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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见楼上厢房的客人迟迟不叫结账,便上楼询问,这一推门,就被吓了个半死,屋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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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脚八在襄阳城已算小有气名的人物,他一死,城内立刻传了个遍,何况他死状离奇,更添了谈资。
矮脚八和他的几个手下都是溺死的,但在房中,除了一个木盆,哪里找得出能盛水溺死人的东西。难道他们轮流用木盆把自己溺毙?不合情理的地方太多。
不过此杂比起前不久才发生的汉江逆滚冰封,以及正在发生的使团启程,或许以后会发生的宋蒙结盟来说,只是件小事而已,很快淡出了人们的谈论范围。
绍定六年六月,以邹伸之为正使的赴蒙使团正式出发了。
“快点啊!怎临到出发,还不慌不忙了呢?”随团小吏催着杂役们。
张珏和几个杂役已经忙个不停,把最后几箱物品搬上车。
“动作这么慢,邹正使会打你们板子!”王虎扛着铁锤走来,他边说边笑,刻意针对某人。
“砰!”张珏把个箱子重放车内。
引来小吏怪叫,“轻点!知道里边装的什么吗?是陛下送给蒙古主的玉麒麟!摔坏了,你十条小命都赔不起!”小吏心痛得如同摔在自己命根上,当即开箱检查。
张珏由他怎么看,转身与王虎对峙,“你怎么来了?”
“使团又不是你开的,我不能来?”王虎双臂交于胸前,“使团招护卫,我报名入选,渠道正当。不像某人,当个杂役都得靠关系,本事真大啊!”
张珏嘴角抽动,懒得理这号人,甩下“无聊”二字,干自己的活儿。
“史制置来了!”远处的人叫喊。
京湖安抚制置使,兼知襄阳府,史嵩之来为使团送行了。干活的人都下手边事,到前方迎接。张珏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自然只能站末排,连边都靠不上。人隙间,只看到史嵩之年近中年,着大红公服,展脚幞头一字直长,旁有一武将,是为孟珙,后边跟随的是史嵩之的幕僚,及以孟珙的部将。王坚自然也在其中,不过除了王坚,其他人张珏都不认识。
正使邹伸之率几名主要成员上前接受饯行,其中有书状官彭大雅。彭大雅未着平时常穿的白衣,也着了身红色公服,退去了几分儒雅斯文,贵气到长了几分。
“此去北国定不负制置所托!”邹伸之拱手激动道。
“托公之人非我,而是朝廷托公,国家社稷托公,望公此去达成盟约,告慰先灵。”史嵩之敬上一杯水酒。
邹伸之慎重接酒,“下官定不辱使命,拼上这条命,也要使蒙古主答应灭金之后,将金占河南之地归还于宋!”
史嵩之先行感激,握了邹伸之双手,激动难表。
孟珙目光扫过使团诸位,开怀道:“邹使君此去定能功成,看这使团,人才济济,蒙古人见了也要敬我大宋三分!”孟珙往使团中随意指了指,他指的只是个大概,看不出指的是谁。
但在他笑声中,使团里站着的人都有自知之明。彭大雅温文尔雅地保持着笑意。王虎其实没听懂,搔了搔脑袋,觉得好像包括自己,他自认自己厉害。张珏则一脸无趣,反正没人注意到最后一排的杂役,他打了个呵欠,钻车里休息了。
其实也睡不着,到想了许多事,想起霍顿将军和加恩老师的话,想起这个星球或明或暗的各种势力。
“情况不是一般复杂。”他躺在杂物之间猜想,“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啊?”所谓敌人,即是针对过火王星科研队的人,这件事至今毫无线索。
车外有人高喊启程。
张珏钻出车箱,集合的人群已经散开,大家都各忙各的。
“快点啊!你在车里干什么?想偷懒?”路过的小吏见张珏人在车上,便喝斥道。
正使邹伸之已跨上坐骑,护卫王虎前边开道,使才终于出发了。襄阳城渐行渐远,慢慢成了个幽深的剪影,没于地平线下。
而在城外,一位青年男子抱着个婴儿,到了间破旧的院落前,他使劲敲门,无人回应便发了火,把门拍得更响。
“你找谁?”邻居站在院外问。
“我找许沐!”鱼澄凶狠道。
邻居觉得这人不是好人,畏惧回话,“这家的主人早就走了。”
“走了?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许沐已经疯了,又要自尽,又说要找他娘,我们都拦不住,后来就失了踪。你找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找不到人,鱼澄火冒三丈,抬脚把紧闭的木门踢飞。
邻人见此,吓得逃远。
屋里果真没有人,旧相都起了层薄薄的灰,墙角蛛网上的灰色蜘蛛正忙碌着。
鱼澄更加懊恼,这会儿让他到哪里找许沐,那家伙可能死在哪个角落都未知。
当当当!
屋外敲起铜锣。“抓强盗!抓强盗啊!”村民高喊。
“可恶!”鱼澄只得离开。
把他当了强盗的村民已堵在门口,个个手持铁钗镰刀。
“滚开!”鱼澄怒吼,把怨气都发泄在村民身上,连踢飞数人。村民不敢靠近,他扬长而去。
到了无人的山岗上,怀中婴儿因这番颠簸而哭个不停,扰得鱼澄更心烦。
他找许沐为的是拿回御水珠,那东西嵌在一个土著身上实在浪费,许沐根本不知怎么使用,就算学会了,也不一定用在该用的地方,还不如归还给他,自己使用更能发挥。
可是许沐不见了,连带着御水珠也跟着失踪。自己最后翻盘的机会也跟着失去,真是无脸见人。
“再哭就把你丢下去!”他冲着婴儿恶狠狠地吼,把这婴儿高举,作出要扔下悬崖的动作。婴儿居然不哭了。
他把孩子重新抱了怀里,看着胖嘟嘟的小脸,以及望着他的清澈小眼睛,鱼澄不由得既恨且怜。
“谁叫你是王坚的儿子,我与你算结下恶缘了。”
想起自己在襄阳遭遇受到的连续失败,同伴和妹妹相继惨死,自己又报仇无力,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我也不杀你了。把你养大,为我报仇如何?以你王坚儿子的身份,忠顺军的人对你必有顾虑,他们会痛苦万分。”鱼澄说得便邪恶地发了微笑,“你不哭,就表示答应了。以后你就是我徒儿。”
“哇哇!”婴儿皱紧五官,嚎哭之声响彻山岗。
“又哭?”鱼澄再怒。
突觉不对劲,胸前一股暖湿。
“竟敢……竟敢尿我!”鱼澄摸到一手淡黄液体。他的吼声盖过婴儿啼哭,回荡在了山间。
远在四川,群山环绕的名山县内,夕阳金黄,照得县城如沐金河。
米铺刚打烊,郭荆娘关门正要回家,对面王翊牵着瘦马迎面而来。街上行人稀少,他走路中央,不可不引人注意。郭荆娘打了招呼,王翊在名山县已呆了很长时间,像在查案,常住衙门,不过他已不是提刑,就不知在查什么了。
“王参议回住所吗?”
“是啊!总算看完那堆卷宗,累了好几天,回去定要大睡场。郭姑娘既管家,又管生意,比我辛苦得多。张贤弟一直没有消息吗?”
郭荆娘黯然失落,“一直没有来信,也不知他现在是个怎样的状况。”
王翊笑了,“不会有事,张贤弟是有大本事的人,兴许以后衣锦还乡了呢!”
“那是,他一定能行。”郭荆娘没有半点怀疑。
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各自行各自的路。
“表姑娘!表姑娘!”郭荆娘还没进门,邹家的仆人就迎上来,仆人喜上眉梢,“表姑娘,张公子来信了!”
在路上才提到信,这就到了?郭荆娘意外惊喜,抢着把信封拆开。
读了此信,又喜又惊,喜的是张珏记得自己,知道写信,惊的是他又搞出大事。
“他要出使蒙古?”郭荆娘把信贴上胸口。
事情一件接一件,这边心情还未定,门口又有仆人喊:“表姑娘,外边来了人,要找张公子。”
“张公子都离开名山县好久了,怎还有人来找?”其他仆人奇怪。
郭荆娘到门外一看,惊讶了几分眼色。来的人是个胖子,手中小帕拭着满头汗珠。
“张珏离开名山县已经很久了,先生若是找张珏,来得太晚。”郭荆娘道。
“他是不是去了襄阳?”胖子急问。
郭荆娘点头,“是去了襄阳,不过刚接到他的信,他现在正往蒙古的路上了。”
胖子跺脚拍额,抱憾模样。
“先生是……”
“我叫熊宝,是张珏的朋友。”胖子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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