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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的鼻子被打出了血,他本看见血就要晕,这回也不例外,扑通一声,滚到桌子下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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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喻只初二人还在争抢芙蓉,到底是杨波的劲儿大,抱起芙蓉,放到药铺门口的驴车上,脱下自己的大褂给芙蓉盖在身上。显的很是怜惜。
这怜惜让喻只初心里酸酸的,他本想让芙蓉披着自己的披风,而如今,自己的披风掉在了地上,正盖在那大夫身上。
喻府下人回过神来,捡起披风抖干净,重新给喻少爷系上,小声说道:“少爷,你一向都在家读书的,自然抢不过他们,不如,让小的们上,别说芙蓉姑娘,就是那头毛驴,也能给他们抢过来,让他们走着回石米镇去。”
赶驴车的人不愿意了:“你们抢了人家姑娘,如今还要抢我的驴车,你们是土匪啊,抢了压寨夫人,还要抢金银珠宝,还要抢一头毛驴,你们干脆把我抢走算了。”
喻只初看着芙蓉静静的躺在驴车上,心里有点酸酸的,也不理下人们的主意,只说道:“谁也别去动他们的东西,让他们走吧,顺便,把大夫给芙蓉抓的药也给他们,改日咱们再上门。”
赶驴车的人见杨波抢到了芙蓉,心里兴奋,便挥着拳头在喻只初跟下人面前晃了晃道:“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得亏你们识相,不然你们的下场,就跟桌子下面那一位一样。”说完,转身就走,跨过门槛,才觉得自己今天耍的有点太大了,看喻少爷的打扮,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哪轮的到自己在那装大尾巴狼。耀武扬威。
下人们说道:“少爷,那个杨波,我们认识,是芙蓉姑娘的邻居,那个赶驴的人,他又是哪棵葱,也跑出来插一杠子,他闲疯了吧?”
喻少爷挥挥手,示意他们住嘴,下人们便不敢吭了。
冬季的天。不下雪的时候,也阴沉沉的,眼瞧着天要黑下来了。那毛驴也十分的疲倦,喻只初便走到门口道:“不如,你们坐我的马车回去,这样也快一点,路上冷的很。”
“不用了。”杨波头也不抬。上了平车坐在芙蓉身边,小心的给芙蓉盖好衣裳,怕一会儿路上颠簸,又脱下一件马甲折起来,垫在芙蓉脑袋下面。
喻只初垂下眼帘,咬着自己的嘴唇。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杨波。
赶驴车的人跳到平车上,拍了拍毛驴的屁股,对身后的杨波说道:“你可别脱了。再脱下去,你就只剩下大裤衩子了,这么冷的天,你的衣裳净给她盖了。哎。”
杨波红着脸,静静的瞅着芙蓉。却又不敢动。怕惊醒了她。
毛驴拉着平车,慢慢的朝着石米镇的方向而去。喻只初却跑了出来,嘴里喊着:“别走,等一等。”
“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事多,天都黑了,还不让走,他管饭呢?”赶驴车的人不满的嘟囔。
喻少爷追了上来,三下五除二的解开自己的披风,轻轻的搭在芙蓉的身上,那披风极厚,料子又好,盖在芙蓉身上,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杨波看了看喻只初,并不说话。
喻只初脱了披风,便只剩下里面的衣裳,像被抢劫过似的,双手环抱,瑟瑟发抖,站在风口上,咬咬嘴唇,盯着驴车远去。
驴车像一个喝醉的老汉,左晃晃,右晃晃,连车辙都歪歪扭扭,虽走的不快,但因天黑的极快,喻只初的眼前,很快模糊一片,驴车,赶车的人,芙蓉,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
喻只初觉得有些失落,又有微微的甜意,自己傻傻的笑了,又不知在笑什么,叹口气,才扭过头去,坐着马车回府了。
药铺子里的大夫,等人走完了,才转醒过来,听说给芙蓉开的药被拿走了,且自己药铺子里一分钱也没收着,不禁急的直拍大腿:“这回可真是做孽,本想装做不认识那姑娘,多讹喻府一点银子的,这倒好,把汤药弄混了,把人家姑娘也给弄睡着了,到最后,一文钱也没收着,倒白赔了几棵人参进去。”
天黑,毛驴没有方向感,赶车的人只好从平板车上跳下来,一只手牵着毛驴,一只手给毛驴顺着毛,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石米镇赶。
冬天人都睡的早,几乎是吃过晚饭,便都歇下了,就是不歇,也都坐在被窝里说话。
赶车的人打了个呵欠道:“芙蓉真好命,唉,几个人抢着把衣裳盖在她身上,瞧,我穿的这么单薄,你们若是热的慌,也分一件衣裳给我盖上呢。”
杨波的脸更红了,还好天黑,赶车的人看不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杨波小心的揉揉腿,小声对赶车人说道:“大哥,谢谢你啊,今天在药铺子里,你还帮着我说话。”
“哎,那没有啥,反正我这个人呢,是个仗义的人,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在石米镇,我虽只是个赶车的,但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赶车的人又开始讲了起来:“说到人物啊,可不是谁都能做人物的,就说以前那些昏庸的皇帝,死了以后,有几个人能记住他们的?倒是梁山好汉,那一百零八位,你瞧,咱们石米镇的说书先生,一年到头,要讲好几遍他们的事迹,大家还百听不厌,那些梁山好汉,个个都是人物,我跟他们比……”
赶车的人絮絮叨叨的,也不管杨波有没有在听,只管说着他的。
或许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了,平时一个人赶车谋生,从早到晚都跟这毛驴在一起,若一天到晚不说话,那非得憋死,于是,他学会了自言自语似的,遇上一个人,便开始讲,从三国时期讲到大清王朝,从猴子讲到山鸡,讲女人,讲小孩,他能想到的,他都讲,也不管别人听不听。
一开始杨波是有些心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些有的没的,也觉得他烦,后来发现,他这个人,也满可爱,便只听,不插话了。
月亮出来了,挂在树梢子上,树梢上早已没了树叶,只有树干光秃秃的,月亮挂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显的有些孤单,有些清冷,赶车的人又唱起了小调,显的很是愉悦。
借着银白的月光,杨波看到芙蓉脸上落了几点子雪,或许是毛驴一路走来,荡起的雪,杨波想伸手帮芙蓉把雪揩去,手伸到芙蓉脸旁,又觉得不合适,想了想,把胳膊一蜷,将衣袖扯了出来,轻轻的帮芙蓉把雪擦去了。
芙蓉却一无所知,自从重生到石米镇以来,她从没有睡的这么香过,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像是睡在一片蚕丝里,那么软,那么洁净,那么温暖。
赶车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又扭过头去,呵呵一笑道:“人家都说,男人遇上喜欢的人,才会心细如发,小兄弟,你心里有事啊。”
“我……我……我只是不想葫芦跟茶茶少了姐姐,他们还小……”杨波赶紧掩饰。
“我瞧着,你跟这芙蓉姑娘,不是夫妻吧,你们年纪也不像呢?”赶车的人头也不回,问了一句。
“我们……只是朋友。”杨波答。
“哎,你最放心不下的是这个朋友,只是,你最放心不下的人,未必同样放心不下你啊。”赶车人叹了口气:“我瞧着,那富贵少爷,好像也……那么贵重的披风,扔在我这驴车上,一点都不心疼。”
杨波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望着眼前朦朦胧胧的月光,望着歪歪斜斜的回家的路,四周寂静,只剩下毛驴喘着粗气往前拉车。
葫芦本想等着芙蓉回家的,可坐着坐着,他就睡着了,王婶子怕他冷,就把他塞到床上,跟杨老爷子睡一个被窝,杨老爷子靠墙坐着抽烟锅子,见王婶子将葫芦放在床上,便撇嘴道:“他家没床么?以前蹭吃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蹭床?”
“芙蓉到现在也没回来,他一个小孩,一个人睡怎么行?一会儿芙蓉回来了,再把他抱走。你先给他暖一暖。”王婶子小声说道。
杨老爷子无法,只能把葫芦放在自己里面,让他靠着墙睡,葫芦一翻身,把杨老爷子当成了小狗老四,上去紧紧的搂着杨老爷子的腿,亲了一口,闭眼嘟囔着:“小狗,你好,小狗,睡觉,小狗,你好,小狗,睡觉……”
杨老爷子本想拿烟锅子敲敲葫芦的头,警告他滚远点睡,可烟锅子是铜底的,再看看葫芦白嫩的小脸,虽然白天时,他讨厌了一点,蹦跶的跟秋后的蚂蚱一样,没个停歇,但晚上睡着的时候,还算没那么讨厌。至少,杨老爷子在灯下端详着葫芦,这一刻,他没舍得下手。
王婶子跟茶茶本来坐在堂屋里等,门口有人经过,她俩就要跑出去看一看,是不是芙蓉回来了,跑的有十来趟,次次失望,直到天黑,芙蓉跟杨波还是没有踪影,没办法,只得点着蜡烛等,坐堂屋里实在心急,便各人端了一根蜡烛站在门口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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