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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江阴攻防战（五）
1861年9月19日中午时分，天晴气燥，骄阳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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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提督卜罗德站在舰桥上，手持望远镜不停扫视着对岸山峦上~~那几座硝烟滚滚的砖石炮垒，神情很是紧张。
此时，法军十五艘轻巡洋舰已经鱼贯驶进江阴水道，探路的几艘蒸汽炮艇一直发送回前路安全的讯号，然而多年的海军生涯还是让他嗅出一丝不对的味道，不是别个，是因为沿江那些耸立的太平军炮台火力实在太过微弱了···
原来,贵福哥为了减少伤亡损失，也是为了法国佬的舰队能够更痛快的入瓮，那些明堡里面的太平军和火炮弹药大多都疏散安置了，每座砖石堡楼里只留十五六个炮手，象征性的不停的放上几炮，显示有人在开火抵抗而已。
而在江心航道里的法国舰船离山上的炮楼不过一千五六百米，正是舰艇上十八磅和二十四磅前装线膛炮尽显威力的时候，几乎二三艘巡洋舰一次齐射，就会击毁击塌一座砖石炮楼，把叛军的炮手和火炮淹没在血肉模糊的瓦砾堆里。
自从一路逆江而上，进入狭窄的江阴水道，法军舰队已轻易摧毁了六座炮楼，但海军提督卜罗德仍旧感觉不对，因为这一切顺利得太蹊跷了！购买装备大量洋枪洋炮的太平军战斗力怎会这么弱，不可能比满清的辫子军还菜吧？
“发旗语，传令！”卜罗德提督骤然喝令道：“命令全舰队的蒸汽锅炉马力全开，加速离开这段狭窄的区域！”
可就在这时，仿佛是证明他的不详预感似的，一声深沉、突兀的角号声从山腹里鸣响起来，顷刻间响彻了群山，甚至让人感到连江水都波澜微微，紧接着沿江连绵数里的黄山都哔哔噜噜的传来土石崩落的声音，看得舰船上的法国佬面面相觑，以为中国传说中，那一直沉睡的古老巨龙苏醒了！
然而发生的事情更可怕，土石崩落，尘埃落定后，临江的岩崖山体上显出了一排排黑黝黝的孔洞，里面伸出了狰狞的炮管，紧跟着就是光闪雷鸣！
隐忍已久的暗堡炮群密集发射，炮弹爆炸声连成一片，已经听不出炸点，只觉耳畔山崩地裂，震雷隆隆！
······
“规避···”海军提督卜罗德正喊着，突然觉得背后被猛推一把，剧痛中身体撕裂成两半腾空而起，他只来得及往下望了一眼，看到旗舰‘孔夫子’号同时被两枚巨弹命中，瞬间炸成了三段，弹药库和锅炉同时爆炸了，可这一切再也用不着他这个舰队司令操心了，眼睛一闭，他就奔赴地狱去了。
船长室里，英国参赞巴夏礼正用小提琴急速拉奏着一段回旋奏鸣曲，他偏着脑袋用下巴贴在小提琴上抽动着琴弓，突然间就感觉一根炙热的铁管从腮帮子边上擦飞过去，直接贯入坐在他对面的领事欧勃拉胸腔里，巨大的惯力将这个英格兰外交官钉在了身后的板壁上，而后他就像灌多了香肠麦酒的醉鬼，整个身体挂在板壁上，一口口的向地板上呕吐，吐得都是鲜血！
下一秒钟，整个木制的船长室就像被砸碎的鸡蛋壳似的，轰然鼓碎了！
参赞巴夏礼腾云驾雾般被拋飞出去，下一瞬间就掉进汹涌的江水中，说来好笑，作为一个日不落帝国的英国人，他居然不会游泳，正要手舞足蹈着沉到地狱里，突然挣扎的双手抓住了一个大木盒子，这木盒乃是一个大提琴盒子，提供的浮力足够支撑这个干瘦的英国参赞。
于是参赞巴夏礼在江水中紧紧抱着这个琴盒，惊魂稍定后他游目四望，这才看到周围江面上犹如下锅的中国汤圆，到处浮沉着军舰的残骸木片和法国水兵的躯体，有一些尚在挣扎，大多数已经成了尸体，因为要塞炮台上的炮火太猛烈，而且发射的是大口径爆破弹，没有装甲防护的法国舰船纷纷象纸片般破裂、炸碎，在惊涛骇浪中此起彼伏！
在不到一千五百米的距离上，近百门克虏伯后膛钢炮威力尽显，只是三轮射击，就击沉了法军9艘轻巡洋舰、四艘火箭艇，二十多艘蒸汽炮艇，法国舰队损失惨重，完全被打蒙了，没了还击之力！
有三四艘千吨级战舰接连打出白旗，好像要求停战，而那些蒸汽炮艇则有的向对岸江边驶去，准备弃艇上岸逃跑，另一些舰船则开足马力向上游疾驶，妄图冲出江阴水道，他们还不知道有一道拦江铁索等在前面，傍边还有几门170毫米重炮等待招呼他们。
见四艘法军巡洋舰挂白旗后，山上炮台的重炮沉默了一二分钟，紧接着又开始轰鸣起来，显然他们接到了上级坚决全歼对手的死命令，这一轮炮击根本就不再留手，直至将江面上那六艘巡洋舰和十几条尚自抵抗的蒸汽炮艇全部摧毁，击沉。
当江面上再见不到一艘法军舰艇后，一声声哨子响起，江畔边的泥草丛中驶出一条条太平军的轻型战舰。呃，都是些舢板，划子，基本上都是一人摇橹或撑船，几个太平军将士拿着长矛或渔网站在两舷，开始打扫江面，搜捕落水的法国水兵。
他们搜捕的标准是看到服饰精美的军官就用渔网捞起，俘虏捆绑，普通法国水兵就赏他一矛，送到水底喂鱼。
在要塞中心指挥所里，老上校冯·马丁正向幼主贵福哥提抗议：“殿下，您坚持击沉投降的军舰，屠杀失去战斗力的战俘是极不人道的，作为文明国家的惯例，我们西方人···”
“不要给我讲什么人道，冯·马丁先生！”贵福哥冷冷截口道：“看看这些这些法国佬来中国都干了些什么？这些所谓的白种文明人肆意屠杀我们的人民，焚烧我们的家园，摧毁我们的文明！
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你居然还让我跟这些魔鬼畜生讲人道？
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进行的是一场反侵略的复仇之战！在我们眼里没有战俘，只有强盗和抢劫犯，这些法国海盗得到的最好待遇，要么剁碎了喂鱼，要么就刷上柏油，统统吊死在绞索架子上，装饰陈列在港口两旁的笼子里！”
普鲁士老上校张了张嘴，‘文明’两字却再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对贵福哥敬了个礼，无精打采的走出了指挥所。
贵福哥则接着聆听书记官汇报的战况。此战历时不过两个多小时，却干脆利落的击沉了十五艘法国轻巡洋舰，击沉击毁小火轮，也就是蒸汽炮艇三十五条，俘虏了十五条，毙杀法国海军官兵约一千五百人，俘虏四十五名军官，其中包括一位英国参赞——巴夏礼，这家伙原本只负了点轻伤，可俘虏他时因为抱着提琴盒不撒手，被打断了一条胳膊和四颗门牙，形象更猥·亵了。
“很好，让水军将士们尽量打捞沉船上的汽机、锅炉等金属器械，我们以后都用得上呢。”贵福哥吩咐着站起身来，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道；“传令，让近卫军指挥使黄大牙过来，接掌要塞炮台的指挥权，集合孤的幼主卫队，孤要去韦参谋长的指挥所，呵呵，去看看他是如何指挥部队，围歼那些上岸的法国军团的。”
······
在法军行军队列途中的一处土丘上，一群衣饰华丽的近卫骑兵簇拥成一堆，护卫着骑着一匹高头白马的总司令——孟托班，而这位六十五岁的法国陆军中将此刻却是满腹疑惑，忧心忡忡······
因为半个小时前，他就听到中国人的要塞炮台方向传来重炮的轰鸣声，炮声持续而激烈，这意味着太平叛军至少拥有几十门超过八十磅重的大炮！
其实孟托班估计的还是不足，能发射八十磅重炮弹的火炮，其口径可以换算为5.875英寸，149.2毫米，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自从西方列装枪炮等火药武器以来，对管式枪炮的度量方式总共有三种：磅位制、英寸制、公制。
最早实行的是是磅位制，因为在枪炮发展初期，由于工艺水平的落后，所以枪管内壁往往比较粗糙，所以对弹药的加工精度要求不是很高，而早期的枪炮都可以使用实心的铅制球形弹丸···所以，衡量枪炮的威力大小的磅位制就产生了，即火器发射的弹丸磅数越重，威力也就越大喽。
而德国克虏伯公司生产的后膛钢炮制作的工艺精度很高，普遍采用的当然是公制，其170毫米口径的大炮相当于7.5英寸，大约170磅重的超大口径后膛炮，轰击任何无装甲的木壳军舰当然是绰绰有余。
而且，这还不是克虏伯公司口径最大的火炮，这家德国军火公司已经可以批量生产口径为235毫米，也就是发射380磅重炮弹的要塞炮，并且进一步在研造305毫米口径，也就是12英寸，发射800磅重炮弹的超级巨炮···呃，等到研造出来，太平军幼主肯定也会大肆订购几十门的，因为要称雄亚洲，就少不了巨舰大炮。
就在孟托班中将惊异不定的时候，远远看到连绵不断的法军队列后面扬起轻尘，十几名法军军官骑马赶了过来，稍后他认出来为首几个，法军第1旅的雅曼，指挥法军第2旅的科林诺，还有指挥法军海外军团陆战旅的布杰上校等人，显然这些职业军官们也听到了重炮轰鸣声，赶来与他相商作战行动了。
而老将军孟托班心中早有了定论，他策马等待属下军官都聚拢到身边后，用马鞭一指数里外的黄山要塞，提气喝道：
“法兰西军官们！我知道你们听到了叛军的重炮声，也许我们英勇的海军正在承受沉重的伤亡，我认为这时候我们英勇的法兰西陆军不应停下脚步，而是要加快行军，从这些横蛮残忍的叛军背后袭击他们，用步枪刺刀捅穿他们的屁股！攻下这些可恶的叛军炮台，彻底击溃这些野蛮的东方土著，支援并拯救我们的舰艇！要知道这些沉重的要塞炮并不能掉头对付背后的对手！法兰西陆军，前进，进攻！”
雅曼、科林诺和布杰几个法军旅长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都认同了司令官孟托班的决定；数千人的军队已经走了一半路程，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折返回登陆点，况且他们认为凭借武器先进和训练有素的法国军队，可以轻易击溃几万装备简陋的中国叛军、
于是，散开队列，拉开行进作战队形的五千多法军没有停步，继续向黄山要塞的侧后方行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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