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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五号上午九点五十八分,武镜高速景华段接口道路工程举行开工典礼仪式。
www.luanhen.com云河市委常委、云河市市委书记谷寿山,省交通厅厅长杨斌,创业集团董事会主席、鼎创道桥集团董事长巩海亮,郭小洲、夏进勋、李绍发、白西龙等县四大班子领导出席仪式。县委副书记、县长夏进勋主持仪式。
上千人的会场秩序井然。
夏进勋先是介绍了参与典礼的省市相关领导,然后介绍工程详情,从投资额到道路修建的必要性……
他激情并茂说:“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省交通厅和鼎创道桥集团的大力支持下,在武镜高速接口工程段沿线党委、政府和有关职能部门的有力配合下,建设工程各项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今天将正式启动开工……”
“这条高速接口的开通,将结束我县无高速的历史!同时,这条道路将开辟一条新的城市通大动脉,它将景华至武江的时间缩短至二小时二十分钟,它将打通至竟陵省的道路,与西部的竟陵省和东南部的福康省更加紧密地相拥在一起。”
“武镜高速景华段接口工程事关我县交通状况的改善。同时,它也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民心工程。武镜高速接口工程建成后,将有力促进我县扶贫工作的发展,改善沿线农业生产条件……对解决我县对外交通、推动全县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仪式上,项目施工方代表、项目监理单位代表分别作了发言。
一些列的领导讲话发言完毕后。郭小洲陪同谷寿山书记和杨斌厅长、创业集团巩海亮等省市领导走下了主席台,站在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彩带面前,几把剪刀同时对同一条彩带展开了攻势,刹那间,象征着吉庆的上千只彩色气球缓缓飞上天空。
在中午举行的庆典酒会上,仪式上没有发言的市委书记谷寿山对景华的领导班子进行了高调表扬,并且对郭小洲个人在景华的工作进行了肯定。他不仅谈了武镜高速,还谈到了前几天正式入驻景华的华南汉江商业银行,谈到了景华的农信改制,谈到了元旦即将开幕的“第一届景华海绣艺术节”。
而省交通厅厅长杨斌,这个实权要害部门的强人甚至不怎么卖谷寿山的账,但是,当郭小洲举杯向他敬酒时,他却破例的站起身。种种迹象和鲜明的事实,让心有不甘的李绍发彻底服输。
景华县这几个月看得见的改变,蒸蒸日上的情形,使得群众和基层领导对郭小洲是赞不绝口。
一时间,郭小洲的威望达到顶点。
此时,任何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去挑战郭小洲。
和郭小洲的春风无限相比,梁应奇就是另一个极端了。他已经入院一个半月,虽然医院怎么也查不出大毛病,但他就是垮了,从身体到精神。全没了,就在他儿子宣判那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如此巨大的打击居然从天而降,狠狠的击打在了他的头上。他恨,恨那个手持命运巨斧的年轻人。但他又能奈他何?
昨天,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亲自来医院看望他,话语间暗示他最好是主动辞职。还美名其曰市领导考虑到他的贡献,特批他提前病退,享受退休待遇。
而前几天,省政法委办公室主任也打电话慰问他之际,含蓄地征求他的意见,景华县政法委一把手长期不在职,问他代替他主持工作的人选。
梁应奇一时间悲愤交加。这是要逼退他的前奏了。他要是不从,也顶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识相,主动递交病退报告,还能名名誉誉的离开。但是,他都到这个地步了,还需要什么?名誉对他有意义?
因此,他决定拖,能拖一天算一天。既然郭小洲不想在办公大楼看见他,他就偏要去给郭小洲添堵。
下了决心后,他在医院里艰难地熬过一个烦躁不已的夜晚,第二天天没亮,他便给司机打电话,让他马上去医院接他。
郭小洲是听尤成说梁应奇又回来上班的消息,并且刚才还从他办公室门前路过。
他淡淡一叹:“梁书记不知道如何放下,最后只能自己放下……”
尤成不太明白什么叫“自己放下”,但又没敢问。
两天后,梁应奇中风倒在自己的办公室,送医抢救。
院方传来他半身瘫痪的消息。尤成这才明白郭小洲当天话里的含义。
站在郭小洲的角度,梁应奇现在单枪匹马,对他已经没有丝毫威胁。他不介意让他继续在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上干到退休。但是梁应奇既然病了,身体不好,就应该休息。前提是梁要学会放下,儿子的事情,仕途的纷争等等。
但梁应奇过于执着要保住位置,身体就有可能击倒他。
“听说梁书记的爱人昨天也倒在医院……”尤成小心翼翼说。
郭小洲伫立几秒钟,然后平静而清楚地说:“下午我去医院看望他,你让池大海准备一个果蓝。”
…………
…………
梁应奇躺在病床上,枯瘦的胳膊上打着点滴。他的面容已经不能用憔悴来形容了,他的精神早就垮了。现在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罢了。
但是看到郭小洲出现在他眼前的瞬间,他混沌无神的眼睛霍然闪亮起来,里边包含着愤怒,痛苦,不甘,最后是绝望……
梁应奇的中风起病急骤,之前并无症兆。而且之前他的血压并不高,在他这个年龄层的领导中,他的身体一向是拔尖的。经常进行太极剑锻炼。
只是,这一次,他长期处于抑郁过程,不得自拔。几个月以来,他严重失眠,情绪紧张、激动、忧郁……
这就形成了中风的诱发因素。
郭小洲从尤成手中接过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站在梁应奇的床前,轻声道:“梁书记!我代表县委和我个人来看望您,希望您早日恢复健康!”
病房内,有梁应奇的几个侄子和侄媳妇,他们都知道梁应奇倒下就拜眼前这位年轻人所赐。如果郭小洲是普通人,他们早就群起而攻,轰走他。但这几个年轻人大都是景华的公务员,有的还是部门的小负责人。他们哪敢对郭小洲不敬。
可是,梁应奇的愤怒眸子又释放出他强烈不欢迎郭小洲的意思。一时间,这群年轻人非常为难。
好在梁应奇压制了激动的心,他半嘶哑着嗓门低声道:“你们都出去。”
“我……我们……好好!您和郭书记好好谈谈。千万别激动!”一群年轻人离开了房间。
尤成看了郭小洲一眼,郭小洲微微点头,尤成也离开房间,但他临出门时,还没忘记提醒郭小洲,“郭书记,我就在门外,您有事直接喊我。”
尤成的意思很清楚,他担心梁应奇放泼,自残之类的事情。到时候让郭小洲惹一身骚。
梁应奇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现出嘲讽的光芒。
郭小洲平静的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没有必要,而且你还真不应该恨我。”
梁应奇的嘴巴歪了半边,笑起来非常滑稽,“我不恨你恨谁,你把我们搞得家破人亡,我儿子被你弄下大狱,我现在半身不遂,难得不是拜你所赐?”
郭小洲凝视着梁应奇:“一个法治社会,不管是任何人,都应该对法律有一个尊重的意识。您是老政法工作者,一些大道理不用我说。您儿子犯法,并不是我的错。”
“呵呵!说得敞亮。”梁应奇的脸上全是不屑的讥讽,“你搞我儿子,就是想借机整倒我。因为你是县委一把手,你权利大过我。所以你才敢对着我大言不惭。你为什么不去对魏格生讲法律,对他舅舅陆逸讲法律?”
郭小洲依旧那么平静的说:“没有人犯了错误不被惩罚。”
“哈哈!”梁应奇脸色因激动变得狰狞,“你不敢动他。否则,景华三大家族,你偏偏放走了魏格生,你敢说你多么正义……去他M的正义……”
郭小洲说:“请您不要激动。否则我们的谈话无法进行下去。”
梁应奇深呼了几口气,脸色逐渐平复下来,他几乎是呻吟着说:“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他只是个孩子,犯了错误的孩子,他也可以退出景华,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和魏格生同样的机会?”
郭小洲摇摇头,“我不是公检法司的专职人员,是您儿子主动跳出来挑战法律底线的。那一段时间,魏格生呢,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无必低调,至少在形式上是配合政府工作的。”
梁应奇的眸子顿时黯了下去,他喘息道:“他的确没有头脑……可是我求过你……”
郭小洲说,“是的,华夏是个人情大国,心治历来大于理治,人治自古重于法治。但这种情况在不断发生改变。我也许有权利放您儿子一马,但是,死难者和他们的家属呢?您想过他们没有?”
梁应奇痛苦的闭上眼睛。
郭小洲说:“况且,我没有任何理由因为您儿子而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上。您恨我真没有理由。”
梁应奇说不出话来,两行老泪顺眶而下。
郭小洲忽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至于您质疑我的,欺软怕硬。您只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您会看到,我浑身上下二十四根脊梁,没有一根是软的。”
说到这里,郭小洲轻轻握了握梁应奇的手,轻声说,“梁书记,您要学会放下,也倒了必须放下的时刻了。”
说完,郭小洲松手,“您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