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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问芙蓉:不会是七公公……..给你介绍亲事…….成了吧?
芙蓉心里也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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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念想想,七公公不是刚坐着马车回京城吗?这个时候,怕是马车还在路上狂奔,哪里就能折返回来,想到此,芙蓉松了一口气:春娘,定然不是七公公,可能是乡亲们来串门的呢。
葫芦撇嘴:天还没有大亮呢,谁串门这么着急?
春娘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去看看。芙蓉穿衣下床,趿鞋去开门,门口站的人,却是喻老爷。
天气寒冷,时辰尚早,地上的雪还冻着,喻老爷低头站在白家房沿下。
见芙蓉出来,喻老爷笑笑:冷不冷,怎么穿这么少?
我……..爹,快进来吧。芙蓉将大门打开,迎着喻老爷坐下,一面又去倒了碗茶。
家里还好吗?喻老爷问。
好的。
喻老爷已看到了桌上放的一盆黄豆:天这么冷,还要做豆腐?
春娘总是闲不下来,一辈子做活做惯了。喻老爷喝了口茶,将碗捧在手里道:不应该这么早来敲你们的门,实在是昨夜翻来覆去的,也没有睡踏实,心里一直想着来看看,所以…….天还没有亮,我这就……..
喻老爷有些尴尬:家里人都没有起来呢吧?
春娘已经穿好了衣裳,她靠在床头,借着微弱的灯火坐在那,喻老爷的声音她已听见了。
葫芦先跑了出来:喻老爷,一会儿在我们家吃早饭啊,大姐,快去做早饭。
这一次,葫芦倒是乖巧。
喻老爷笑笑:不麻烦你们了,我坐坐就回去了。
芙蓉明白喻老爷的来意,便掀着帘子进了东屋。小声对春娘说道:春娘,我爹来了,你若睡不着,不如…….
让他坐着吧。春娘淡淡的。
芙蓉也不好过多劝阻。只得又退了出来。
喻老爷喝了碗茶道:如今事情都过去了,大伙也能安生过日子了,皇上大恩,这怀海城知县,我还任着,以后家里要有什么事,一定得到喻府告知一声。别自己扛着。
那……喻老爷朝东屋看了看:那我先回去了…….天亮了还得去衙门里。
东屋却没有动静。
从未有过的安静。
芙蓉想着。怕是春娘不肯见喻老爷。于是也只得道:不如烤会儿火再走,外面冷着呢,雪还冻着,路上滑。不如天大亮了再走。
不了,这已经耽误你们休息了。喻老爷起身出门。
白家大院里的梧桐树咔嚓落下一截儿枯枝。
枯枝差一点砸在喻老爷头上。
芙蓉不禁惊呼一声:爹,小心——
喻老爷安然无恙。
转身却发现春娘站在二门口,手扶着胸口,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堂屋里灯火昏暗,倒瞧不清春娘的脸色。
她落寞的扶门而立,一只脚还光着,并没有穿鞋。
芙蓉悄悄退回了东屋里。
葫芦却傻傻的站在春娘身边:春娘,你怎么光着脚。春娘,你的鞋呢?
春娘不吭声。
葫芦又屁颠的去捡了春娘的鞋子来放在她脚下:春娘,你抬脚,把鞋子穿上。
芙蓉不得不叫他:葫芦,过来。
我不去。我给春娘穿鞋。
你过不过来?
这严厉的声音,葫芦从小听到大,此时不敢反抗,一溜烟蹭到了芙蓉身边。
喻老爷站在院子里。
春娘站在二门口。
两个人中间有两三丈的距离。
天冷,你快回屋吧。喻老爷搓着手。他的眼睫毛有一层白霜。
我……这不是在屋子里吗?春娘低下头去。
一时间,二人无话,只有笼子里的鸡咕咕的叫。
天这么冷,别磨豆腐了。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我还能做的过来。
喻老爷咳嗽了两声:那个——我——
喻夫人她——的丧事办过了吗?春娘问了一声。
办过了,一切从简,就葬在后山的坟地。谢谢你绣的那块手帕,夫人她地下有知,一定很喜欢。
不过是举手之劳。春娘淡淡的答话。
院子里的鸡又开始咕咕直叫。
葫芦拉着芙蓉的胳膊:大姐,咱家的鸡饿了啊。
别吭声。
葫芦只好闭嘴。
那,我就先回去了。喻老爷站着。
春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静静的站着。
喻老爷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正碰上来白家借扫把的杨老爷子,杨老爷子上下打量着喻老爷,先是屈膝给喻老爷行礼:县太爷你早啊。
喻老爷忙扶住他: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礼数。
杨老爷子又压着声音道:县太爷昨儿晚上在白家睡的啊?
我——喻老爷脸红了。
不用解释了,都懂,这会儿是趁天黑回府里去吧,那先回去吧,这会儿路上行人稀少,也没有人看到。杨老爷子神秘兮兮的四下张望着:我的嘴很紧,不会乱说的。
喻老爷尴尬不已:我其实,并没有,我……..
杨老爷子摆摆手:喻夫人已死了,喻老爷你跟春娘又是旧识,就是有什么,也没有关系,是理所应当的,再说,我也不是来打探你们消息的,我只是来借扫把的。
喻老爷见越描越黑,只得快步逃走。
春娘坐在堂屋里发呆。
杨老爷子走上前来拿手在春娘眼前晃晃:别发呆了春娘,人都走了。
春娘笑笑:他大叔来了,这么早。
杨老爷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春娘啊,你跟喻老爷,哎哟。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啊,怎么说喻夫人尸骨未寒呢,怀海城的人若知道了,会嚼舌头啊。
春娘不解:嚼舌头?嚼什么舌头?
杨老爷子笑嘻嘻的道:别装了,别装了,都老熟人了,谁不知道呢,昨儿晚上喻老爷留宿在你们家了吧?
春娘忙摆手:他大叔万不敢这样说。
什么事能瞒的过我呢。杨老爷子一脸得意:这白家村前后五百年的事我都知道。
大叔黑灯瞎火来我们家做什么?芙蓉听着杨老爷子说话没边没沿的,便出来撵人:若没事,就先回去吧。我们得做豆腐了。
你看这孩子。我来借扫把的。我们家的鸡啊拉的满屋子都是粪便,我们家扫把坏了。
来借扫把就说扫把的事。芙蓉拿着扫把给他:可以回家扫鸡屎了吧。
杨老爷子一脸尴尬:这孩子,怎么跟吃了炒豆子似的,嘎嘣嘎嘣的。借个扫把,还不能坐你们家说会儿话了?反正睡不着。
我们要做豆腐了,杨大叔要是睡不着,不如帮我们推推磨吧。芙蓉指了指院子里的石磨。
杨老爷子拎着扫把便走:我还是回家扫鸡屎去吧。
春娘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我还是少跟他见面吧,免得别人说闲话,他夫人刚死,总是见不得人的。
春娘。芙蓉握着她的手道:你不必害怕,总有人要嚼舌头。咱们也管不得。
防着些总是好的。毕竟他是知县大人,咱们也高攀不起。春娘有些失落。
春娘,其实……..芙蓉试图劝解。
春娘却摆摆手:不必说了,就这样吧,咱们该做豆腐了。当下,过日子才是最当紧的。
白家院子里又响起久违的石磨声。
磨完了黄豆,芙蓉烧火,春娘点卤,天亮时,豆腐便也做成了。
满满的两担豆腐,芙蓉挑着去了一品楼。
一品楼的生意果然红火起来,正如春娘说的,以前的老食客都回来了。
杨波依然在后厨炒菜,芙蓉忙着给食客添酒,顺便算帐,端菜。
老食客倒也认识芙蓉,一面喝酒,一面笑说:芙蓉啊,这回,你们家的灾难哪,算是都过去了,以后日子就越来越好了。
另有人笑说:这芙蓉呢,说起来还是喻府的正经主子,一个大家小姐,还肯在这一品楼里抛头露面,是个能吃苦的。
众人议论纷纷。多为善意。
芙蓉也只是笑笑,并不答言。
一天的活计做下来,芙蓉全身要散架似的。
算了算帐,这一天倒挣了有四五两银子,若一天四五两银,那一个月便是一百多两银,怀海城开首饰铺子的掌柜,或是开绸缎铺子的,也就比这强一点点。
芙蓉将收的银子都锁在柜子里,杨波却拿了出来递给芙蓉:拿着用吧,你们家人多,开销大。
芙蓉不肯:咱们一品楼,你是大掌柜的,每月收的银子,你拿一大份,我理应拿小份,如今没到月底,我不能拿柜里的银子。
杨波硬要塞给芙蓉:拿着吧,万一家里要用呢,总能应急,再说,葫芦也快交学钱了吧。学堂里要收的。
那也不能拿柜里的银子,我们家还能过活。春娘绣手帕也能挣些银子的。
二人正推让间,杨老爷子推门进来:你俩还回不回去了,这外头都快黑了,我坐台阶上等半天了,你俩在柜上争什么呢?
他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银子,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当即走过来拿了银子塞进他自己的衣袖里:没到月底,谁也不能拿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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