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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沅盯着陆长青,美眸冰冷中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看来,你知道的东西还不少”
陆长青的笑容辨别不出本意:“所以这才是我与姑娘合作的价值,如若我知道的东西不多,那也没有底气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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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管沅轻蔑一笑,“合作?我觉得我与你还谈不上合作。你知道的东西多,但有些事我不通过与你合作同样能了解。”
陆长青显然并不相信,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对于喜欢走旁门左道,一开口就高傲得好像自己有最多筹码的人,我不会选择与之合作,”管沅顿了顿,“这种人其一心术不正,指不定哪天在我背后下黑手;其二过于自大,最后往往失败,我不想受牵连。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你抓起来拷问,那还不是有什么吐什么?”
说话间,管沅已站到院落门口,谨防陆长青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举动。
“姑娘果真好手段,只可惜这里是靖安侯府的地盘,还由不得你想做什么做什么。”陆长青一脸平和,并不担心。
“那也由不得你想做什么做什么,除非,”管沅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靖安侯府的人。”最后一句,她不是疑问,而是深深的笃定。
陆长青没有回答,管沅却继续推敲:“你不是靖安侯府的主子,但你应该听命于靖安侯府的主子,你是谁的人?”
靖安侯府的主子她都见过,虽说现如今不是两年后,但内院下人她也基本都熟悉。唯一不熟的外院,突然出了这么大变数,让她很是焦躁。
她知道盛阳的叔父盛嵩有问题,难道这是盛嵩的人?
但也不对呀,盛嵩凭什么注意到她。要针对她?
“我听命于颜楷字迹的主人,”陆长青缓缓而答,“那首诗是你的,却被管洛拿去欺世盗名甚至攀龙附凤,你心里就没有半分怨气半分不甘?”
管沅一声冷哼:“说来说去,你以为我是年少不知事的小娘子。觉得进宫就是莫大的荣宠吗?你想让我进宫,凭什么?”她最后的语气极轻,仿佛是不屑,又仿佛是不在意。
靖安侯府的人而已,又不是她的祖父她的父母兄长。凭什么要求她入宫?
“凭你想知道颜楷字迹的主人是谁,凭你欠他的。”陆长青底气十足地回答。
管沅美眸微微眯起:“的确,我想知道,我欠他的,但这并不足以成为你命令我要挟我的手段。是他主动要帮我,不是我求着他帮我,就凭这一点,便想让我服软买账?按这个道理。靖安侯府随便一件稀奇古玩,我只要扔锭银子过去就能搬回自己家?”
“当然不是——”陆长青只觉得此女刁钻犀利,刚想反驳。却又被管沅打断。
“既然不是,那帮我也是一个道理,”管沅笑意凉薄,“扔锭银子给我就想我入宫,我还觉得这价钱远远不够呢!”
然而陆长青胸有成竹地捋了捋胡须:“扔一锭银子不够,但放一把火总该够。姑娘是想继续平步青云。还是摔入深渊粉身碎骨?”
“你什么意思?”管沅警惕地问。
“难不成姑娘以为,自己从去岁花朝节开始一步步走到现在。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没有颜楷字迹的主人帮你,你早就不知殒命在哪一场劫难里。还能在这活蹦乱跳?”陆长青淡漠地看着管沅,“而同样的,我们若想你死,也并非难事。能把你捧上去,就能把你摔下来!”
“你在威胁我,”管沅咬牙,忿恨的眸光刺向陆长青,“你把话说清楚!”
陆长青哈哈一笑,也不知是在笑管沅的幼稚,还是在笑管沅的无知:“花朝节若没有世子帮你,管洛的诗作为何会消失不见?柳嫂出手救你,那也是世子的授意;书斋这么好的一家铺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轻易到你手上。至于把你从火海中救出来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是谁了吧?”
管沅的目光直愣愣盯着眼前回廊漆红的立柱,呆若木鸡。
陆长青的话,再明显不过。
世子?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是盛阳,颜楷字迹,是盛阳……”
“是,”陆长青眼见管沅心神已乱,言语攻势更是加了一把火,“若非靖安侯世子一直在暗中帮你,你觉得你能走到今天?同样,他若想毁了你,也很容易。但你既然是聪明人,与其让世子把你的诗作送到皇上面前,不如你自己来。世子现在经常见皇上,有的是机会。”
管沅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为何要选我……”
“世子选你,自然因为你有过人之处。你是颗聪明的棋子,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娘子,才能在深宫险恶中活下去,才能——”
“不要再说了!”管沅哀愤的怒吼打断了陆长青。
聪明的棋子?
他们也知道深宫险恶,却对她如此相逼……
一旁听着的灵修,早就呆愣惊诧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管沅深吸一口气:“入宫是吗?好。”
那一个“好”字,极其淡然,仿佛答应的不是入宫,只是吃一餐饭。
那样淡然的飘忽中,又夹杂了几分断念的狠,和无望的悲,叫人难以察觉。
陆长青愕然,他以为自己还要再费许多口舌,才能把管沅逼到绝境,才能让她同意入宫。
却没想到,对话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个极其飘忽的“好”字,然后是哀凉转身的背影,落寞的离去。
她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在这瞬息间的万念?
为何,突然就,同意了?
……
古朴的檐瓦一如前世那般熟悉。
此生,跨进这座大宅,她得以平安走出去。
走出去,却是向着另一个无底深渊。
管沅拉着灵修的手腕,毅然决然走向靖安侯府的大门。
午后阳光正好,照在管沅没有表情的脸上,丝毫没有干扰她空洞的眼。
最后再走一次这条出府的路,她只觉得前世的一切全都离自己远去了。
兴许,是她前世欠他太多,太多;以至于今生,一切都逆转过来,让她去还。
他不再念着她,而只是把她当作棋子,争权夺利的棋子。
陆长青说得很对,假如没有盛阳,她早就不知死在哪一场劫难之中,哪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不明情绪的泪水疯狂涌出她的美眸,模糊了她的视线。
盛阳,我欠你的。
前世,今生,欠你的。
那么,便让我去还吧,最坏不过一个死的结局,不会再坏过前世。
还清两辈子的债,早点去阴间投胎,来世,不要再见你……
“你说什么?”盛阳蹙眉,“她提前离开了靖安侯府?”
宁护卫也很着急:“是,三姑娘不知是被谁叫出去说话,然后再也没回敞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靖安侯府。”
“她在哪?我亲自过去,你查清楚谁找她说了什么话。”盛阳刚陪同皇上回宫,便听闻这样的消息,立刻又出了宫。
马车上,管沅伸手抚着去年花朝节前自己赶出来的那本诗集,久久不语。
泪早已干涸,心却比以往更坚定。
皇上的喜好,她算不上十分清楚,却比其他女子清楚得多。
管洛,这回终于能置你于死地!
欺君之罪,你逃不了。父亲这一脉她相信自己有能力保住;至于二叔那一脉,就看管洛自己的造化了。
能解决宿敌,她应该开心才对!为何心中的痛越来越满,越来越酸涩,难受得她咬破唇角尝到血腥?
她衣袖抬起,露出那串降香黄檀佛珠。
治风邪祛湿,缓解疼痛。
你让我重新站起来,却是为了让我走进那样的地方;你扶持我到今天,只是为了把我锻造成对你有帮助的样子。
柳嫂,柳臻,明掌柜,全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棋子。
你所做的种种,只是为了利用我?
原来自重生那一刻起,一切早已不同,一切前世的美好,都灰飞烟灭,成为她一个人的,可悲又可笑的回忆!
“停车!”管沅再承受不住呼吸都痛的难受,猛力一拍车壁。
马车骤停在夕阳西下的丰城胡同上。
天边的金光带着如血的殷红,笼罩孑然**在街心的马车。那样丰富斑斓的色彩,却只渲染出孤独的寂寥。
管沅掀起车帘,看着喧闹渐渐平息下来的街道。
兴许,太痛,是因为太爱。
太爱,才会甘愿为他牺牲。
而且,她没有选择不是吗?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活生生在此凝望天边夕阳;如果他愿意,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毁掉自己。
从一开始,她便是他鼓掌中的棋子,想落在哪,便落在哪。
管沅笑了,笑不出眼泪。
她不能哭,不能。
如果没有人懂她的眼泪,她宁可吞下去留给自己。
起码还能留下最后一分尊严,和看起来坚韧无比的外壳,来自欺欺人地保护自己。
马车后方陡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管沅从车窗处回头,看见自己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身影。
泪如泉涌……(未完待续)
ps:……我不会告诉你们下一章叫“告白”,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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