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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太后和刘瑜——
如果刘瑜还想保武康伯府,在弹劾之际就会站出来阻拦,甚至很可能隐瞒此事不报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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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如今作壁上观,证明武康伯府对刘瑜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证明刘瑜已经放弃了武康伯府这颗棋子。
而太后,本朝约束内宫甚严,内宫不得干政,是清清楚楚写在宫里的。
齐允钧惨淡一笑:“是,比起你,我有太多事情不确定不了解。”
“仁和大公主府,也算半个刘瑜的亲信,但你好像还不知道刘瑜的态度,你先去自己搞清楚吧!你的职责,是锦衣卫,锦衣卫的职责,是听命于皇上,保护皇上。下去吧!”盛阳说得极其严肃。
齐允钧叹息着行礼告退:“我的职责是锦衣卫,锦衣卫的职责是听令于皇上、保护皇上,却不是让皇上蒙蔽视听。”言罢他转身退出。
盛阳无奈摇头:真正让皇上蒙蔽视听的,是皇上自己。
锦衣卫的刑罚,从来都令人谈之色变。
杖刑、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等等不一而足。
因此,没有费太大功夫,武康伯就招认了谋杀老定远侯管路一事。
“你们怎么在定远侯府下毒的?”盛阳坐在阴暗的审讯室里,临近屋顶的高窗透进唯一的一道阳光,照在他身上,辉煌之中又带了些许的诡异,与漆黑一片的诏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杜思牵的线,我只知道,她找到了定远侯府的二太太,其他的我都不清楚……”武康伯奄奄一息。
“不清楚?那就继续上刑,”盛阳冷冷搁下茶盏。转身离去,“审到他知道了为止。”
乾清宫内,盛阳把武康伯府一案最新的结果呈给皇上。
皇上初看还不觉得什么:“既然如此,一命偿一命吧,朕倒是没想到,武康伯这么大胆子。”
盛阳恭敬行礼:“皇上,臣以为此事不简单。已故的定远侯。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封的超品二等爵。又有重要的官职在身,武康伯居然说杀就杀。朝廷命官、超品爵位之人尚且手刃如此轻易,那对待更重要的朝臣呢。对皇上呢?”
这番话让皇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谋杀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定远侯这种身份的人说杀就杀,下一步岂非要谋反了……数罪并罚,满门抄斩!”
轰动一时的武康伯府大案。短短几日便出了最终结果。
满门抄斩,谁也没有料到。几件宫中之物引发的案子,会牵扯出如此多的猫腻,引发了京中百姓的无数议论。
“你们听说了没有,老定远侯。居然是武康伯府谋杀的!”
“这么大的胆子!这都敢谋杀,那真是活该!”
“你说武康伯是不是不够聪明呀,直接用谋杀。来点嫁祸什么的,岂不是更安全?”
“武康伯府除了谋杀老定远侯。还有那么多罪证,收受贿赂,偷拿宫中之物,结党营私,哪一条都够受了。我看老定远侯是个正直之人,说不定是抓住了武康伯府的什么罪证,才被他们杀人灭口的!”
“很有可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么多**勾当,说不定就是被人抓到把柄,要急着杀人灭口。否则,也不会用谋杀这样的手段吧?”
“哎,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锦衣卫诏狱里,盛阳把圣旨放在一旁,没有拿给武康伯。
“最后一次机会,招还是不招。”盛阳语意森冷。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罪证在定远侯手里……是你们拿到了……”武康伯早已奄奄一息。
盛阳摇摇头:“也罢,你不说,或者你不知道,我都总能够查到,”他转身离去,眼角带了嗜血的疯狂,“行刑吧!”
血债血偿。
寂静的夏夜,格外漫长。
盛阳将空掉的粥碗搁在床头的案上,轻叹一口气。
绿豆黑豆粥,有利于解毒。
这些日子,他每日亲自喂管沅吃粥服药,然而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今夜是最后一天,明天,他就要如约将她送回定远侯府。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肩上的伤口在渐渐好转,证明身体机能还未完全丧失。
盛阳握着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就这般静默呆滞着,直到明月东升。
“世子爷,您已经连续守了好几天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丫鬟们就好。”宁护卫叹息着。
盛阳摇头拒绝:“不必劝我了。”
宁护卫无奈地退下去。
盛阳拆开她左肩的绷带,帮她换药重新包扎。
雪肩在烛光下越发清惑,盛阳情动却无心旖旎。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何这么多解毒药下去,始终没有很大的改善?
他再一次把脉。
如果不是解毒的问题,就是阿沅自身体质的问题。
阴虚肝旺,隐有浊气。
盛阳迅速写下方子,交给底下人煎药:
犀角先煎四钱.羚角先煎四钱.酒沙知母四钱.川贝母杵八钱.生石膏先煎一两六钱.酒炒栀皮三钱.酒炒翘壳三钱.
凝视她紧闭的美眸,盛阳微微叹息。
阿沅,你一定不能有事。
当初母亲离世,是我无力;但如果你也弃我而去,便是我无能了。
翌日清晨,管沅乘坐的软轿停在定远侯府门口,几个婆子抬进府内。
前厅内,管洌神色复杂:“你既然说毒已解,为何妹妹还是没有醒来?”
“我在尝试调理她的体质,”盛阳郑重地回答,“如果管世子不放心,还可以请太医来看。”但是太医的水平,他再清楚不过。
管洌深深看了盛阳几眼:“杜思已死,武康伯府也满门抄斩。何况若不是定远侯府自身有问题,也不会被武康伯府利用;如果不是二太太,妹妹也不会中招。我没有立场再对你要求什么,毕竟,对于你,我妹妹也是自愿的,”他的语气中有浓浓的怅惘,“也许她在选择你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要经历什么。”他拿出一封信,交给盛阳。
盛阳疑惑地接过。
这是管沅亲笔所书,清丽姿婉的台阁体,清澈如流水。
然而内容却如此沉重——交代身后事。
“这是哪里得到的?”盛阳锐利的双眸情绪翻滚。
“靖恭坊给我的,我妹妹写好了,存放在靖恭坊,并交代若是她出事,就把这封东西给到我手上,”管洌无奈地摇头,“她知道父亲心肠比我冷硬,也知道母亲性子过于温和,所以她选择了交给我。”
兄亲启
人生在世,多少悲欢。行走于间,无人知晓葬于何方,何时归命。若有不测,亦是天意,无关其他人事。
靖安侯世子,乃吾一生之决定。择此路而行,便定莫测之结局。早有所预,并非偶然。然其亦是无辜,孰愿背负孤煞,凄冷世间,换一世遗憾?
万望吾之至亲,勿以个人恩怨牺牲障目;国之久安,重于一命。从前吾之目光亦狭隘非常,总以个人安危、亲友平宁为足。然今既知,一人一事,皆为虚妄;无举世清明,岂有一人一族之安泰?
莫令追忆,但望前看。
妹,谨上
盛阳捏着雪宣,微微垂眸。
阿沅的苦心……
她就是怕自己出事以后,旁人特别是父母兄长会把罪责怪到他身上,才留此一书。
她始终都在考虑他,始终。
“阿沅就交给你们照顾了,若有什么情况,希望能即刻通知我……”盛阳隐忍着满心的悲戚。
她在知晓他是谁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决心。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够成功改变历史,扭转乾坤。
又或许,能扭转乾坤,却救不了自己的命。
但是她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一人一事,皆为虚妄;无举世清明,岂有一人一族之安泰?
她才是真正的胸襟广阔,他自觉做不到,至少做不到,去牺牲她,换举世清明。
若阿沅不在了……
前世西北,最后的记忆。
满门抄斩的圣旨抵达西北时,京中的靖安侯府已成了血流成河的废墟。
他左手握着明黄的圣旨,在众人的惋惜声中被送上断头台。
那天的阳光尤其好,没有风沙,也没有雨雪。
他自嘲地笑了。
窦娥冤死时,六月飞雪。
他的死期,靖安侯府的死期,居然是这样的好天气。
天也要亡了他们吗?
还有她,始终是被他连累了的她。
她又经历了怎样的最后?
而她始终是不在了,白受了他的连累,步入黄泉。
只是不知,若有来生,她还会记得他吗,会原谅他吗,会选择他吗……
又或许,再也不能遇见,那个花朝节里兰心慧质的女子,那个庐陵禾泸水边清婉淡然的女子……
原来他最怕的,不是她已经不记得他,而是他已然忘却了她。
若再相遇,他不能认出她,只是擦肩而过——
为何心如此痛,痛到连呼吸都带着苦涩?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经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遗憾,只有苍天会知道的遗憾。
但最终,此生的一切,还是成为了遗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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