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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沅摇头,压低声音:“被落了口实反倒不好,太后只怕如今正要挑我的错处呢!站一会儿罢了,也没有很冷,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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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阵,还没有人请他们进去,盛阳眉心一蹙,解下外袍披在管沅身上。
这已经不是纯粹的下马威这么简单了,隆冬腊月,太后果然是宫里头熬出来的主,先皇在世时能六宫无妃,若是半分手段不用,他也断然不信。
只是太后之命,他们谁都反抗不得;若为此事将皇上请来,恐怕又落了挑拨皇上母子关系的口实。
“盛阳……”管沅想要谢绝,盛阳却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帮她理好衣襟。
“傻瓜,你要是冻坏了,我一定开最苦的药给你喝。”他的语气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宠溺。
“那要是你冻坏了,还不是要我照顾!”管沅辩驳。
盛阳一笑:“我是习武之人,又不怕冷,你放心。”
寒风吹来,明明是凛冽肃杀的,她却觉得心底愈发温暖起来,可风刃还是刺得她双眸生涩,几欲盈然。
两世为人,他待她一如既往,纵然世间万物都归于黯淡,他依旧会给她最绚烂的光明。
眨了眨双眸,淡去眼前的朦胧泪意,管沅将清明的目光转向慈宁宫的大门。
不多时,宫女再度出来通传,说两人可以进去了。
管沅解下身上盛阳的外袍帮他披上,亲自替他系好衣带,才与他跟着宫女进了慈宁宫的大门。
一面又想,幸而今个盛阳没有穿官服蟒袍,否则披在她身上。又得成了一桩错处。
有太后的下马威在先,她此时觐见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太后也就四十的年纪,望之如三十许人,却掩不住眉目间的疲惫。
前世见到太后时,太后似乎也是这般状况。后来杜思独揽宫中大权,太后便再没了消息。
然而预料中的刁难并没有出现,太后只是寻常问话。赏了一对珠花做见面礼。并不隆重。
不似皇上给的贺礼,是一对七彩宝石项圈,一看就知无价连城。
管沅也中规中矩问了安。正要告退,就有宫女宣仁和大公主来了。
盛阳和管沅有些意外地对视一眼,担忧更甚几分。
“哟,恰巧赶上盛世子带着新娘子入宫。我来的真是不巧。”仁和大公主笑容和蔼地望着一旁行礼的两个晚辈。
盛阳和管沅心里有数:不巧?只怕是巧得很!仁和大公主怎么会对他们要进宫一无所知?赶在这个时候来,也不知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等着他们。
仁和大公主在太后身边坐下:“我来得匆忙。不知道会遇上这对新人,也没有准备见面礼。说起来,齐家与靖安侯府也有些姻亲。我就把这个镯子送给你们当见面礼吧!”
说着就要褪下手上的青玉镯子。
“这个镯子还是先皇在世时的时候赏的,你也舍得?”太后适时出声阻止。
仁和大公主叹息一声。目光有些悠远:“也是,先皇的东西……也不便再转赠。先皇在的时候,那是何等光景。如今……咱们都老了。这江山,都交给年轻人了……”
一番话惹来许多伤春悲秋的感怀。太后也唏嘘不已。
半晌,仁和大公主才擦了擦眼角,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今个是你们的好日子,我们却在这伤怀。这礼物,下次见了你们再补吧。”
管沅和盛阳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盛阳行礼:“臣不打扰太后娘娘和大公主殿下叙旧了,礼不礼的,都不重要,殿下的心意我们领了,臣告退。”言罢便与管沅相携走出慈宁宫。
仁和大公主见二人神色如常,对望眉目含情,不禁有了片刻的疑惑。
“皇嫂,盛世子当真解了自己的外袍,披在管氏身上?”仁和大公主有些难以置信。
太后点点头:“慈宁宫门口的人都看着呢,还有假不成?依哀家看,盛世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只可惜栽在了管氏手里……”
她是过来人,一个男子把一个女子放在心上会是如何,她再懂得不过。
只是仁和大公主并不觉得,盛阳栽在管沅手里是可惜。
管沅的本事,世人并不知晓。
热卖多年的时文,世人皆揣度出自杨家,然而只有齐家的人知道,那是管沅的手笔。
她稀奇的是,盛阳那般高傲的人,居然能对管沅之前的事毫无介怀,连她出现在这也都无动于衷。
她也算看着盛阳长大的,这孩子什么脾性她也都一清二楚。
盛阳心性坚韧,寻常脂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若不是真从管沅那里得了好处,又怎么会向管沅低头?
可按理说,管沅那样冷清的人,是不会放下身段讨好谁的。
清绝莫论千古评,兀自芬芳笑与归。
没有这股子泰然傲气,管沅就不是管沅了。
然而,盛阳却肯迁就照顾着管沅——
总之,这一切太稀奇了。
是她遗漏了什么,还是盛阳也同她一样知道了些什么?
仁和大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从慈宁宫出来,管沅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会有硬仗要打,好在没有。”管沅心有余悸地感慨着。
“那是因为,他们都算错了一些东西。”盛阳面色平静,并不以为意。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连敌人到底如何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赢得了?
太后和仁和大公主以为,自己会介怀阿沅之前与齐允钧定过亲?
他与阿沅识于微末,结缘于前世,情分无可比拟。
仁和大公主要拿不拿的见面礼,他还看不上,他相信阿沅也看不上。不收也罢,他们不需要这些人的祝福。
他们已经足够幸福。
坤宁宫门口,宫女通传夏皇后身子不适,只说下次再见。
管沅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便离开回到内宫门口,只见盛阳和一个萨满装扮的人在说话。
“你怎么在这晃悠?”盛阳蹙眉问。
国师大人一脸愁苦:“皇后娘娘久病未愈,太医也没什么好法子,太后就让我来看看风水。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看的,皇上一去,皇后娘娘保证药到病除!”
“你给我管好你的嘴,别乱说话。”盛阳一脸严肃地叮嘱。
皇上不喜皇后,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却没人敢宣之于口。
“你又是做什么来了?”国师大人好奇。
盛阳还未回答,管沅已经走出宫门上前行礼:“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一愣,上下打量一番管沅,只见她面容清丽,美眸湛湛,真红的夹绫袄衬出几分颜色,却并不张扬。站在盛阳身边,情态自然中带了些许亲昵,半点不像新婚的夫妻,却宛若相知多年的青梅竹马,不禁肯定中又带了几分疑惑:“弟妹?”
“叫嫂子!”盛阳语气泠然。
“我比你大。”国师大人理直气壮。
“弟妹是皇上叫的,你也敢叫?”盛阳强词夺理。
国师大人蔫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嫂子”。
盛阳满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封红递给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碍于面子不愿意收,盛阳似笑非笑:“不收可是你的损失。”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两?”国师大人惊诧,两只眼睛立马变成了铜钱。
盛阳笑而不语。
国师大人立马接了封红,拆开一看——
十两银票。
“你坑我!”国师大人几欲暴跳如雷。
盛阳一本正经:“我什么时候说过里面有一百两了?”然后又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一十。你该补一补算术,别哪天算星象算错了。”
管沅禁不住掩唇而笑,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封红,递给国师大人:“早听闻你是他好兄弟,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厚礼,只有金银俗物。”
“他就是个俗人,你给他银子他最高兴。”盛阳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断言。
国师大人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才郑重地谢了管沅。拆开一看,是一百两的银票。
“嫂子,你就是我亲嫂子!”国师大人就差哭着给管沅磕头了。
盛阳其实也说得不假,他从小饥一顿饱一顿,没体会过好日子。如今名头虽响,却也只是一点微薄的俸禄——钦天监的监正就是个五品到头,平日又没有油水。因此他家底薄着呢,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因此管沅一见面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封红,他能不感激吗!
“那我是你亲哥?”盛阳冷不丁又冒出一句损人的话。
国师大人愁眉苦脸,一副和管沅告状的架势:“嫂子,看在您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得告诉您!那时候我叫我哥娶您,他把我打了一顿!您说这——”后面的话,自然是被盛阳锐利如刀锋的眼神给砍掉了。
“真有这样的事?”管沅故作惊讶。
盛阳郑重地看向管沅:“你别听他胡扯,我只是打了他一拳,没打他一顿;也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别的事。”
只是盛阳总不能告诉管沅自己打人是为了……
“总之,”国师大人理直气壮地瞪着盛阳,“我当初让你娶嫂子,你的确是没有答应,这个不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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