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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凶刀李昭寿（一）
时至1862年7月25日上午，扬詶城外的江面上千帆浮渡，万军云集，数万近卫军顺江大举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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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扬詶巡抚府邸，如今称做‘成天义’爵府邸里，太平军副总参谋长李秀成正据案正坐，把酒欢宴，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坐拥六万兵马，把持割据扬詶周围六府二十余洲县的大军阀头子李昭寿。
历史上，李秀成带兵素来仁义宽厚，李昭寿曾是他麾下首席悍将，两人私谊甚密，早已联宗认了本家，平素以兄弟相称。
故而这次贵福哥携大军突兀而来，李秀成自告奋勇作了使者，只带少数随从轻骑叩城，向故友讨顿酒菜，对此李昭寿当然是亲迎入城，盛宴款待了，而李秀成则要求两人小酌一杯，单独‘谈谈’。
······
私盐贩子出身的李昭寿在扬詶可谓无冕之王，把持两淮盐场设卡抽厘，任意盘剥勒索辖区内的乡绅富户，煞是自在逍遥了两年，可他也自知好景不会太长——因为，太平天国绝不会容忍一个跋扈猖獗的割据势力长久把持扬詶这样的重城大邑！
先前太平军局势艰难，又是内线作战，对他自然极力拉拢安抚，不想迫他李昭寿投到满清一方，可是幼主贵福哥统军以后，接连取得一系列大捷，不但聚歼了满清的江南江北两大营，而且向东一举荡平了江南诸省，向西扫灭了湘军，占领了两湖地区，继而纵横奄有整个南方，并向中原地区挺进，而这时李昭寿发现割据扬詶的自己变得有些碍眼了；
随着太平军局势大好，幼主贵福哥开始着手收编整顿各系军头的军力，扩充主力近卫军，不用说要挥军北上，统一全国，而这时李昭寿的六万兵马卡在离圣京不远的重镇扬詶，就如一颗巨型恶性毒瘤，随时可能变生肘腋啊，所以贵福哥要想集结兵力，实施外线作战，就必须先铲除李昭寿这个心腹大患。
所以从1861年下半年开始，李昭寿其实过得并不开心，眼见贵福哥统领的太平天国军势越来越强，又组建了庞大的水师舰队，那铁甲龟船昂着巨炮，升腾着浓烟火轮，日夜巡视长江两岸，牢牢监视着扬詶州府，李昭寿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被他那‘幼主好女婿’瞄上了耶，那位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魔星，凶名赫赫，绝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放弃一切，主动辞官解甲归田吧，那是不可能的，谁会舍得放下眼前这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日子？自己肯干，底下的兄弟们也不肯干呐！
可是扯旗造反，独树一帜吧，那可真是自不量力，自取灭亡啊，李昭寿知道凭自己手下那些挥舞着大刀长矛的喽啰，估计在器精械利的近卫军眼里连小菜都算不上，人家可是打垮了全副武装的英法远征军，还俘虏了成千上万的洋毛子啊···
百无聊赖之下，李昭寿干脆不想了，管他明日血光灾，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于是大肆搜刮，大肆挥霍，过起无产阶级当家做主的幸福日子，月月周周敲锣打鼓当新郎，小老婆娶了五六十个，嗨爽之余他总在琢磨——他该来了吧？应该来了吧···倒霉的日子，就快来了吧？
结果今天噩梦成真，一觉醒来，满江满眼都是崔巍帆林，毛瑟森森——好女婿真就带兵上门来了！
是登城据守抵抗呢，还是出城迎降？
李昭寿正一时彷徨无计，手下人就回报太平军副总参谋长李秀成亲至城下的消息，李昭寿怎能不大喜过望，把臂相迎呢，因为他知道李秀成素来仁义，他肯亲身前来，自己的身家性命算是有着落了，而那黑心‘好女婿’贵福哥无论许诺什么，他是真心不敢相信啊。
······
当天下午，成天义府衙后厅里宴开两座，李秀成李昭寿这俩本家老弟兄推杯换盏，筷箸往来，转瞬酒已半酣，话题也渐渐深入；
“当真么？成子哥，让俺当西北讨伐军主将？”李昭寿敞开怀，涨红着脸，酒气熏然的问；“远征陕甘，那些西北荒凉之地，除了些山羊粪蛋子啥也没有，可真真是一趟苦差啊。”
“寿亭老弟啊，为兄已把利害反复给你剖析了，总之，这扬詶腹心之地，你是再呆不得了，否则犯君主大忌，你这就要祸在当头啊！”
天气炎热，李秀成也敞开了怀，七分酒意涌上面颊，熏熏然的靠在椅子上，点着指头接着训导道；
“那个···言而总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解甲归田，遣散你麾下诸军营头，你回乡做个尊荣国丈，富贵田翁···”
“那自然不行，老子正年富力强，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李昭寿连连摇头，亢然拒绝。
“还是嘛！既然圣主殿下信重，不计前咎，还要你掌兵征伐，就不要犹豫踌躇了吧！”
李昭寿踌躇道；“可是，从俺手下六万多人马拣选四万人，这下子又要编遣精锐，裁汰老弱，安置家小，这委实不是件容易事哪···”
李秀成敦促道；“大丈夫当断则断，需知咱们那位陛下可不是有耐心的主公，他就在江中炮船上坐等你的回复，难不成你还要让陛下一直等到天黑，雷霆大怒，断然处置你不成？”
“自然是···不敢的。”李昭寿苦涩一笑道；“俺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这扬詶老城也当不得陛下雷霆一击，俺们自会拱手待命——不过，成子哥，你说陛下让咱四万多两淮弟兄千里迢迢的远征陕甘，真不是发配边远，充军戍边啊？”
“寿亭老弟啊，你真是想多了！”
李秀成嗔道；“你是国丈，皇亲国戚哪！自古以来，外戚那都是维护皇室的国器重臣，况且陛下不是说了么，这次你虽然让出扬詶，但是府宅田产给你留着，而且陛下还在苏杭等地选几处风景秀丽的园子赏你，你麾下的大小军官也都有赏，个个封赐江南百亩田宅！”
李昭寿咯的一笑，低声咕哝了一句，“那小子可不止我一个丈人，还不知收用了多少人家的闺女···”而后他又粗豪的开口问道；
“老哥哥唉，咱也是带兵知兵的老丘八了，可咱就不懂了，如果陛下想一统江山，为啥不直接让俺率军北上，咱们十几万大军平平直推上去，轻松收复山东全境，而后直趋京畿，快爽一战，打垮满蒙八旗那几万老爷兵，进京占了紫禁城，扶保直接陛下坐了金銮殿，岂不直接了当？”
李秀成叹息了一声，饮尽一杯酒，方才悠悠说道；“寿亭啊，派军入陕甘两省，乃是情势所趋···你久在扬詶一隅，难免消息闭塞，圣主陛下确是先知先觉啊，你可知陕甘近日发生大事，回人大举暴乱乎？”
“啊，回回儿起事了？”李昭寿不解的眨着眼睛；“那回回儿不是经常闹事么？”
“唉~~别说你不清楚，我也是在船上看了‘黑狐’情报局汇总来的陕甘各路情报，与陛下的详细剖析才知道的。”
李秀成长叹了声，开始慢慢叙述道；“今年年初，陕西回民趁满清军队出省镇压咱们太平军，省内兵力空虚，一些回民阿訇趁势发动了“传帖杀人”行动！
他们号召穆斯林起来“圣战”，杀光关中的“卡菲尔”，目的是将陕西的汉人杀光，在中国的西北建立一个纯粹的伊斯兰教的国家。
于是回回们迅速组织了30万穆斯林民兵，在关中诸地的汉族地区展开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短短月余时间里，在回民军灭绝人性的屠杀下，临潼县竟被杀30万人有奇，三原、富平、华县、兴平等地汉人均遭到严重屠杀，而渭河两岸的全县村庄全部汉人几乎全部被杀光，死亡总数约有100万余人！”
其余的汉人结寨自保，拼死抵抗，由于陕西回回不擅攻打城寨，所以损失很大，为了建立“伊斯兰国家”，他们被迫保存力量，以中心城市为攻击重点，开始围攻西按等重镇大邑。
而中线穆斯林民兵约16万，于这个月初（1862年7月初）攻克了六村堡，据说是全歼了陕西中部的汉族团练武装，屠杀二十余万人，不过据后人了解，被杀的大多是逃到这里求生的汉族平民百姓！”
“什么，这是真的！”李昭寿瞪大了眼睛；“这些回回竟然杀了这么多人，这，这···怎么可能，那些官府官绅都是干嘛吃的，眼睁睁等着挨刀？”
“唉，回回们是早有预谋啊。”李秀成答道；“早在暴乱之前，他们密请铁匠打刀，刀打好后就将铁匠杀掉，以防泄密！
为准备杀人的竹枪，就将街上的竹竿全部买光，而愚钝的满清官府竟惊奇的称为“买竹”事件。
大荔县有个大村八女井，同治回乱第一次杀人就是将此村的汉人全部杀光，有一天一上午杀了一万多人，紧接着，挨村杀，不分男女老幼，很快大荔，渭南，华县的农村被回民杀光，杀完农村再进攻县城，攻进去后就封堵四门，杀光屠绝，不留一人！
“恶鬼狂魔！灭绝人性，猪狗不如的回回！”李昭寿切齿痛骂；“他们根本不是人，这些回回儿就该斩尽杀绝，断子绝孙！”
“这也是圣主陛下所说的话呢，”李秀成悠悠接话道；“陛下说了，他之所以保留着你这支土匪武装不裁撤，就是希望你们这些有民族血性的汉子作为民族之刃，去复仇！去斩妖除魔！去卫护我华夏苗裔，做一把铁血无情的凶刀！”
李昭寿一把拽起李秀成，吼叫道；“走，带俺去叩见陛下，俺要亲口告诉他这活儿俺老李包干了，俺最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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