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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安和阴世纲以及郭追谈兴正浓,却是有亲兵来报,夫人木语菱那里派人来请,说是请朱平安尽快到懿安皇后那里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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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安有些奇怪。从京师突围的时候,王承恩郑重其事的将懿安皇后托付给朱平安,愿意是念着对旧主的一份情,不希望看到懿安皇后张嫣为社稷殉难。朱慈烺南下的时候,张嫣推说自己的旧病未愈,便一直留在了山东。之后,朱平安时常派遣自己的妻子木语菱前去问安拜见,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懿安皇后的孤寂,据说,懿安皇后对木语菱很是喜爱,对于朱平安的幼子朱承佑则更是宠爱有加。
这此将治所转移到济南,因为担心懿安皇后留在登州寂寞,朱平安也特意将其接了过来。崇祯十二年的时候,济南被清军阿巴泰部攻陷,纵兵烧杀劫掠,德王朱由枢及其亲眷子嗣被清军俘获后杀害,德王府也被烧毁了一部分。崇祯十三年,朱由栎封皇命继承范围,但半年之后便因病身故,由此德王一系宣告断绝。
但位于济南珍珠泉的德王王府却是留了下来。刘泽清主政济南时,将被清军焚毁的那部分宅院夷为了平底,而将剩下的那部分院落改建成了私宅。如今,风云变幻,王府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朱平安。
德王府当年的内官、□←,..仆役、女官、宫女等还有一部分在世,朱平安便将懿安皇后安置在这座由王府改建的宅院内。懿安皇后身份贵重,住在这里倒也不算逾制。
但懿安皇后此后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提及要到南京去的事情,看起来,便是打算在这济南城中养老了,对此朱平安虽然诧异,但想起王承恩的临终嘱托。却是没有特别在意。
既然是要拜见懿安皇后,朱平安自然是不敢怠慢,当下便换上袍服,轻车简从直奔德王府。
懿安皇后张嫣和木语菱如今都在王府的天地坛,到了之后,朱平安不敢贸然觐见。便守候在外边等候。不大会的功夫,木语菱和两名女官搀扶着张嫣走出来。
已经是年末的天气,这几日,大旱的情形略有好转,天上竟然飘起了许久不见的雪花,虽然并不大,但却给久旱的山东百姓带来了希望。
下得天地坛,便看到朱平安侍立在寒风里,张嫣顿时有些心生迁移。连忙招呼着将朱平安让到暖阁就座,朱平安却是谦恭端正,礼节丝毫不敢怠慢。
看着朱平安硬是行完大礼,张嫣却是笑了起来,“说起来,都是一家人,论起备份来,恐怕予也要称呼你一声长辈呢。却为何如此拘谨,你们两口子啊。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谦恭谨慎!”
“法礼所在,臣不敢轻慢!”
就座下来,张嫣命女官送上热茶便吩咐她们到外边等候,暖阁中只剩下她和朱平安夫妇三人。
以往都是依礼觐见,倒是没有此时来的轻松。张嫣也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朱平安,忍不住便点点头,“你的母亲予未曾见过,倒是与你的姨母却是有一面之缘,真是太相像了!”
提起沈青荷。见朱平安夫妇两人有些紧张,张嫣这才连忙解释道:“不要担心,青荷夫人也是予敬重的人,她对先帝一心一意,却始终未曾得到一个名分,对此,予一直心存愧疚。其后,青荷夫人和沈逍先生更是为了清除阉党以致成仁,予更是悲痛欲绝。”
张嫣今年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一身素罗锦衣,衬托的整个人清丽脱俗,但自有一股威严庄重的气质在,说起这些往事,两只眼睛不由得变得通红,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说起来,张嫣倒是有大半都是在自伤心事。天启皇帝在位的时候,迷恋木工,连年不上朝,更是对后宫之事不甚关心,虽然与自己还算琴瑟和谐,但在魏忠贤和客氏的算计之下,张嫣却是没能如愿诞下一名皇子。朱由检登基之后,张嫣虽贵为懿安皇后,但却只能与孤单寂寞相伴,常守宫中。
反倒是到了山东之后,却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有和平安喜乐。当日里要不是王承恩瞒着崇祯皇帝,安排朱平安接着她来到山东,恐怕如今的张嫣也早已经香消玉殒。
之所以不肯再跟着朱慈烺去南京,其中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则是张嫣对目前的生活颇为满意,不想再回到宫中做一尊任人摆布的泥塑木偶;另一则是张嫣历经天启、崇祯两朝,早已看穿世事沧桑。朱慈烺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其人继承了继承了崇祯皇帝的性格特征,从内心来讲,张嫣并不看好朱慈烺能够中兴大明,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国破家亡的惨祸。
对于朱平安张嫣则是怀有一众很复杂的情感,朱平安能排除万难,按照王承恩的嘱托,将她带到山东来,按照太后的礼制来奉养,张嫣自然是记在心中,但另一方面,却不能否认,朱平安的姨母却是自己的丈夫最爱的女人,这对于曾经是一国皇后的张嫣来说,无疑还是具有一定心里抗拒的。
可说白了,张嫣目前是寄人篱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就拿今日来说,木语菱所托付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何不顺水推舟呢?
张嫣仔细想好了措辞,这才开口说道:“语菱今日此来,却是为了你!予也听说,当日在久山镇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姑娘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万军虎视之下,竟然狂奔至码头为你送信!可有这样的事情吗?”
朱平安万万没想到张嫣竟然是为了邢沅将自己召来,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偷眼看去,木语菱的脸上却是恬淡自然,没有一丝的异样,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张嫣接着说道:“那姑娘是媺娖身边得用的人,一路来到山东也吃了不少的苦,还拼死将昭仁公主也送了回来。她的事情,予听媺娖来信中也提起过,那姑娘数年之前便对你一见倾心,至今仍然无怨无悔,确是难能可贵。语菱今日来求予,便是要让予出面,给那姑娘一个良人的身份,好让你能顺顺利利的将她纳入门中。”
“这个……!”朱平安顿时一脑门子汗,脸色也变得通红。
早在崇祯十年,自从和邢沅相识以来,朱平安便感受到她内心中对自己的情深意重。历史上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再也不复存在,她也从陈圆圆变成了邢沅,此次之后,和吴三桂这样的人再无一点瓜葛。要说对于这样女子,朱平安没有一点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每当面对自己的妻儿,朱平安却是完全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情,以至于久山镇之后,朱平安也只能将邢沅丢在了蓬莱,安排人等好生伺候,却始终没能拿出一个安置的章程来。
现如今,这件事情居然被自己的妻子给扒了出来,一时间,朱平安竟然感觉到有些无地自容。
也许是察觉到了朱平安的窘迫,张嫣的声音变得愈发柔和起来,“你是宗室,更是如今山东的镇将,身份无须再言,语菱此举,便是为了你能光大门楣、繁衍子嗣,其中的道理还用得着予再解释吗?”
“更何况,那位邢沅姑娘对你自然是痴心一片,这么多年来,颠沛流离,始终未曾忘却本心,单凭这一点,你再拿不定主意,对得起她和语菱的这份心意吗?”
从府中出来的时候,朱平安还是浑浑噩噩,王金发早早的等在门外,看到朱平安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但木语菱就在旁边扶持,王金发却是不敢多问。
朱平安一反常态的没有骑马,而是和木语菱一同上了马车回府,面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木语菱,朱平安却是心中百感交集。
试探着握住木语菱的手,木语菱并没有推却,而是顺势倒进了朱平安的怀抱。
“你不要再问了,邢沅姑娘是个难得的好人,这些日子,我也已经将她的事情都打听的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不肯将他纳入府中,仅凭你的这些心意我便感激不尽。”
木语菱抬起头,但一双眼睛已然是湿润起来,“我不是个霸道的人,这辈子能有你的呵护和照顾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最好恩宠。她是各可怜人,已经为你浪费了大好年华,是时候给她一个名分了!”
“你麾下的文武嘴上不说,但这些年来,随着你的权势越来越大,有很多事情也在悄悄变化。父亲前些日子中特意来过一封信,也是提醒我这件事情。他还提起,王公公对你的期许,并不是一镇督抚那么简单,当初父亲还曾质疑过王公公的安排过于匪夷所思,但现在看来,他却不得不佩服王公公的高瞻远瞩。而你,也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
看着木语菱的双眼,朱平安一时间竟然有些莫名的心痛,只能紧紧的将妻子拥在怀中。
麾下的众将文武在长子朱承佑出生时表现出的兴奋异常已经说明了问题所在,如今的朱平安早已不是当年游戏凤阳的小百户,他的利益和很多人交织在一起,即便是自己的家庭同样会让很对人付诸关注。在这一点上,朱平安自认为自己还是远远没有融入这个时代。
但木语菱却是代替他做到了这一点,邢沅进入朱家,一方面来说,是朱平安终于抱得美人归,邢沅的一片痴心也终于有了回报;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维护自己权势所必须要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