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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邢忆薇久久不归,终于被众人发现,分派人手遍搜附近,却都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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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平日都是温文尔雅,此时却急躁地在殿上走来走去,墨修缘劝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令徒决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有个说法,林兄莫要乱了方寸。”
何慕兰作为昆仑派唯一的来人,一直坐在一边,此时轻轻笑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必然是那边所为,竟然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掳了人走,倒是好一个下马威。”
这位昆仑派的女弟子容颜清雅,虽不过中上之姿,但金丹真人的气度却丝毫不缺,虽然极少有人见过她出手,但时常与左思齐等人一道出入,说话八面玲珑,行事滴水不漏,倒也无人敢小觑了她去。此次独自前来代表昆仑派参与此役,也是门中许她独当一面的意思。
何慕兰话锋一转,忽然扭头看向虞璿,笑问道:“虞师妹以为呢?徐老鬼自家不说,七大分//身,麾下有十二金丹鬼仙,单看人数,倒是咱们这边落了下风。”
虞璿认识这何慕兰,还是在玉华州那次,和左思齐为首的昆仑弟子起了冲突,当时她虽然没说出什么话来,但也没给对方任何面子,后来又在哀牢山斗剑的时候见了一回。
这何慕兰法力不知道如何,但养气的功夫却着实不错,论起修为法力,比她出色的女仙也有不少,但在这种场合,面对各派精英,侃侃而谈,思维清晰,显得胸有方寸,倒也是难得的巾帼。
虞璿还未答话,风白羽已经在旁接道:“还未见真章,终究也看不出强弱高低。单凭修为论人,不过是乡愚浅薄之见,何仙子出身名门,为何也作此想?”
何慕兰妙目一转,见虞璿娴静地坐在一边,暗想:“这丫头倒懂得勾搭,上次那个强出头的英俊散修不知是谁,这次又攀上风白羽。这厮护得紧,倒不好开口说什么。”
她这般一想,便露出笑容,“风道兄不要误会,小妹虽浅陋,也不至于此。只不过林师兄的高足失踪,十有*便是北邙妖鬼所为,咱们声势上先输了一头,若不加以反击,我们这些人自然知道深浅,但下面那些小辈修士见识有限,未免会人心惶惶,士气跌落。”
何慕兰的意思也很明显,接下来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也都听得明白,对方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掳走邢忆薇,自己这边投鼠忌器,那边说不定就步步紧逼,最后落得处处被动,纵然全身而退,这次战役也算是失败了。
说起来,邢忆薇不过是个炼气弟子,修为也不见得出色,似这种弟子,在各派中都是车载斗量,放在平时,根本不值得一群金丹真人费心。就算被敌人捉去了又如何?若不是众人也晓得其母是邢媛这点渊源,只怕就有人明示暗示地要林霄“大局为重,好徒弟以后多的是”了。
林霄只觉得浑身燥热,如立针毡,只觉得大家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这宛若温雅书生的金丹真人咬了咬牙,道:“小徒之事再提,何师妹言之有理,士气可鼓不可泄,明日还是依照原议,先攻幽魂谷。”
只是,他虽然话说出口,却总是神魂不定,似乎邢忆薇被群鬼所擒,百般折磨,凄惨无比,向他呼救的样子就在眼前乱晃。后来众人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往心里去。
……
因第二日便要正式开战,庄家兄妹同那两位长老,都去分派交代事物去了,墨修缘陪着风白羽、虞璿二人,在偏殿坐着闲谈。
提起刚才,墨修缘便忍不住摇头,十分的不以为然,道:“林霄也算是多年的金丹修士,想不到几年不见,真人的养气功夫都就了饭吃,实在是不知所谓!”
风白羽也微微摇头,很不看好,只不过他稍微也能理解林霄的心情,道:“他也是关心则乱。”
墨修缘呵呵冷笑,道:“当初我也见过邢媛,神浮气散,心空骨轻,一看便知是个祸害,也不知为何那么多人把她当宝贝。听说那丫头也是自己跑出去的,这个节骨眼还不知轻重,就是死在外头,也是自找的。”
风白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堂堂金丹真人,还是街边看相的江湖术士?能不能不要遇到人就卖弄你这半瓶水?惹得摇光笑话,我这朋友也跟着你丢人。”
墨修缘瞅他一眼,笑道:“老墨生就这个脾性,虞师妹也不是外人,偶尔说错两句,人家也只有担待的。何况我怎么是半瓶水?当初我一眼就看到你生就异相,果然回头你就被令师慧眼挑中,如今修为一路高歌猛进,这都是老墨当年给你看相的好处!”
虞璿和这墨修缘认识两天,才发现此人外表瞧着温和,但却是个颇有趣的性子,也笑道:“墨师兄既然喜给人看相,为何不给小妹也看一看呢!”
墨修缘倒真走了过来,盯着她的脸瞧了半晌,直到风白羽都暗暗想踹他一脚了,才肃然说道:“虞师妹面相极好,贵重在骨,按照世间相师说法,乃是至尊无上之相,具此相之人,无不身秉世间大气运,一举一动都干天和,休咎祸福已经不单单关乎己身。就是太乙神数,也未必能算得清,我才疏学浅,暂时还琢磨不出来。”
风白羽忍不住打断道:“你胡扯我也罢了,说到摇光真是越发离谱了!我看你还是早日改行,在世间厮混,说不定比你现在还要得意些。”
三人正在闲聊,忽然庄家兄妹又走了进来,同墨修缘说事,虞璿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又向风白羽打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外间星月满天,那些随同附骥的别派修士,也都扎了帐篷,布下禁制,除了值夜的,都不许随意乱走,气氛谨然。只不过风白羽同虞璿都是金丹真人,自是例外,信步而行,也不会有人来管。
虞璿在前,风白羽在后,走了一段,渐渐人烟稀少,蝉鸣风声,清幽静谧。风白羽对虞璿性情颇为了解,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必有事情要说,不过他也很是享受单独和心上人相处,虞璿既然一时不说话,他也不肯开口,只是静静地走在她身边,闻着风中的淡淡幽香。
虞璿忽然停步,风白羽也随之停下,微微皱起了眉,却是感应到有人来了。
黑暗中,一个人影极快地赶了过来,风白羽侧着移了半步,有意无意地挡着虞璿,道:“林道兄?”
来人正是林霄,只是他见了风白羽也是一怔,但随即便拱手为礼,“风道兄,虞师妹。”
虞璿在风白羽背后,道:“傍晚的时候,林师兄似乎有话要和我说,大概那时候人多口杂不方便,所以出来等他。”
林霄还未说话,却先惭愧地长叹了一口气,又深深一揖,道:“说来惭愧,上次相求虞师妹之事,还未报得,这次又来麻烦,只是既然已经在虞师妹面前丢过一次脸,因此大胆再来厚颜。”
风白羽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好在人少,也顾不得风度,忙出言打断道:“林道兄这是说哪里话来!我等俱是同道,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
林霄叹气道:“小徒下落不明,我这做师父的,心里总是记挂着。只是明日派我主持阵眼,□无暇,因此想要托二位临时替我主持一个时辰。”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愕然,因为林霄的意思是在太明显,他是想要独自潜入北邙深处,去寻找徒弟。
虞璿不赞同道:“林师兄乃是主帅,怎好随意涉险?别说令徒未必就在山中,就算暂时被困,谅那些妖鬼也不敢妄为。”
风白羽可没有她这般客气,嗤道:“林道兄,你这算是贵派和灵霄派共同的托付,还是你自己私人的意思?若是前者,风某人就应了;倘是后者,却不敢领教。或者何仙子愿意为你分忧也未可知?”
说起来,风白羽和虞璿都是墨修缘请来的人,虽然这两边面上是同盟关系,但毕竟也存在一个亲疏远近,林霄的私下请求,却是有些过了。
算上虞璿上一次对林霄的印象,这次又加起来,她却也对这人性情有了几分了解,虽不赞同,却也暗暗嗟叹:“林霄人虽不错,但此人重私情而轻大局,只怕迟早为之所误。”
林霄默然了好一会,取出一套旗门,道:“风师兄,就当是小弟擅自主张罢!何况风师兄法力远过于我,主持阵眼,自然无不妥当。”
他原本找的是虞璿,思量女孩儿家心软,希望她稍作援手,但有风白羽在此拦着,自然是不可能了。只是这样一来,原本此役是他和墨修缘共同执掌,现在却等若将所有的指挥之权,都交给了那边。
虽然攻打北邙山一役,对于清远门和太元派来说,不过是历练精英弟子,但对于林霄或是墨修缘来说,这一战中的表现,却很可能极大地影响他们将来在门派中的地位。一旦失手或是表现不佳,虽然未必会有什么惩罚,但很可能落下“能力不足,心性不定”之类的评价,以后便会有意无意中受到影响,关键时刻说不定便要靠边站给别人让路。
林霄这种举动,无疑是将徒弟的安危,瞧得比自己的前程更重。
风白羽看了他好一会,伸手接过了旗门,淡淡道:“林道兄既然决定了,风某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霄深深一揖,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风白羽收了这一套旗门,却微微叹息,向虞璿道:“摇光,你以前同他相熟么?此人入道和我差相仿佛,以前也闻名见面,只是不曾深交,想不到却是这样一个人。”
本来墨修缘在他耳边叨咕“男师女徒必怀不轨”之类的废话,风白羽也未往心里去,此时却当真觉得这林霄同他徒弟似乎有些内情了。风白羽自己除了几个门派里分配来的记名弟子,也没正经收过徒弟,只是直觉不大对劲。
虞璿笑道:“他是钟师兄的朋友,性子却和钟师兄南辕北辙。其实,墨师兄能请你我助拳,他自然也可以的,但却孤身过来,可见有难处;你这样一说,他下次一定不好意思再见我们了。”
林霄一看就是那种不愿求人的人,但为了邢媛母女,却是求而又求,而且都算是阴私之事,本来就颜面无光,风白羽又当面堵了他一回,对于这种心高之人来说,简直是把脸皮放在地下踩,难堪至极。
风白羽一开始以为虞璿是为林霄辩护,略略有些不快,听到“我们”二字,那点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笑道:“不见也好,大丈夫做事,无不可明言。这种私下交易多了,最后还撕扯不清呢!”
虞璿笑了笑,“私下交易”四个字入耳,不知怎地又想起余清圣来,她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便向风白羽道:“风师兄,我忽然有一个想法,你肯不肯陪我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孤身涉险去救徒弟弟的师父父,不顾自己前程长辈评价,是不是特别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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