全身的重量都挂到了周妃的身上,周妃柔弱之躯,承受着他的全身重量也吃力,在元太后没有开口之前,她也不敢扶夜沐回床上躺着。
“叹!”
小半个时辰后,太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抽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在哭一般。望向周妃,见到周妃吃力地撑扶着夜沐,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说道:“周妃,你和沐弟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坐下,沐弟身子不好,不宜久站的,快,快坐下。”
“谢太后。”
周妃谢过了元太后,才敢扶着夜沐坐下。
夜沐其实也坐不长时间,周妃扶他坐下后,看到他的脸上,额上全是冷汗,便知道他撑得很辛苦。周妃担忧地向元太后请示着:“太后,王爷身体虚,也不宜久坐,就让臣妾扶王爷回房躺着吧。”
元太后看向了夜沐,似是关心地说道:“但沐弟也不能整天都躺在床上呀,这样对身体更加没有好处。”等于间接拒绝了让夜沐回床上躺着的请求。
周妃还想乞求,夜沐不着痕迹地用脚踩了周妃一下,让周妃不用再乞求,元太后此番来就是为了折磨他的,又岂肯让他回到床上躺着。
他心里也有着不好的预感,在他残了之后,虽然遭到软禁,少帝还吩咐御医在他的药里面添了毒药,不让他好转。太皇太后虽然闹过,少帝翅膀已硬,太皇太后无法再保住他这个当儿子的了。因为夜千泽领兵在外,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也手握着重兵权,威名快要追上战神玉铃兰了,少帝忌惮着,所以宫里头的人对他还是没有变化。
今天太后忽然折磨他,他担心是儿子千泽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太后有恃无恐地折磨他。
“沐弟。”
元太后又用帕子拭着自己的眼角,假意地哭了起来,这让夜沐更感不好,周妃小心地问着:“太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元太后拭了拭眼角后,才心痛地说道:“沐弟,周妃,这件事哀求虽然不忍也瞒不了你们,你们也应该知道,千泽他,他昨天攻打朔州的时候,遇着了夜宸那个乱臣贼子,报仇心切,着了夜宸的道,中箭坠崖身亡了。”说完,太后又假惺惺地拭着眼角。
闻言,夜沐顿时呆若木鸡。
周妃也几近站立不稳,当即红了眼睛,哭了起来。
“泽儿他……王爷,王爷。”周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夜沐整个人往地上滑去,他承受不起打击,加上身子弱,再也坐不住,便往地上滑去。幸得周妃眼明手快地扶住,他才没有摔着。
李公公从外面冲进来,帮着周妃扶住夜沐,也是一脸的泪,估计是在屋外听到了太后的话。
夜沐无法抓住周妃的手,更无法诉说自己的痛,只能发出“啊啊”之声,虽然被毒躺在床上将近一年了,因为精神支柱还在,他的容颜并没有多大变化,此刻仿佛瞬间便苍老了十几岁,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老泪纵横。
爱妻用死亡换来儿子的活命,他用隐忍去换儿子的强大,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是儿子的战死沙场。
不,是他拖累了儿子,是他被轩辕彻所伤,才会让儿子记恨于心头,或许还有爱妻被害的真相被挖到了儿子的面前,旧仇新恨便让儿子报仇心切,最终着了仇人的道,落得坠崖身亡的结果。
天塌了!
地也陷了!
太阳无法再照进这座失去了主心骨的王府,黑暗将会永远地笼罩住头顶上的那片天。
布局多年,留给儿子那么多的人脉,还是……
这是天意如此吗?
“世子妃寒初蓝提前分娩,血崩,孩子不知所踪。”
太后再往夜沐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寒初蓝血崩并没有死,但元太后故意不说清楚,就是断了夜沐的所有念想,让夜沐以为儿死媳亡,孙失踪。
夜沐再也支持不了,重重地摔在地上,连带地把扶着他的周妃和李公公都带倒在地。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点扶沐王爷回房,传太医!”
太后大喝一声,她身边的奴才赶紧上前帮忙把倒在地上的三人扶起来,扶夜沐回房,也有人去请太医。
沐王府一片混乱。
太后满意地离开了松院,走进了流云院。
这座院子还是保持着以前的样貌,她一进来,就嘴角泛着冷笑,在心里冷哼着:总有一天,她会把这座院子烧个精光。
上官紫,她最大的情敌,也是最让她怨恨的情敌,哪怕情敌死了十几年了,每每想起先帝对自己的淡冷,对上官紫的情意,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十几年来都无法平息。
如今,情敌的儿子也死了,再也无法成为她儿子皇位的绊脚石,她觉得真是大快人心,老天爷在报复上官紫那个狐媚贱人呢。
嫁了人,还能勾走那么多男人的心,而且都是自己夫君的兄弟。在太后的心里,无辜的上官紫就是地道的狐狸精,忽略了上官紫多么的无辜。上官紫心里只有夜沐,对于夜沐的兄弟都是以礼相待,从未越过雷池半步,更不曾勾引过先帝等人,是先帝等人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感情,连累了上官紫。
唉,终归一句话,红颜祸水呀!
走进了流云院的正屋,那里一直悬挂着上官紫的画像。
香案上也时刻都点着檀香,供奉着上官紫。
示意所有人都不准靠近正屋,元太后独自站在上官紫的画像面前,定定地与画像中的上官紫对视片刻,才淡冷地从香案上抽出三支香,就着旁边一直都燃烧着的烛火,点燃了三支香,把三支香插入了香炉里,元太后听说了,要想把话传递给死者,就要点燃香,否则她是不会给上官紫上香的。
“妖妇,你知道吗,你的儿子,昨天死了!想不到吧,十几年前没有烧死他,现在还不是死了。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帮哀家的儿子打江山死的,哈哈哈!真爽!哦,你不会爽,你只会痛不欲生,是哀家痛快!先帝对你死心塌地的,哀家生了极儿后一直守着活寡,每次看到先帝降尊到沐王府,借口是与弟弟商量要事,其实就是想见你!哀家恨不得你死!不就是一脸的妖媚,还勾走了那么多男人的心,狐狸精!但是,妖妇,先帝就算再爱你,还不是无法看着你与沐弟恩恩爱爱,最终联合他人把你给害了。呵呵,男人呀,爱而不得,有时候就会毁掉。”
元太后越说越解气,却有泪水从自己的眼角滑出来。
她本性并不坏,可在上官紫出现之后,她因为受到先帝的冷落,因为深爱着先帝,因为太多太多的嫉妒,让她渐渐地失去了本性的纯良。那段岁月,上官紫不好过,她何偿好过?
先帝是加害了上官紫,却让夜沐摄政,还留下了遗诏,如果少帝无法接下这江山重担,夜沐可以一直当政,只差没有直接说让夜沐取而代之了。虽说先帝这样做,等于是把夜沐推到风尖浪口上,少帝一旦长成,势必会无法容下夜沐,到时候整个沐王府都会被少帝铲除,但隐忍了十几年,元太后心里还是有着深深的怨恨。
在深宫中,她的儿子是皇帝,却无实权,她是太后,却不能独大,太皇太后一个眼色,就能让她惶恐不安,担心儿子的帝位会被夜沐取而代之。
好在老天爷有眼,让她的儿子亲政了,握住了实权,夜沐残了,夜千泽死了,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宫里的婆母,她以后也不用看在眼里,太皇太后要是识相的,就安度晚年,看在太皇太后让上官紫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的份上,她不会主动去为难太皇太后。要是太皇太后不识相,不用她出手,她的儿子就容不下太皇太后,会让老太后早一点去见先先帝!
可以说夜无极母子的本性都是非常能忍的。
“你的儿媳妇也像你一样,长着一张妖脸,专门祸害哀家的儿子。上官紫,你是不是不甘心呀,还要让你的儿媳妇来害极儿。极儿竟然因为她,找个借口不肯大婚,他说得多好听呀,以为哀家看不透他的心思吗?他是想娶寒初蓝那个贱人!上官紫,你是一国公主,还算身份尊贵,配得起皇室,你的儿媳妇不过是乡下种菜的贱农,她凭什么攀上皇室,凭什么得到极儿的真心?还有缺儿!缺儿竟然爱她!”
元太后似是在骂着上官紫,又似乎在向上官紫抱怨。
一个死人遗像,她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寒初蓝分明就是你的影子!像呀,什么都像,一切都在重蹈当年。所以呀,当年是什么结局,现在也会是什么结局,哀家绝对不会让你的儿媳妇抢走哀家的儿子,你就等着与你的亲人在阎罗王殿里团聚吧!”
说完这些话,元太后狠狠地拭掉了脸上的泪,冷笑着扭身就走。
走了几步,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她又折了回来,一挥手就把香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倒在地上,冷笑着:“给你上香,不过是想让你听见哀家说的话,哀家既然说完了,这香火你自然没有资格再受。”她还抬手把悬挂着的上官紫画像扯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踩了十几下,才满意地离开。
松院。
“王爷,王爷,你别吓妾身,你想哭,你就哭,你想喊,你就喊吧。”哭成了个泪从的周妃,心疼地拉住默默地躺在床上,脸色却像一张纸那般惨白的夜沐。
夜沐痛不欲生,但他不再流泪,刚才的泪痕已经风干了,他只是瞪着上方,一动也不动的。
李公公在一旁低泣着。
老天爷对这一家子实在太过份,太残忍了。
前王妃的死,对王爷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知道世子还活着,王爷才会慢慢地振作起来,隐忍着思子之痛,一直没有去找回世子,对外装着怎么都找不到世子的模样,让世子安全地长大。要不是元缺发现了世子的踪迹,王爷也不会提前去找世子的。
如今世子也没有了,世子妃竟然也随着世子而去,小王爷才出生就不知所踪,一件件,一桩桩,对王爷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瞧着王爷万念俱灰的样子,李公公就心痛不已。
夜沐真的万念俱灰了。
什么希望都破灭,不要说圆了爱妻的愿望,天下归一,连儿子都没了。
教他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紫儿?
他枉为夫,枉为父,为夫保不住妻子,为父,护不住儿子。
这一生,他到底都在做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夜氏江山,更为了儿子的活命,他心甘情愿地被先帝推到摄政王的位置上,他哪有不知道少帝心里恨着他,他能做的,只能逼着儿子慢慢强大。可人算不如天算,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失算,紫儿也失算。他的牺牲,紫儿的牺牲,就如同落花流水,化为乌有。
“王爷,你哭出来吧,你就像刚才那般,哭吧,求求你哭出来……”周妃哭着摇着呆呆的夜沐,这个样子的夜沐让她心慌,让她不知所措。
她宁愿他痛哭,宁愿他痛苦得满地打滚,也不愿意看着他万念俱灰的样子。
“母妃……”
两道怯怯的叫声传来。
得到消息的夜君睿带着夜君瑜来了。
一进门,看到的便是父王呆呆不动,母妃痛哭流涕。两个幼小的孩子便跟着哭了起来,特别是夜君瑜,他不过是四岁的孩子,什么都懂,不知道为什么父王不会说话了,也不能再抱他了,更不知道他们怎么都失去了自由,去哪里都不能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的。
还有他最喜欢的嫂嫂怎么还不回来?
世子哥哥又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稚子的哭声忽然让夜沐回过神来,他用残了的手朝夜君睿招呼着,夜君睿赶紧走到他的床边,他说不了话,只是冲夜君睿点头,意思是告诉夜君睿,他当初交代过夜君睿的,夜君睿可以去做了,就是带着弟弟离开沐王府。
就算世子哥哥没了,他们也不宜再留在沐王府。
夜千泽死,夜无极再无顾忌,绝对不会放过沐王府。
两个幼子,是他最后想保全的。
夜君睿含着泪摇头,紧紧地拉住夜沐的残手,跪在床前。
这个时候,他怎能离开父王母妃?
世子哥哥不在了,他带着弟弟离开,该去找谁?
夜沐瞪着夜君睿。
夜君睿垂下头,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周妃不知道父子俩在无声地交谈着什么,只知道陪着哭泣。
夜沐再望向李公公,指向李公公,李公公跟在他身边几十年,对他的眼神还能看懂,走过来在夜沐耳边小声地问着:“王爷让奴才带着两位少爷离开?”
夜沐摇头。
李公公是他的近侍,很多人认识,如果让李公公带着孩子逃走,很容易会被人识破身份。
李公公想了想,再小声地问着:“王爷是让李夫人带着少爷走?”
夜沐点头。
李氏都快要被大家忽略了。
李公公明白地小声说道:“奴才会把王爷的意思告诉李夫人的。”
李氏当初带着世子逃走,隐在乡村,对逃命有经验,而且认识李氏的人并不多,由她带着两位少爷逃命,的确比李公公更理想。再说了李氏养育夜千泽十几年,那些暗卫们也认得李氏,李氏带着夜君睿兄弟俩逃走,或许还能得到暗卫们的保护。
虽说暗卫们对夜沐多少都有怨气,可是夜千泽死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沐王府这一脉被完全斩断。
夫人还活着,小主人虽失踪,不代表死亡,如果他们不帮着李氏,夫人知道了也饶不了他们。
寒初蓝还活着,夜沐并不知道。
他是相信李氏,相信上官紫的眼光,知道上官紫培养出来的暗卫不会无情无义,更知道有部份人还潜伏在帝都的角落里,时刻盯着这帝都的变幻。只要李氏带着孩子走,那些人肯定会知道。夜沐自己残存的一点势力也能帮着李氏带孩子逃走。
沐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外面的水流不进来,他只能想办法让里面的水流出去。
流云院有地道,长风苑也有地道,李氏知道,所以李氏是带着孩子逃走的最佳人选。
李公公立即去找李氏。
夜沐再一次望向了紧咬着下唇,闷哭的夜君睿。
已经有七虚岁的夜君睿很懂事,他不像夜君瑜那般哇哇地哭,可他这个样子更让人心痛。周妃望着两个幼子,再望着床塌上的夫君,只觉天旋地转,几乎无法再支撑住。
“父王……”
被瞪着的夜君睿痛苦的叫了一声。
夜沐啊啊两声。
夜君睿拼命摇头。
夜沐怒了,再次啊啊两声,这一次用吼的,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也让夜君睿明白父王在生气。他死命地咬了咬下唇,然后从母亲的怀里拉过弟弟,兄弟俩齐齐地跪着向夜沐和周妃叩头,周妃不明所以,夜君睿兄弟俩叩了三个头后,他把弟弟拉起来,望着床榻上的父王,夜君睿狠命地一抹眼泪,拉着弟弟霍地转身就走。
夜沐在两个小儿子走出房间的那一刻,闭上了双眼,泪,终是从他的眼角滑落。
哪怕是大白天的,很难从少帝的眼线的眼皮底下逃走,李氏痛苦地接下了这个重担。
泽儿和蓝儿肯定也希望两位小少爷能逃出生天的。
拼了这条老命,她都要带走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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