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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
交换很顺利,就算祁源有什么想法,在看到不下五十名的九原战士和天空中盘旋不去的庞大黑影时,也把那些想法全部深藏到心头,不敢表露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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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人面大鸟有不弱于他的能力,又能从空中袭击,他一点都不想得罪它。
祁源以为那大鸟是九原首领特地安排过来监视和威胁他的,却不知九风大人只是在巡视领地时看到这里一下冒出这么多两脚怪和好吃的大乌龟,飞过来看热闹而已。
九风用十分挑剔的眼光盯着爬上河岸的旋龟,挑选哪只最肥。
祁源感到莫名压力,呵斥手下加快交换货物的速度。
盖在货物上的破旧皮毛被掀起,底下是一船船赤/裸的女人和孩子,这些人全都挤在一起缩在皮盖下,皮盖一被掀开,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热气散去,顿时,一个个都冻得不住打哆嗦。
每只船上都塞满了人,船里铺着大量的干草,最外围的人身上也围着厚厚的干草,但并没有多大用处,他们都是身体最弱的人,负责给里面的货物挡风,一旦扛不住死掉,就会被丢下船喂给旋龟。
冷风吹过,一股腐烂发酵的臭味从这些船上传出,就是大冬天也掩盖不住这样的臭味。
猛和蓝蝶等人在船只到达时还在开着荤素不禁的玩笑,说要趁人还没送回部落前先挑一挑,最好能先验验货,表情下流无比。当摩尔干人掀起皮盖时,他们还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期待,可是……
看着那些挤缩在一起,一个个冻得浑身发青、蓬头垢面、瘦得只剩下骨头的女人们,自认心硬心狠的九原战士也没了欢愉的欲/望,不是嫌弃这些女人丑、瘦、脏,而是想到这些女人以后都会是他们九原的子民,是他们将来的妻子和伙伴,他们心中就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再看那些或惊恐不安、或表情麻木的孩子们,很多九原战士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长矛。
他们对此情景其实并不陌生,阿乌族人到了冬季时模样和这些女人孩子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是原际,战士可能还好点,但那些奴隶和老弱还不是一样糟糕?
不过才吃了几个月饱饭,不过才到九原没多久,他们竟然觉得以前的生活恍若隔世,如今看这些女人和孩子竟然还冒出了同情心?
如果他们的首领不是原战,如果他们的祭司不是默大人,那么他们是否也会变成这样?
阿乌族战士想,他们能碰到默大人和首领大人,那真正是祖神的赐福,山神大人的怜悯。
原际来的战士们想,如果没有默大人和大战,他们不是已经在和众部族的战斗中死掉,就是沦为奴隶,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就算他们仍旧在原际,能不饿死就不错,哪还能在冬天也顿顿吃饱,还有防风雪的石屋和神奇的煤炭取暖。
蓝蝶抹把脸,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是默大人亲手救回来的,那时他就在心中把自己的命交给了那位少年祭司,哪怕被同族冷眼加白眼,他也坚定地跟着默大人走了。而后面的发展和如今的事实都告诉他,他当初的选择一点都没错。
这些女人和孩子是可怜,但他们的悲惨也就到此结束,今后只要他们忠于九原,他们就能过上和他们家一样吃饱穿暖有屋睡的好日子。
“都准备好了?坑屋里的火炭都点上了?”蓝蝶问身边战士。
战士憨笑,“放心,看到船的时候就把火塘都烧起来了,里面现在已经暖了,等人到就可以送进去。”
“面汤都熬上了?”
“正在熬,保证一安顿下来就能吃上嘴。”
“记得大人吩咐的,把生病和受伤的与健康的全部分开,单独放一个坑屋。”
“是,记着呢。”
祁源站在船头上没下来,只遥遥点了个头,他的助手尾彩跳下船对站在最前面的蓝蝶行礼。
蓝蝶回礼。
尾彩,“交换同时进行,可以吗?”
蓝蝶,“当然。”
尾彩一挥手,管事便开始用鞭子抽赶奴隶下船。
蓝蝶皱眉,但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为,只同样挥手。
已经准备好的九原战士把用麻袋装好的粗盐给一袋袋扛到岸边。
另有战士负责带领这些女人和孩子离开河岸,走向坑屋。
祁源站在船头,不知九原人要把那些奴隶带向那里,想要看得清楚,可视线被河岸边的杂树林给挡住。
那些女人和孩子被困在船上多日,又只能勉强维生,再被这温度一冻,很多人刚下船就趴在地上不能动了。
摩尔干的管事们挥舞鞭子,逼他们起来,人还没有交接,现在死在岸边,全都是他们的损失。
蓝蝶深吸一口气,对身边人低声道:“用雪车。”
“是。”得到吩咐的战士离去。
默大人回城时留下图形,让他们平日无事时就做些雪车出来。
那雪车做法并不难,就是一个簸箕状的大箱子,前方底部要削成弧形,前面拴上绳子,可以让人在雪地里拖着走。
九原人没有见过簸箕,不过默大人画出来他们就大致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蓝蝶本来不打算用雪车,他不想自己部落刚弄出来的好东西被其他部落看去,但他也不能就看着那些好不容易熬到这里的女人和孩子就死在希望的一步之外。
雪车被拉出来,果然吸引住摩尔干人的目光。
蓝蝶和战士们一起动手,只要验过那些女人和孩子还有一口/活气,就全部拖上车,满了,就有战士拉走。
尾彩看九原战士并不是很挑剔那些奴隶的身体状况,心中高兴又满意。他们本来还担心九原借口这些奴隶身体状况不佳,扣下一部分红盐,如今看来九原人要比他们想象得大方。
最后清点人数,因祁源对这批红盐非常重视,不希望途中损耗太多交换物,对货物一路的保暖和投喂都比以前要好,致使他这次带来的八百五十名女子和五百二十名幼童,只死了几十个,倒比当初说好的整数还多出一些零头。
九原人没有挑剔,祁源也不好小气,当即表明这多出来的零头就送给九原。
摩尔干管事和一部分随船战士下来把红盐扛上船,途中,彼此都在警惕对方。
“桀——!”九风大爷飞下来,一爪子按住一只旋龟,人脸抬起,桀骜地盯住祁源。
祁源嘴角抽了抽,他竟然看懂了那只人面大鸟的表情?这厮的意思是想让他主动上贡?
“大人?”随从头疼地看他。
红盐大半上了船不错,可是这东西怕水,一旦打起来,翻掉几只船,他这趟就会赔的血本无归。
一只旋龟而已,比较了下可能会有的损失,祁源忍了。
蓝蝶也适时在一旁扬声道:“这是山神九风大人,经过它的领地,必须献出祭品,我们也一样。”明明白白告诉你,九风大爷可不听咱的。
祁源闭了闭眼睛,一只旋龟甚至相当于一船奴隶,他虽已做下决定仍旧十分肉疼。
“大人?”随从再次出声询问。
祁源睁眼,忍痛令人砍断那只旋龟身上的缆绳,把那只船腾空,系到另一只空船后面。
虽还有几只空船,但祁源看看九风、再看看这比摩尔干大了不少的大雪,为避免多生事端,放弃了再去找朵菲尔德部落做一番交易的打算,当即率领摩尔干人顺河离去。
猛和蓝蝶互捶一拳,蓝蝶道一声“小心”,猛咧嘴一笑,背着干粮和武器暗中跟上摩尔干人。
严默回来也没浪费时间,上午给孩子们上课,下午则一边教导草町等人的医术,一边研究炼骨术。
“大人,为什么您让大家收集生霉的东西?”草町好奇地问。
严默抬起头,“唔,这个问题我本来准备以后再说,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那就让手头能停下的人都集中一下,我今天先跟大家说一些。”
草町忙把分别在忙碌的医疗组成员叫过来。
严默拿起一个特地放在暖房里培育的生霉果物放到桌子上给大家看,同时说道:“药学是个极有意思的学科,往往我们觉得是坏的、有毒的、会破坏人体的东西,在经过某种提炼或转化后,它就变成治病的良药,比如这种长毛的绿霉。”
巫青举手,“大人,这种霉也是草药的一种吗?”
严默开玩笑,“如果按照菌类划分,它确实属于草药的一种。”
大家没有听懂这笑话,都很认真地盯着祭司大人。
严默摸摸鼻子,“我平时跟大家说的中草药包含世间万物,只要对症,任何东西都可能成为药物。而把中草药进行提炼,得到某种单一或特殊物质的药物则叫提炼药物。学习医学和药学不能死搬硬套,也不能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条条大路通……神殿,你们要学会自己去吃透、摸透原理和药性。”
严默点点脑袋,“思维要开阔,想要达到同样的目的并不一定要用同样一个配方,因地制宜很重要。”
巫老也凑趣举手问:“大人,你说提炼药物要怎么提炼?用煮的吗?还是碾碎?”
“问得好!提炼不同于我们平时的熬煮和粉碎,而是把里面一些我们肉眼看不见的特殊成分经过一些工具给找出来,比如这个霉菌,就可以提炼出一种叫青霉素的抗生素。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工具,暂时提炼不出。不过你们可以用野鼠试一下,在它们身上划一个小伤口,然后把这种长毛霉菌涂一点在伤口上,你们会发现,它会起到一定的消炎作用。”
“啊?这种绿毛霉也能治疗伤口?”叶星最小,按耐不住性子就跳起来问。
“能,以前就有人用过。”不过是他们华国的老祖宗,可惜当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大发现,还觉得受伤者只是碰巧,大夫更把用长毛的霉菌治疗伤口斥为无稽之谈。
“但我建议你们不要随意尝试,至少要经过动物实验。有想法不错,但不能贸然。”
“师父,那你说的那些工具要怎么做?”乌宸问。
“我正在研究。”看主体能不能用骨器代替,至于玻璃……以后再说吧,反正要提炼青霉素等物,他可以使用第二空间的实验室,倒不用急着把那些工具弄出来。他现在说出来也只是不希望学生们脑筋太死,以为药物就只有靠熬煮和磨碎等手法来得到。
他传授的不仅仅是中医,也不是西医,而是取长补短互相融合的医学之道。
中医虽好,但掌握起来比较困难。西医离开医疗器械就不行,但掌握起来比较容易。
如果说中医是本源,那西医就是延伸、是发展。如果当初中医的外科学能顺利发展下去,也就没有所谓的西医一说了。
其实华国人真的很吃亏,他们研究出很多东西,都是祖宗,但真正令其发展并导致辉煌的却不是本国人,医学是这样、数学也是这样、火药和各种工具等都是如此。
这不是华国人不聪明不努力,只是历史环境和大局的人文背景影响,想发展也发展不起来。
所以严默一向认为西医没必要鄙视中医,中医也没有必要排斥西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严默根据大家的提问,又用最简单的语言跟他们解释了一通药物成分类的相关知识。他还把那些成分给添加了属性,这就是属于他自己的研究结论了。
“为什么有些药对某些病人特别有效,但对某些病人却起不到多大作用甚至不起作用?这就跟属性的相生相克有关系,所以开药时还要注意病人的具体情况,再根据病人的情况选择具有同样效果但属性不同的药物,这样才到起到最好效果。当然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你们将来有其他研究发现,也可以告诉我,我们共同探讨。”
严默结束下午课程,又去巡视了一圈诊所里的病人,见没什么大问题,便走出诊所。
从诊所通往小树林的路上,不少孩子在打雪仗。
这些小毛头也不怕冷,很多人光着屁股就敢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砰。”一个雪球砸到严默的靴子上。
严默可以闪开,但他没有躲,低头看看靴面,跺了剁,继续走。
“砰。”又是一个雪球砸来。
严默转头,就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小黑娃正瞪着他在捏第三个雪球。
严默乐,对那小黑娃勾了勾手指。
那小黑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丢掉正在捏的雪球,四肢着地,像只小奶狗一样向他爬过来。
别看小黑娃不大,又干瘦,但爬起来一点都不慢,厚厚的雪地对他也没有多大障碍。
小黑娃爬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就想往他身上爬。
严默弯身,单手把小黑娃抱起。
“我看你与我有缘,给我做个徒弟怎么样?”严默点了点他的小鼻头。
小黑娃不会说话,只伸手去摸严默的脸。
“大人,默大人!”一帮小孩子的叫声响起,大概是看严默和蔼,还抱起了一个野人小孩,那些九原的孩子一下胆子都大了,全都围了上来。
严默一看此景,抱着小黑娃撒腿就跑。
守卫们比较幸苦,跑的时候还得拎开那些挡路的小鬼,又不能伤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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